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九歌 盛世祭.上

父亲带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悠闲地在庭院赏花。

禺疆这个季节的迷陀开了，惹眼的绿中妖冶的红色肆意开放，姿态傲然，果断又决绝，正是我最喜欢的样子。

难得这花又不娇贵，禺疆上下随处可见，人人得而观之，更是一种经得住世俗眼光的花。

这火红的颜色啊，火一般炙热，血一般淋漓。

赏心，悦目。

摒退了所有下人，只贴身婢女小瑕在身后侯着，茶水点心又合口味，实在是再好的不过的心情。

父亲过来的时候，听得他脚步声不如从前沉稳，带着匆匆感。心下已猜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

“父亲。”我并不回头，这样叫他。

“九朝，我们等待多时的好时机终于到了。”父亲这样说道，声音里压不住的喜悦。

我偏头看了他一眼，他今天穿着朝服，看来是从朝上下来。

“哦？”我掐下一朵迷陀花，问。

“九朝，今天朝上议事，说到盟国西秦最近的皇位更替，你知道西秦的皇殆了，新登基的是先太子吗？”父亲上前一步，继续说。

“嗯，那个名声不太好听的废物太子要登基了？”我眼睛看向别处，想了一想，又回过头说：“虽说是废物，不过先皇帝就剩他那一个儿子吧，这皇族的血脉传承可得正统啊，”我带着讽刺，勾起嘴角说道。

父亲听出我话里的不屑，说：“多亏是这个废物太子登基。九朝，今天的朝议说，为了表示盟国对新皇的支持，决定联姻。”

我心里一跳，不动声色地拨弄花

瓣，“所以，是哪位公主？”

父亲深深看了我一眼，“是九朝公主！”

我不禁错愕地抬头：“我？”

随即慢慢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果然是好时机啊！”

父亲转身背手缓缓道：“大将军之女，年方十七，品行出众，才貌双全，又是大将军的得力帮手，虎门女将，年纪轻轻立下功绩，因而付以重任，封号九朝公主，远嫁西秦，”

我手指轻轻用力，血一样的花汁便顺着手指淌下，我眯眼看着，勾了勾唇。

“还真给面子啊，直接用名字封号，从来没有的殊荣呵。”我盯着手中迅速死亡的花，慢慢地说。

“九朝，不出一个月，你就是一国之母了，到那时，你慢慢地培养自己的力量。西秦又是个废物国君，西秦国就是个手到擒来！”压抑不住的兴奋，父亲面露喜色。

我抬头看了这个沉浸在美好憧憬里的人一眼，大将军，禺疆的功臣，地位显赫，立下过汗马功劳，深得百姓爱戴一心为祖国的忠臣清官。

在心里摇了摇头。

“......到那时，禺疆就是可以和晋相匹敌的大国了。”父亲越发高兴，完全没有将军冷静的样子。

我冷冷插上一句：“是啊，到那时，就以有叛反之心为由杀掉你这个功臣，就和当年杀掉娘一样！”

空气顿时凝结。

父亲停下来，看了我一眼，语气带着颓废，“我说过，不要再提你娘！”

我冷冷一笑：“为什么不提？她一生清清白白功绩赫赫为什么不提？没有她，你以为你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

父亲像被点了死穴一样，脸色灰暗，他别过头：“九朝，你不该这样跟父亲说话。”

我把花扔掉，站起身，来到他身边，放轻声音：“父亲，这的确是个好时机，不过，您想想，哪有那么简单，为什么偏偏挑中我去联姻，那么多公主不挑，你以为娘死了他们就安心了不担心了？我现在是父亲的左膀右臂，削掉我，父亲的势力一弱，他们就更好对付您了。”

父亲惊讶地看我，说：“九朝，联姻是对我们的器重，对我们的信任，你怎么会这么想。况且这几年安定，为父也没有什么兵权在手。”

我在心里叹气，知道说服父亲扭转思想是不可能的事。

我向身后招手，小瑕适时地递上白绢手帕，我擦擦手指上留下的花汁，说：

“父亲，这的确是个好时机，如果可以的话，就按您设想的那样，成为一代帝后，然后，篡了西秦的位。不过，”我看着父亲略显心安的脸，诡异地笑了笑“到那时，你怎么知道是我成为禺疆的附国，还是，禺疆成为我的附国呢？”

父亲惊讶地看着我，随后赶快朝身后望了望，确信没有人之后，呵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擦完手，仔细看着手上残留的擦不掉的红印，像凝固的血一样，眼中眸色骤冷。

声音却是漫不经心地道。

“放心吧父亲，这次我一定不会像娘一样，丢下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慢慢地说，“花开得不错，这花娘生前也喜欢得很，父亲也赏一赏，不要像个木头一样，只知道公事公事。女儿先退下了。”

说完我带着小瑕离开庭院，留下发怔的父亲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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