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妆年少 四 路口选择（一）

第二天一早墨影坐着学校的车回B城，正值上班高峰期，汽车行驶的比牛车还慢，A城的风景在缓缓倒退，终于悠乎乎、乎乎悠的离开了A城的外环路，那一刻，墨影的心忽然疼了一下，本来汽车司机说要经过A大，后来改变了路线，A大她没能看到，她不知为何，很想来年考取A大，可又觉得A大的通知书，不会属于自己。她倏然间慌乱了，司机按着喇叭“滴滴”作响，墨影抬头看，原来是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处，车辆比较多，路上拥挤，司机便一直在不耐烦的按喇叭。墨影紧紧地皱眉，皱眉。

喇叭声灌进墨影的耳朵里，墨影却觉得声音在渐渐小下去，墨影感到自己心里有一个声音在问自己：“墨影，你打算怎么办？还有一年，你要何去何从？”

墨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感到头疼欲裂，猛然间撞向汽车的玻璃窗——“咚！”“啊！”随着撞击声的是墨影的尖叫，墨影扶额，同学过来问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没什么，忽然有些瞌睡。”墨影移开自己的视线掩饰道。

刚刚是怎么了？感觉像有东西在噬咬自己的神经末梢，就连自己要撞向玻璃窗都不知道。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泄在墨影身上，面向阳光，墨影可以看到很多小颗粒在阳光里跳舞，墨影却很想把这些阳光从自己身上抖掉，这些没有思想的东西活得这么自在，自己的思想是不是个累赘？如果可以，来生，就做着这一粒小小的灰尘吧，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乘着风乘着云去周游世界，不必小心翼翼地处事，不必烦恼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烦恼。

当墨影在家和硕硕说起这些时，硕硕直呼她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墨影也知道，自己从小就是一个感情丰富、爱多想的人。感情丰富和遇事多想是孪生姐妹。小的时候，墨影在晚上和家长去亲戚家玩，恰巧亲戚不在家，墨影看着那些熄灭的灯，紧紧抿着小小的嘴巴。那是第一次，她心里的灯，全灭了。像是一个感情思想复杂的人，在盛夏，一个人买回了很多自己喜欢的冰激凌，可拿回家却发现冰激凌全融化了，从此，那个人拒绝了冰激凌。

“文管吧，我觉得也挺适合你，你喜欢写东西，我听说咱们省的重点艺术院校他们只考面试和散文，你散文写的那么棒，只要文化课成绩在努力一下，一定没问题的！”硕硕说。

“文化课……”墨影黯然失落，站起身：“窗台，好美啊，从这里看向天空，是一幅多美的构图！”墨影径直走到窗边，倚靠在白色冰凉的大理石窗台上。

墨影家客厅的窗台，很漂亮，白色大理石台面，白色大理石镶边，甚至连窗台边上的窗框，也镶嵌了一层曲面的白色大理石，像海水一般的凉。墨影一手撑住窗台，抬头看向天空：“海子说‘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可是我觉得，天空里包含了太多啊，每个孤独的人，都会把自己的感情倾诉给天空，于是，在有些人眼中，天空是五颜六色的。”墨影说着说着，目光渐渐向下飘，落在白玉吊兰的小巧花朵上，落在金鱼缸里的鹅卵石上，却还在向下，向下。

“墨影……”硕硕忍不住站起来，走向墨影，一手扶住墨影的左肩，一手搭在她的右肩上，硕硕本想说“一切会过去的”，却没说出口，只是紧紧握住了她的肩。

闺蜜，无需多言。

半年后。

隆冬，这一年冬天，格外冷。

墨影都把整个人装在一个大棉袍中了，在室外还是要使劲的跺脚。

元旦过后，墨影要去省会济南学专业了，暑假里，她选择学文管，元旦过后有一次集训，学生们自己组车去的，到了之后，笑眯眯的机构老总已经给他们联系好了酒店，价格实在太贵，他们一个班便自己找了一个。

集训一个月，时间很快。

转眼，艺考。

萧瑟的冬天，刮在脸上生生的疼的寒风，熙熙攘攘的人群，车站上专设的艺考生路线，路边趁机赚钱的小摊，出租车司机一口要的高额车费或正规一些的打表车费，以及带考人员的那句“这个我不太清楚哦”，构成了墨影十八岁的半苦半甜的艺考。

半年多的努力，半年多的与家人商量报考学校。墨影最难忘记的是那次机构老总开家长会，站在借来的大学里的报告厅里讲台上说：“啊，有些家长是怎样呢，迷信，算命，南方太热不能去，北方太冷不能去，西边干旱不能去，最后在哪里呢，就在山东这一带了，考青岛大学，济南大学，今年考不上复读，再考，就认准这一个了，一年一年，青春都没了！我们家就是种地的，可看看现在我，开完宝马开奔驰！”那个老总最后莫名的加上这句话。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在发传单，艺考之后文化课培训，一百天，三万块，包您满意！

额，墨影看完传单之后毫不犹豫的丢掉。

那次，乌乌泱泱一大群人，每一张年轻的面孔，都在小心的选择着自己的命运，道路四通八达，却又何尝不是一座座独木桥？墨影屛着呼吸，感觉空气里有一些凝固的元素，现场异常的沉闷，充斥着野心与失落，墨影不知道，艺考之后，会是大学选自己还是自己选大学。

商量来商量去，决定多报一些省内的，以省内最好的一家艺术院校为主。

机构里派去的一跑起来咯吱响的车，不凑够20个人不发车，墨影考的那个学校机构里少有学生去考，墨影只好自己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去马路上打车，第一站，老爸陪着她，墨影在外考试，老爸给她收拾东西，等她考完了那个院校才回去。墨影记得第二天去考试的时候，天下雪了，那些带考的工作人员不知是前一天晚上泡妹子泡过头了还是喝多了，一直没在楼下，当然，他们在楼下也就是个摆设，墨影出门，一辆辆出租车都载着艺考生，半个小时过去，墨影还是没打到车，天却下雪了，墨影苦笑一声“这是为何？”墨影张开双臂，迎接雪花，雪落在墨影的颈中，发中，丝丝的凉，深深的冷，自己一直爱着的雪，这个时候，却像换了模样，变得陌生，只会给自己带来凄凉。就在那个时候，墨影才明白，社会上只有自己学校中的老师才是对自己真正好的，学校之外，家人之外，人心冷漠。

终于到了那个艺术院校，背吉他的，带画板的，形形色色的艺考生，第一场的面试，工作人员在排学号，墨影居然在楼前广场胃疼起来，刀绞一般的疼，可别人都站着，自己又不好意思蹲下去。

她咬牙坚持着，痛苦自己承受着，如果，如果自己那时知道结果，会不会在不舒服的时候不去勉强自己硬撑了呢？有时，不去想那么多，度过好当下最好，尤其女生，永远要记得，对自己好一点。

一个小时后，她面试完。

第二天，她在通过人员的名单面前笑着低声说：“没有我，没有我。”恍恍惚惚走到一条小路上，痛哭流泣。

她紧紧握住手机对子衿泣不成声。

“你，当时是什么情况？”他在苏州，不禁暗暗担心。

“我们是单个人进去面试，面试完了让我讲解一首古诗词，当时我一心想留一个深刻印象给他们，就是有些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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