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 65章 高悦之死

刘震说他这几天不会来了，刘夕也就不再怀有期望了。

吃过杨过送的早餐，刘夕想出去走走。或许出去走走，就会心情好点，消化也会好点，不至于吃什么吐什么了。

杨过再度开启自动跟踪模式，于是又沦为刘夕的免费司机加跟班。

“还去那个超市。”

离超市还有一段距离时，路上就堵得水泄不通了。这违反科学呀，不是早高峰，怎么会堵那么厉害。

“估计前面发生事故了。”杨过对不耐烦的刘夕解释。

“那就找个地方停车，走过去。”

“这……”杨过欲言又止。

“这不行吗？”看着杨过难过的表情，刘夕明白了，他怕自己再捉弄他，怕让他拎着几大包东西走这么远的路。“放心，今天不买那么多东西。”上次买的东西还在家放着没人消化呢。

超市门前围了好多人，一层又一层。什么好事吸引这么多人，以至于交通堵成那样？刘夕好奇极了。“我们挤进去瞅瞅。”她拉杨过的胳膊说。

“好。”杨过很负责人的在前面开路，刘夕在后面跟着一点点往前蹭。

好容易挤到最前面，却发现不是什么好事情。所有目光的焦点在路边花圃旁的一个人身上。那个人是个乞丐，趴着，嘴边有让人作呕的呕吐物。

警戒线里面，警察忙碌着。还有穿着白大褂的法医，一边检查一遍记录。

这种画面让刘夕胃里再度不适，她想快速逃开。但马上制止自己要逃离的想法。那个乞丐虽然趴着，但身形很熟悉，没错，就是高悦。

“她怎么了？”刘夕问身边一位看似已经看了很久明白所以然的大妈。

“这个乞丐吃了有毒的东西，死了。”大妈说。“早上就趴那儿了，起初大家都以为她趴那睡觉呢，后来保洁员发现了异常，过去一看，才发现早死了。”

在刘夕的思维还停止在第一句话时，大妈已经简洁明了的说完了整件事的状况。

高悦死了。她前几天还神神秘秘的跟自己求救，现在竟然已经死了。如果当时自己告诉刘震，让刘震想办法救她，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了。

内疚、悔恨。

可是，即使告诉了刘震又能怎么样，刘震现在因为刘辰吸毒忙的不可开交，又怎么会顾得上一个曾经把他害的那么惨的高悦。

虽然明白这一点，但刘夕还在因为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后悔。高悦怎么会中毒死呢？意外还是有人故意的？刘夕更相信后者。

当尸体被翻过来时，有眼尖的好事者喊了出来，“这不是电视台的那个主持人，高悦吗。”

“是啊，就是前段时间传出不雅视频的那个高悦。”

“估计是自己精神失常了，要不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过也是活该，这女的心眼太坏了。”

……

经过一个人的提醒，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聊天，完全没有对死者的丝毫尊重。

刘夕真想冲这些人吼一嗓子，但是她没有，她一个人怎么敌得过这么多人。群体的道德总是高尚的，群体总是对的，虽然他们经常不知道真相。某种程度上，群体的暴力往往就是所谓的真理。

“你还好吧？”或许意识到了刘夕的反常，杨过关心的问。

“很不好。”她懒得掩饰了。

“那我们回去吧。”

“好。”

刚想扒开人群出来，有个人冲破了警察的警戒线趴到尸体旁哭起来。刘夕停下了离开的脚步。

那是个脸上雕刻着岁月痕迹的老妇人，看起来将近六十。刘夕不知道这个年纪估计的是否准确，也或许，因为这个妇人日子过得太苦，所以看起来比实际衰老。看这个老妇人悲恸的程度，应该是高悦的母亲。很快，老妇人就被警察拉开了。

刘夕仔细看老妇人，不知道怎么总觉得很熟悉。那眉毛，那鼻子，像谁？一时半会儿却也想不起来。

“回去吧。”杨过提醒她。

逛超市的心情没了，只好回家了。只是高悦这件事让她心情更加郁闷。本来是出来散心的，结果却捡了一心房的压抑。

第二天一早，刘夕就找到了杨过，让他带她去高悦的父母家。以前跟踪过高悦，所以知道她父母的住处。

高悦的父母住在一个较老的小区里，红色的砖墙昭示着建筑的年纪，一如人脸上的皱纹。

她让杨过在外面等，自己上楼去敲门。刚敲了两下，门就开了，开门的正是那个老妇人。

“您好。”刘夕礼貌的问候。

“有事吗？”老妇人满脸悲伤，说话声音嘶哑，一听就知道刚哭过。

“我没事儿，过来看看您。您要节哀呀。”她来不是真的没事，她觉得老妇人很像一个人，想来仔细瞧瞧。再者，出于对高悦的内疚，她想来安慰一下她的父母。

“进来吧。”老妇人把刘夕让进屋里。

屋里空间不大，典型的旧式两室一厅，家里的摆设也很简单。只有一点出乎刘夕的意料，高悦的爸爸坐在轮椅上，眼神呆滞。刘夕向他问好，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高位截瘫，还有老年痴呆。”老妇人解释。

递上去顺路买的保养品，刘夕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说高悦吧，好像哪壶不开提哪壶。可是不说高悦，她又不知道此时说什么合适。

“你跟小悦认识？”老妇人率先打破了沉默。

“嗯。”刘夕点点头。

“小悦过的很辛苦，她挣得钱全部给她爸爸看病了。”老妇人说着又开始流泪。

没想到整天光鲜亮丽的高悦家里竟然如此。

“她爸爸倒下十几年了，如果不是小悦挣钱看病，他早去了。小悦从小成绩就好，可是为了这个家，她高中就辍学了。”

高悦高中就辍学了，她过的竟是如此辛苦，刘夕心里更加内疚。自己从来不了解高悦，总是觉得她太贪财，看到她拍的三级片后还觉得她不知羞耻，鄙视她。现在却觉得自己不如她。至少她年纪轻轻就能撑起一个家，而自己却还像寄生虫一样，吸取着别人的营养。自己也不过是不明真相的大众中的一员罢了。

“小悦回家总是笑呵呵的，我以为她现在终于过上了好日子，没想到……”老妇人哽咽着说不出话。

刘夕不会安慰人，她只是握住老妇人的手，试图传递给她力量。

老妇人哭了一会儿才心有不甘的说，“小悦是被人害死的。”

“您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小悦什么都不跟我说。流产后，我去看她。有次她神色慌张，说有人要杀她。我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说胡话。没想到那天她就失踪了。直到昨天，警察打电话让我去认领尸体……”

“失踪后您报案了吗？”

“报案了，警察说会尽力找，可是找回来的只是一具尸体。”老妇人继续悲戚。

“您准备怎么办？”刘夕关心的问。

“不知道。警察说小悦自己吃错东西死的，案子定了。”老妇人的话中有许多无奈。“我一个老太太，谁也不认识，只能接受这个事实。”

刘夕再次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寄生虫而已，她帮不到老妇人。即使她有一个副局长的养父，即使她有一个省委书记的舅舅，也无济于事。那些人都忙着自己的事情，估计也不会愿意因为一个声名不太好的女人打破官场生态。

高悦的一生只能以这种下场作为结局。

接下来的三四天，刘夕吃过午饭就去老妇人那里。一个是孤独的老太太，一个是孤独的花样少女，年龄差距如此大的两个人却因为孤独相互作伴。

这天刘夕把自己存的十几万的压岁钱都带了过来。“奶奶，您收着，给爷爷看病用。”这些钱自己存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贬值，还不如送给需要它的人。

“不用了，孩子。”老妇人此时多了一些坦然，“拖了这么多年，他估计早累了，离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生与死，老妇人竟然看得如此看得开。

“可您也需要用钱啊。”刘夕仍然坚持。

“这个房子留着也没用了，”老妇人环顾了屋子一周，“房子卖了，就够我在养老院里吃喝等死了。”

“您的亲人呢？”女儿死了，还会有其他亲人的吧。

“没什么亲人了，都走了。剩下的侄女侄子类的，不提也罢。”

“真漂亮。”刘夕拿起一边摆着的高悦的照片，照片里的高悦十八九岁，素颜，笑的一尘不染。仔细看，刘夕觉得自己的眉眼跟高悦的竟然有一些相像。以前太讨厌她了，看她总是带着有色眼镜，并且她总是化妆，竟然没有发现这一点。

“从小就很漂亮。”老妇人起身去了卧室，一会儿拿了一个相册出来。“看看，这里有小悦从小到大的照片。”

刘夕接过相册翻起来。看到老妇人年轻时的照片，刘夕有点震惊，跟孙菲菲像极了。那天上午见到老妇人时就觉得像谁，只是一时没想起来。

“孩子，怎么了？”看到刘夕的吃惊，老妇人问。

“我一个阿姨跟您年轻时候长得很像。”对自己身世的迷茫此时促使她管孙菲菲叫阿姨。

“你那个阿姨叫什么名字？”

“孙菲菲。”

“哦，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太多了。孩子你跟我们家小悦眉眼就有点像。”老妇人说，但说完却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奶奶，奶奶。”刘夕用手在老妇人眼前晃了晃。

“我只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老妇人解释。“你的孙阿姨是做什么的呀。”

“阿姨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对不起啊。”老妇人满脸歉意。

“没事儿。”

“那你阿姨的爸妈呢？”虽然老妇人满怀歉意，但好像对孙菲菲的一切很感兴趣，并不想就此停下来。

“阿姨的妈妈跟别人跑了，爸爸娶了别人，后来因为犯罪被枪毙了。”这些不是孙菲菲说的，而是听其他人议论，后来找刘震确认的。反正孙菲菲已经死了，这个老妇人也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刘夕才能坦然的说出来。

“那你阿姨的爸爸叫什么名字？”老妇人追问。

“孙志新。”

“死了，死了……”老妇人悲伤极了，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奶奶，您怎么了？”

“菲菲是我的女儿，没想到也死了。孙志新那个王八蛋，一定是他害死孩子的。”老妇人歇斯底里。

这个事实让刘夕一时难以接受，孙菲菲竟然是老妇人的女儿。老妇人刚才不停的追问，就是为了确认刘夕口中的孙菲菲是不是她想的孙菲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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