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歌 孤独的翅膀 第十九章 等待

第十九章等待

又是那张病床，又是白色的世界。当程医生告诉我我的白血病康复了的时候，我真的以为我永远也不会来到这里了，可是真的没想到，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来回奔跑我却还是回到了原点。

我的人生应该才刚刚开始，可我感到它已经结束了好久。我最爱的人死了，我的爸爸妈妈也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

还好，还有幂颜，如果没有她，我真的会孤单而死的。和她在一起，我总是感到好快乐，好幸福。从前，当我的人生还没有天翻地覆的时候，我们就是朋友。现在，到了生死关头，她还是能够抓紧我的手。我想上天对每个人应该都是公平的吧，它给了你朋友，就会让你失去其他重要的人，可我不恨上天。

镜君死亡的瞬间无数次在我脑海里回放，我也在时间中渐渐地麻木。今天晚上，是他的葬礼举办的时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参加，我病得很重。

可那毕竟是我曾经深爱过的人，如果我连看他最后一眼的勇气也没有，那我又有什么资格说爱。不管怎样，我都要去，我会倔强地忍住泪水，我永远会记得，要做一个坚强的人，至少我还有自己。

岁月的船桨划动着苍白的小舟，海面无声地波澜起伏。我想，那一定是时间的海洋。时间流逝，心若安然，花必盛开。我划着它，在通往死亡的路上，我知道我现在只能等待，我马上，就可以去陪镜君了，我好开心啊。

潘护士进来了，她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对我说：“若华，还好吧？你真是个命苦的孩子，上天为什么要这么对你，让你空欢喜一场呢？两个人相爱本就难，现在镜君一走，你恐怕要更难过了。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我相信，你一定会遇到更爱你的人的。”

我摇了摇头，说：“不，不会了。我的生命即将走到终点，我生命里的人也随着岁月而迷失了，我哪里还会遇到更爱我的人。潘护士，你就不要再安慰我了，我是个孤单的孩子，所以我要让自己坚强一点，我相信你会懂的。今晚镜君的葬礼，我可以去吗？我想再看看他，今天不看，以后就再也看不到了。”

潘护士苦笑了一下，对我说：“你想去的话，就去吧，我知道深爱的人离开自己的感觉，真的很痛苦。若华，你还是放不下他吗？孩子，都已经过去了，就别想了，我想他在天堂，也不愿看到你为他这么悲伤吧。他临死前不是说过，要你别太想他，要你快乐一点，开心一点吗？”

我低下头，说：“我想，今天恐怕是我最后一次参加别人的葬礼了，没有下次了，我自己知道，我的生命，不会太久了。我马上就可以和镜君，永远在一起了，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潘护士，你会祝福我们吗？”

潘护士的眼眶红了，对我说：“若华，你别这样，不要这么悲观好吗？从前的你哪去了，那个乐观的孩子是随着镜君一起飞走了吗？”

这个世界好苍白，我发现，当你拥有了什么的时候，你也失去了什么。我最爱的人，就这么离我而去，现在对我来说，快乐真的太奢侈了，我做不到。

云朵在天空划出无数道光芒，我望着天空，想起了远方的镜君，他本该在我身边的。现在没有了他，我真的好孤单，好寂寞。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想他，也许某个瞬间会被岁月残忍地宰割无视，但对我而言，我却把它看的好重要。上天不懂爱情，它只是庞大的麻木的躯壳，它命令着天使去做一切，悲喜无常，人死人生，他都只是一笑而过。

我沉默了一会儿，对潘护士说：“人是回不到过去的，爱情让我长大了不少，我从来不会向命运屈服，哪怕当我知道我身患白血病。可是现在，我向爱情屈服了，因为它很独特，它和命运不一样。命运你努力去拼搏也许还有奇迹，可爱情，没有奇迹，只是爱与被爱的感觉。”

晚上，狂风暴雨。我穿好黑色的服装，问幂颜，你去吗？她只是笑笑，回答说：“你去我就去。”

我们两个手拉着手，在黑暗的城市中徘徊游荡，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可怕的殡仪馆。那里充满着死亡的气息，世界的每个角落似乎都在为死去的人而哭泣。

我们都没有伞。于是，她为我撑起了风雨，只是用单薄脆弱的手，我只想感谢她，感谢她在我生命里最后的日子能够温暖我，陪伴我。

黑色的窗帘，低稳沉重。伤感的音乐，不断回响。有好多鲜花，静静地躺在遗体旁。黑色的幕布盖住了镜君，也盖住了我们本该拥有的爱情。

我好想哭，我好难过，可是我拼命忍住了泪水，没有让它流出来。镜君说过，他想看到我开开心心的，不想看到我难过，所以我一定不能哭。

台上，站着几个人，我想一定是镜君的家属。葬礼的布置好像舞台，不过这出戏是死的，演的人早已与我们天人两隔。

幂颜在一旁，低下头，静静地哀啼着。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说：“不要哭，我都拼命忍住没有哭，怎么倒是你在哭呀？别哭，真的不要哭，你哭了我也要哭了，你知道吗，我心里真的好难过，我失去了最宝贵的爱情，我好孤单，好无助……”

幂颜看着我，哭得更厉害了。

“当”礼钟敲响，那声音熟悉又陌生，我的心好冰凉。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镜君的相片，他笑得真开心，只可惜，如今，这样的笑容再也回不来了。灯光好耀眼，我觉得镜君好像还在我的身边陪着我，好像还没有死，可是事实残酷，却又无可改变，很多东西，本就是命中注定。

葬礼开始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寂静的夜晚，星光璀璨，如果他没有死，也许我们可以相拥着看一场流星雨，可是现在，真的不可能。我想他现在在天堂一定过得很好，那里没有病痛，他可以继续爱我，爱多久都没有人管他。

台上的人，声音嘶哑着开始了讲话，一听就知道，他和我一样，曾经伤心地哭过许久，痛心疾首。他说：“各位来宾，你们好！我是孟镜君的爸爸，今天在这里，我很伤心地告诉大家，镜君死了！让我们来为他送行，祝愿他在那个梦幻般的天堂能够过得快乐！还有，我要和夏若华说一声对不起。她是个美丽得如同天使一般的女孩，他们两个相爱着，可是镜君死了，若华也因此白血病复发。对不起！要是我早点同意手术，也许你们可以过得很幸福。”

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开始大哭起来。我的泪水如同花瓣，在寂寞寒冷的世界里舞蹈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哭多久，才能让世界明白我的伤心。为什么命运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我什么也没有！

从前幸福的一家人，被死亡冲散。如今，我好不容易和镜君走到了一起，命运却只给了我守候他的生命到最后一刻的机会，无法让我们永不分离。

这时，台上响起了钟声，我知道，该送别镜君了，黑色的幕布被渐渐撕开，看到镜君熟悉的面容，我好想拥抱他，却不能。

我送上一枝花，放在镜君的枕边。我哭着说：“镜君，你要好好的，你要开心一点，幸福一点。无须多久，我就会来陪你，到时候，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对吗？我从来没有亲吻过一个男生，现在，我想吻你，我留给你属于我的温度，你这一路就会走的一帆风顺，我相信你会幸福的。”

我轻轻地，吻了吻他的额头，我的泪水滴落下来，掉到了他的脸上，却还是无法，让他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