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妆年少 二 如初见

二

那是墨影高二时的暑假，炎炎夏日，随时可能来一场暴雨，就像，杂乱无章的日子里，随时可能遇见一个人，会改变自己生活的人。毫无征兆。

那个暑假，墨影去了自己所在的地级市A城参加一个红楼学生研讨会。是语文老师推荐她去的，墨影曾在语文老师的帮助下在阶梯教室讲过一堂红楼公开课：黛玉与她的诗词的关系。所以，学校的仅有三个去参加研讨会的名额，语文老师分了一个给她。

坐着学校的专车来到A城，墨影先和大家一起去酒店放下东西，由于第二天才是研讨会，第一天可以自由活动，墨影收拾好了之后去了附近的一个风筝广场转了转。

虽是夏季，她去的这天还是有3级风的，A城以风筝闻名，风筝广场有几个人在放风筝，多以鸟类为主，却偏偏飞起一个美人筝。墨影走近过去观看，那美人筝飞游在几个燕子风筝之间，却不会和它们纠缠，时而上下，时而左右，看得墨影笑了起来。

“给，”一个风筝收线器递给她，“玩一会吧！”

墨影抬起头看向他：是那个风筝的主人，大约二十二三，短发留着清爽浅浅的刘海，眼睛深邃，瞳孔像海水洗过月光镀过的黑曜石，脸庞像是工笔画一样，有着耐看的线条，整个人却像一幅写意画，从哪个角度看都好，尤其浅灰色牛仔更显出他两条长长的腿。

逆着阳光，他栗色的发闪着清耀的光芒，冰一样干净的瞳孔深深印在墨影的瞳孔中。

“不，不必了！”墨影低头羞涩一笑，转身跑开了。

墨影走在树荫里，她凉凉的手背抚上燥热的脸颊，渐黄昏，几阵轻风吹来，脸颊阵阵麻木。墨影脑海中一直回想着他的眼睛，从此，挥之不去。

晚上，闺蜜硕硕发语音消息问她在A城情况，墨影讲起那个男生，说着说着，突然“哎呀”一声，像火烧眉毛是的说：“我，我居然忘了问他的性命、QQ号，还忘了问他那个大学的，哎，要是知道了他是哪个大学的，我也好有些考大学的动力啊，啊啊啊，后悔死我啦！”

“哎呀，你怎么一激动就给忘了呢，那，那你没拍个照片？”

“当时，我一害羞就跑走了，大脑一片空白了……”

“哎，你拍下来，让我养养眼也好啊……”

“哎，我也后悔啊，只是已经错过了，555555”

墨影与硕硕这两个认识了六年的闺蜜性情向来如此，静若处子，动若疯兔。一次她们两个结伴去游山，各穿一件白底红叶对襟连衣裙，手执一卷线装书在枫树下朗诵：“萧萧枫树林。”其他游客还以为她们是收费合影的演员，纷纷和她们合影拍照，只是，咳咳，两个人也挺能犯花痴，见到长得帅的如果忘记拍照就得感慨一番，在马路上大说大笑的，那情景，唉……

“你要参加的红楼研讨会是明天开始吗？”

“对，到时候，有好多大学里的教授、助教去，场面应该挺壮观的，哈哈！”

“哇，说不定你还能见到今天见到的那个人！如果见到了一定拍照片啊！”

“好好，”听硕硕这么一说，墨影兴奋地歪倒在床上：“一定拍，一定拍！”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为大地镀了一层金色，草尖的露水滑向湿润的土地，正在风筝广场晨练的墨影停下脚步，面向东方，张开双臂：“嗨！阳光，早安！”

“对啊，早安！”一个清朗的男声。

墨影回头，看到了他，又见到了那刻在心里的双眸，墨影惊喜的后退几步。

“你好啊！昨天我们见过，我叫慕容子衿！是A城大学的助教！”那个男生笑着说。

“你，你好，我叫墨影，是B城一中的高三、准高三学生！”

“哦，你是来地级市游玩吗？”

“不，我们学校组织学生来这里参加红楼研讨会。”

“嗯？”子衿暗暗想道：我一会也要去参加一个红学研讨会，会不会和她去的是一个？

“是在哪里举办的呢？”

“举办方不知道，但地点是A城大学学术报告厅！”墨影笑了笑说。

“嗯，挺不错的！你应该挺优秀的吧！”

“我，”墨影本能的摸了一下自己半长不短的头发，神色瞬间黯然下来：“我，很偏科，家长老师一直对我很头疼。每天，面对课本，浑浑噩噩的活着。”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不知道……

“还有一年，什么都有可能！”

“嗯，我，我们快要出发了，我先回去了！”墨影笑了笑和他说再见。

“嗯，再会！”

墨影看向他，转身回宾馆了。

墨影随专车去了A城大学，这个大学真的很美，校门口有一个很宽阔的喷泉广场，为迎接他们，学校开开了喷泉。

学术报告厅很大，墨影站在报告厅想，虽然没有自己高中阶梯教室大，但是比自己学校的阶梯教室要豪华气派，唉，大学就是好啊！只是今年能站在这里，明年不知会站在那里，明年自己所在的学校会比这个好还是差？

“请各位就坐，A城坐在中间，B城在左边，C城……”一个中年人拿着话筒指挥着现场秩序。

墨影随着老师入坐，刚坐下，便在首脑台上看到了子衿，墨影又惊又喜，怪不得他说再会呢！墨影恨不得立刻跑过去和他打招呼。

“下面有请A大各位教授，以及我们邀请的诸位红学专家到场！”

“呱呱呱！”一片掌声。

接着话筒递给了子衿，子衿微笑着接过话筒，收起主持词：“各位尊敬的红学专家、A大教授，以及来自各地的学子们，大家上午好！”

“呱呱呱！”一片掌声。

“众所周知，西方有个‘莎学’，专门研究莎士比亚的著作，那么我们东方有一个‘红学’，是从上个世纪二三十年代开始兴起的研究红楼的协会，曹雪芹先生所著的《红楼梦》乃是我国四大名著之首，随着科技与经济的发展，我们越来越要重视我国的古典文化，这《红楼梦》里，涵盖棋琴书画、我国古代的各种衣食住行，可以说，读明白了《红楼梦》，也就了解了我国古人的生活，那么，今天，我们专家学生汇聚一堂，共同解读红楼、探讨红楼。爱恨两难情悠悠，群芳共聚寻红楼！”

“好！”在座的有人回应！

“呱呱呱！”一片掌声。

接连三次的掌声让墨影想起自己在去年深夜搜集资料、翻书，看影儿映在窗户上，漫天星光又照在自己的影子上，她放下手中的笔，看着自己的影子。

那是高中时，难得为自己喜欢的事情熬夜一次。以后到了大学里，天天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却没有了当时的感觉，她知道，那是压抑下的挣脱，短暂的挣脱。

“下面有请，我省红学专家俞教授讲话！”子衿站在首脑台上拿着话筒继续说。

“各位，空话呢，我就不讲了，咱们今天来，是来讨论红楼的，不是听鄙人讲空话的，大家说，对吗？”

“哈哈哈……”下面笑声，随后又是掌声。

子衿站在首脑台旁边也低头笑了，墨影的眼睛像是成了单反相机，子衿的每一个动作都被她“抓拍”了下来。

“鄙人十四岁初读红楼，第一遍，懵懵懂懂，略知其意，后熟读十几遍，才领略其中味……”

再往后，墨影没有细听，直到大家一起热烈讨论，她的目光才从子衿身上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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