小野菊 第三章

从废品站出来，妇女没有选择走废品站对面回家的路，她继续向西走着，

板车走在戈壁土路上和下午满车废品比较，速度快了很多，戈壁地上长着熙熙攘攘的骆驼刺，它们大小不一，有的圆润丰满，有些却是奇形怪状，深绿颜色加上表面的尘土看起来很单调，它们不多，但一眼望去满戈壁都能看得到，

和骆驼刺单调相比，依稀可见的红柳，却让人在它身上会停留更长时间，红柳都还不高大，枝条很细，每一颗尖头都会开出一穂一穂花，

每一片红柳开出的花色都不一样，从醒目深红到温雅淡紫，还有少女喜欢的淡粉色，初见它人都会喜欢。

单调和鲜艳两种植物，没有让拉车的妇女侧目，她满脑子都是在想张老板刚才的话，“都一样、开心笑也一样”她心里很感激张老板，平日里一点半点的照顾，又不是欠你的。

她是半年前来到这里的，妇女名叫晓慧，带着晓凡以一个异乡人身份，在火车站周围待了一天一夜后，她想怎么样才能把自己和晓凡安顿下来时，

她看见了一个和自己差不多的女人背着竹楼里的孩子，拉着板车捡着废品，她好像看到了希望，抱着晓凡就跟了上去。

出奇的缘分那个女人和晓凡妈是同乡，她叫李英红，李英红上下打量过可怜同乡，想要和自己一样捡废品落脚，本就热心的她就把晓凡妈当成了姐妹，

带着他们母子住进了自己家里，在家里李英红有自己的丈夫，姓杜名华文，别看名字里带了个“文”字，可是不然

他以前在四川老家是一霸，好色成性，玩了一个隐世大哥的女人，被逼无奈带着自己老婆跑到这里避风头。

杜华文见晓凡母子要借宿，自己老婆有在家里热情张罗着，满脸不高兴，那女人脸上还有难看的伤疤他就觉得恶心，转身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他可能是要去找新认识的女人，用他潇洒的面庞，那让女人们没有距离的身高，玩弄着彼此。

老天爷像是要帮助晓凡母子，它拿了别人的好运放在了他们身上，李英红前院的孟老汉突然放出话来，说要卖掉自己的房子。

当晓凡妈站在孟老汉家院里时，递给孟老汉自己最后的钱，

孟老汉却改变了注意，要把自己和老伴亲手盖的房子送给着她，

突如其来的好运，让晓凡妈眼泪在眼圈里转了几圈，还是没有流落出，不停的鞠躬说着谢谢，惊喜和感动中像是还有怕老头返回的意思，

这鞠躬鞠到孟老汉都有些不适应了，赶忙打断她，开口“丫头停下吧，你把我搞晕了”

孟老汉叹了口气，缓步走过了晓凡妈，手轻轻抚在院中榆树树干上，指尖轻轻的蹭着，他却没有看这榆树，打量着眼前两间房，不知在看什么，

“嗯，还结实着呢七八年还可以住”老汉小声自语着

手从榆树上收回，在这土地上转身摸了两步“我也没有孩子，老伴也死了要着房没啥用，送给你，你有用”

“那您以后怎么办啊，去哪啊？”晓凡妈以泪不成声了，底下了不好意思的头。

老汉笑了笑，却使脸上的皱纹更多了，但笑容里的喜悦能感觉到老汉将要回答的，是他很想要的，

“我要到处去看看，替我老伴，看看大城市，看看天安门，看看大海，吃一条大海里的鱼，她跟着我一辈子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说到这里老汉停顿了一下，能看出整个人落寞了一下，

“她死的时候叫我代她去看看天安门，吃上一条海里的大鱼，看看海里地鱼是个什么味”

说完孟老汉有些潇洒的弯下腰，背起老伴以前盖过的被子，跨上水壶，慢慢从自己院子离去，走向了院外经过了院门，在走过院门瞬间，他美好愿望正式开始，在他身后和他老伴点点滴滴的时光也瞬间封存在这平凡院落里。

可在一个月前有人发现了孟老汉，在他老伴坟前，发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好多天了，发现他的人记得坟前放着一条海鱼，很大的那种，地上有用小石子画出的方格，方格里还有一个更小的，小方格里立着一根小棍，笔直笔直的，还有吃剩下的老鼠药撒在了一旁。

废品大王张林找人把孟老汉和他老伴合葬在了一起，因为老汉生前也是捡废品的，

他带过张林，带着张林走过很多街道，像那转不过板车的巷子，哪里会有，哪里会多些，怎么划价，还告诉张林不怕他抢，

孟老汉走之前告诉过张林要代老伴到处看看，却不知老汉回来的方式会这么快。

这个平凡老头带回了老伴的那几句话，那是她老伴的愿望，在还愿时老汉选择了和老伴厮守。

人们常说的幸福，也许老汉子还愿的时候就算是了。

这世间没有什么完美的事情，孟老汉死的当天傍晚，一个不知是干什么的落魄男人，在经过孟老汉时，没有惊讶死人，拿起不能吃的鱼、扔掉，

捡起水壶想解个口渴，却喝到了咸咸海水，比眼泪还咸，惹的男人把水壶扔到了好远，让水壶离开了孟老汉、离开了她老伴。

晓凡妈在戈壁地上又走了一段，停在了孟老汉和他老伴的坟前，

停好了孟老汉留给自己的板车，从车上杂物下取出今天收空酒瓶时，那意外的半瓶白瓷瓶样的白酒，背着晓凡跪坐在坟前从自己宽大口袋里掏出两个破损酒杯，倒满了酒以此来感怀二位老人，眼泪从疤痕上流过，看着并不会难看原来。

风再起，红日慢下，扎眼的风景，车影却以拉长，谁的人生谁记得，旁人略有观色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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