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飞梦 第2章 一

璐菲是个不平凡的女孩，不是因为长得倾城绝世，貌若天仙，更没有妖娆曼妙的惹人身材，她不过8岁，每天和普通女孩一样，总是挂着浅浅的笑容，背着书包上下学，上课时安安静静听讲，不时转几下手中的笔然后意兴阑珊的做着笔记，放学回家，爷爷会来接她，然后回到家做的第一件也是摊开书开始写作业。

除了偶尔的偶尔，她会出神的望着窗外澄澈湛蓝的苍穹发呆。

璐菲似乎是个很平凡的女孩，扔在人堆里也不突出，更甚者，她还是个病秧子。

但是璐菲觉得自己一点也不平凡，她对自己说，她不可以自甘平庸。她要给自己打气，要努力，更努力，努力变强，强到任何人都无法将她打败！

每次这么想，她那双漆黑如墨却晶亮的眸子总是会闪闪发光，甚至连那张因为长年病痛折磨而苍白的小脸也鲜活起来，柔嫩的脸颊如同胭脂层染，衬得那双笑弯的黑眸如月牙一般，很美。

她从来都是不平凡，而她有一个平凡而又不平凡的梦。

她总是会说，她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梦想。

所以为了那梦，她不可以平凡。

她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是她觉得只要不断努力，她就会变成很厉害很厉害，然而，任谁看见她走路时削瘦的背影，总会觉得轻飘飘，好像风再大一点，就会马上将她刮倒。

但她真的很厉害，她能够带着10斤的负重连续跑一千米而不喘一口气，看，她很厉害吧。

璐菲没有向谁炫耀过自己的这个强悍之处，除了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爷爷，她从来就不是什么运动的天才，不过是自己固执己见，硬要拖着爷爷教她武术，忘了说，璐菲的爷爷是个很厉害、很厉害的武术家，他不止会武术，还会剑术，所以在璐菲知道后，就整天缠着爷爷教她。

爷爷曾叹息的摩挲着她长到微乱的头发，他说，璐璐，不是爷爷不教你，而是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剧烈运动。

是啊，璐菲的身体真的很不好，从小便被禁止出门，她只能看着窗外广袤的苍穹变换着它特有的姿态，看着云卷云舒，漫无目的的度过自己的童年，她能上学，也是从一个月前开始，在她身体稍微好转，而死缠烂打似的硬要爷爷答应让她上学。

璐菲很努力学习，因为她刚上学，很新鲜，三分钟热度还没褪去。爷爷同样不着急，每天送她上下学，就等着她什么时候腻了，然后立马退学。

呵呵，为什么？因为爷爷知道，他的孙女从来都只对一样东西上心，其他的挨不过个把月！

而对于武术和剑术，爷爷和璐菲都明白，凭她的身体状况就算是一生也学不精，而对于乐在其中的孙女，爷爷也不好打击，她孙女其实不是在练武术，而是在做广播体操……-.-||

只是，璐菲能坚持练下来，爷爷的欣慰是有，他知道那是她的一种寄托，至少证明着她不是那么无用的存在，他更知道，对于对任何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孙女，能这么长年的坚持练武术，只为了她真正上心东西。

她上心的是她的梦想，那梦，如同粗壮的树干，树干连着地底命脉的根，而上端的枝枝叶叶不过是为了汲取生命的养料，因为那梦想的树干需要生长，壮大，然后继续蓬勃的开枝散叶，而她，也就够得上成功的苍穹了。

她的梦想很简单，就是拥有健康。

那么一个对所有人都平凡，之于她却绝对奢求的梦想，几乎拼尽了她所有的精力。

那梦想的树终于要催生了吧。

路飞，路飞，一定要赐给璐璐力量，下个月的手术一定要是最后一次！

璐菲常常这样傻傻的祈祷，只因为那个名叫路飞的少年与她的名字谐音，他有着她一直歆羡的资本，那么健康，那么强大，那么自由，甚至可以拥有一群支持着他的同伴，陪伴着他一起完成属于他的梦想。

璐菲记不起路飞这个有着明媚笑容的少年是什么时候闯进她的生命，她只记得在她几乎绝望时听见了这么一句话：我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

明明是那么满是童年幻想的话，却硬是被他说的像是涨满了勇气的催动力，璐菲那时候笑得很欢快，那双空洞洞的黑眸一点点的晕出莹亮，如同夜空的星子，冲破的云层，开始尽情的释放光芒。

路飞是璐菲的梦，路飞的笑总能让璐菲觉得，自己还存活于世间，并且屹立不倒。

她开始偷偷的在太阳还未出来时跑到天台，张开五指挡住那刺目的光，然后从指缝间看着天边那橙色的朝阳一点一点从天际展露，然后脚底下的城市褐去了黑影，一如璐菲第一次在漫画中看见路飞的笑容，她觉得，病房中一直缭绕着她周身的阴霾也一点一点的褐去。

路飞，路飞，璐璐一定会变的很健康的！

然后像路飞一样，用自己的手撑起一片天，自由的，勇敢的去追逐属于自己的梦想。

一如此刻，用自己的手，在眼前，撑起这薄纱般的晨曦微光。

“璐璐！你又偷跑到天台了，都说了这里风大，你不能吹太久的风！”爷爷似乎发现了璐菲偷跑的行为，赶到天台絮絮叨叨的开始唠叨，他走到璐菲面前，挡在天台上风吹来的方向，然后抱起鼻子被风吹得红红的女孩回房间。

现在还是早春，时不时地会来一阵寒潮，把太阳好不容易才释放的热量又再度冲散了，甚至连街道上雨后的水坑都有可能结冰，街道上好不容易才长出的含苞的新芽，似乎在准备绽放之际，因为这寒冷，又再度缩了回来。

但是璐菲不管寒冷或炎热，每天必定报道。

“呵呵，又被逮到了。”璐菲淘气地吐吐舌头，咧开嘴笑得灿烂，一点也不见愧疚之心，她的黑眸微烁，心底却是抱怨，路飞，你说躲到哪里才不会被爷爷逮到？

“璐璐！又在打什么坏主意！”爷爷无奈的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敲了敲孙女的光洁的额头，然后心疼的握住璐菲被冷风吹得僵硬冰冷的小手，两双交握的手，爷爷的总是有着热热的体温，像是暖手袋一样熨热着璐菲，然后璐菲总是懊恼，为什么她手的温度永远都比爷爷的低？

她要变得和路飞一样热血，然后她的手就可以比爷爷的还要暖，那时候，就由璐菲来让爷爷的手暖起来。

“爷爷，等我的手术结束，以后就可以自由出去玩了是不是？”璐菲的眸子亮亮的，直勾勾的盯着爷爷，那里蓄满了期待，她期待着爷爷给予她肯定的答复，她常常要去那个萦绕着药味纯白到让人心底发慌的地方，然后各种仪器都往她身上套。

她想要抗拒，可是每一次、每一次，她总要忍住，拳头攥的紧紧的，那些或是玻璃或是橡皮制的仪器，如同枷锁一般，缠得她的心落到了谷底，她其实好想哭，但是每次哭，爷爷就跟着慌张，所以她……不可以哭。

“……对啊，璐璐要对自己有信心，一定会好起来。”爷爷微微愣了愣，旋即眯起眼轻笑，眼角蔓延出的褶皱四处伸展，由深渐浅，他伸手捋了捋璐菲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干枯的手指触碰到孙女光洁的额头，有丝苦涩在嘴里晕开，“璐璐，恢复健康以后要做些什么？”

“啊……”璐菲歪着头，曲起食指掂着下巴沉思，许久，她眨了眨，仿佛想到什么似地，眉眼一弯，嘴角飞一般扬起，“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的海贼王！”

漫画里由路飞成为海贼王，现实中由璐菲成为海贼王，她要和路飞一起努力，因为海贼王就是属于路飞的！

“璐璐，海贼是坏人。”爷爷微微一皱眉，轻叹了口气，也没有责备，只是柔声纠正，他的声音很沙哑，厚重中有一丝浓重，仿佛岁月的磨砺在他黑黢黢的脸上，眼眸中，刻满了犀利。

然而他对他的孙女却永远都是那样温温的笑，他有些无奈，这孩子怎么会想当海贼？难道是在学校里被人教坏了？还是现在老一辈和年轻一辈的代沟已经这么大了？

“才不是！路飞才不是坏人！”璐菲鼓起腮帮子气恼的反驳，说路飞是坏人，就算是她唯一的爷爷也不行！

“璐菲当然不是坏人，爷爷是说海贼王是坏人。”爷爷微微愣神，有些愕然的看着孙女这般怒气，漆黑的眸底流转过的怒气明明显显是对着他！

这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甚至安静到让人觉得死气，他自然是心疼，她的父母早亡，而他自己的老伴走得早，他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对这个体弱多病的孙女，自然是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

特别是在三岁那年心脏病发之后，身体更是尤为孱弱，也是那时起，他禁止了原本开朗的孙女出门，不是刻意为之，而是……不得不，就连武术，也是敷衍一般，可没想到那还是会躲房间里偷偷练，更甚者，还有模有样！

只是可惜了那身子骨，根本就不能长久练下去，只是她坚持，如不出意外，他也不阻止。

兴许是对她的愧疚，她的要求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没有父母疼爱，没有朋友，他怎么能想不到这孩子会有多寂寞？只是听说了邻居家的孩子们都流行漫画，才会买漫画给这孩子，似乎也是从那以后，这孩子才开朗起来，可……也没这样偏执过。

“爷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我只是不想有人说路飞是坏人，路飞是我最崇拜的人……”仿佛此刻才意识自己的失态，璐菲有些发怔，她居然朝着爷爷发火！那么好的爷爷，她怎么可以？！

“璐璐很喜欢路飞？”爷爷弯起嘴角，嘴角边的几缕皱纹蔓延至脸颊，他伸出粗糙的手摩挲了下璐菲的头，眼底似乎出现了一丝了然，难怪总是听她一会儿路飞，一会儿璐璐，原来是喜欢的漫画人物，难怪呢，这孩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个漫画人物，大概……是她自己所期望成为的吧……

他依稀记得，这孩子每次说起路飞这个名字时，眼底升腾出的从未有过的向往。

“当然了，我最喜欢路飞了！”璐菲点头如捣蒜，嘴边裂开大大的笑容，一如漫画中路飞那样朝气而又阳光的笑容，她喜欢模仿他笑，那样，她会觉得她和路飞一样强。

“那就要加油，下个月的手术璐璐一定会成功的。”爷爷一把抱起璐菲，将她放到床上，然后替她盖好被子，他掖好被角，嘱咐声依旧是温温的，“璐璐那么早起来，现在该补眠了，不然下午会没力气的。”

“恩，谢谢爷爷！”璐菲弯起嘴角甜甜的笑，然后伸手拉过爷爷，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爷爷，我向你道歉。”

她不可以再朝着爷爷发火，现在不可以，以后也都不可以！

“呵呵，璐璐是个好孩子，又没做错什么事，道什么歉呢！”爷爷呵呵的笑着，和蔼的面容仿若满满是宠溺，这孩子那么懂事，他怎么会生气？！

“以后我会更懂事的！”璐菲翘起嘴角，听着那句夸奖，笑得越发灿烂，她发誓般的宣言，果然，璐璐的爷爷是最好的爷爷。

路飞，路飞，璐璐总有一天要和路飞一样去海上冒险，所以她在手术成功后会更努力更努力的变强。

因为璐菲现在还太弱了，璐菲可以跑一千米不喘气，但是跑一千一百米，她就会晕倒！而且啊，她跑步的速度真的好慢，怎么都快不起来！

路飞，路飞，一定要赐给璐菲力量哦！

璐菲闭上眼，噙着这丝满足的笑靥沉沉的睡去，梦中她似乎觉得自己的意识渐渐远去，如同抽丝剥茧般，她的身体层层瓦解，钻心的疼痛入骨。

爷爷，路飞，我……好疼。

女孩下意识的拽紧了被角，却硬是无法睁开眼，似乎有什么力量掌控者她一般，她再次陷入沉眠，而这一次，似乎……成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