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歌 孤独的翅膀 第十八章 永别

昨夜，我没有陪在他的身边，我只是一个人在徘徊着，我真的好害怕看见他，我怕我会舍不得，我会伤心。他快要死了，我再也看不到他了，我没有想到我会这么爱一个人，我真的好爱他，却不能救他。

天亮了，我回来了，刚到门口，就接到了潘护士的电话，我感到很惊喜，对她说：“潘护士，真的是你吗？我都好了，你还能想起我啊，我感到好温暖…….”

电话里头的潘护士并不高兴，声音还带着哭腔：“若华，你还不知道吗？镜君快要死了！他说，他想最后再看你一眼，因为，他爱你。你快来吧，你在哪里，晚了就来不及了！”我回答了一声“好的”之后，就开始奔跑，我想趁他还在，好好地看看他，我要陪着他，直到他的呼吸停止。

我跑到了病房里，望见了潘护士，程医生，还有幂颜，他们都守在男孩的身旁，痛哭着。

我也哭了，一边哭，一边走，走到离男孩最近的地方，我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我希望我的双手的温度可以挽救男孩，可以让他重获生命。

男孩看见了我，微微笑了一下。他的脸色真的好苍白，就像一张白纸，他的嘴唇也在哆嗦着。他看起来好虚弱，好垂危。他看着我，对我说:“若华，我可能活不下去了，如果我死了，你可千万不要太难过，记住，我永远都会爱着你，不管在哪里。”我哭得更厉害了，断断续续地对他说：“不！你不会死的，你答应过我永远陪着我的，你怎么可能死呢？我不管命运怎么安排，我不管现实多么残酷，我都要和你在一起！你可以，永远这样笑吗？刚刚那个微笑真好看，到了天堂，你要开心一点，不要想念我，我永远都在这里等着你。你随时都可以回来，我会等你。我们一定要手拉着手，就这么去光阴的尽头。”

他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庞，对我说：“傻瓜，我走了以后，你一定要快乐一点，不要因为伤心，而把自己身体弄坏了，听懂了没有？如果你为了我做傻事，我一定会知道的，我会回来指责你的，你懂不懂？我爱你，真的好爱你，我好舍不得你，我不要去天堂，我想永远就这样拉着你的手，可是爱真的好难啊！”

幂颜走了过来，抱住痛哭的我，对我说：“不要太难过了，死亡终究是注定的，再怎么样也无法改变。你代替镜君，好好地活下去，他就是死了也安心啊。可是如果你太伤心，而害了自己，那可就不值得了，你说对吧？”

我努力地克制住自己，告诉自己不要哭，要坚强，可是我就是怎么也做不到，我无法做到不伤心，我还是太软弱，面对最爱的人的离去，我真的好难过啊。我不知道他走了以后，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活下去。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如果他再离开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灰色的世界，雪白的梦想，我在角落里哀嚎，却是无济于事。岁月创造了一个血迹斑斑的我，我再也没有勇气了。我敲打着褐色的钟，声音沉痛。我曾经单纯地以为他没有那么重要，现在我才明白，我对他原来那么深情。青春的花瓣破碎在冰凉的墓地，我一个人，徘徊在孤单的路上，白色的雪花，飘落在墓碑上，我轻轻捡起，泪如雨下。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他，他走了，就再也没有更爱我的人了。为什么要这样，青春的岁月，本应是充满疯狂与骄傲的，如今，却只能踩踏着尸体冰凉的躯壳，在午夜里追寻，在时光里徘徊，获得一个注定死去的结局。

他的手还是热的，他还没死。我觉得好怕啊，他死了，我就只有幂颜了，其他我什么也没有了。我依偎在他的怀里，对他说：“抱着我好吗？永远抱着我吧！在你怀里看着你离开，也是很幸福的。我想我应该知足，我不会奢求，也不懂奢求。”

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脸，对我说：“若华，你真美啊，这2天，真的是我生命里最快乐美好的日子，有你的陪伴，我就觉得开心与满足。人不是终究要死吗？每个人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没有人能够永远活着，早死晚死不都是一样的吗？你不要难过，不要伤心，我现在死了，后半辈子的苦难不就用不着经历了吗？你应该感到开心呀，不要哭，不要哭！我自己都觉得快乐，你干嘛还伤心呢？”

我看着他，对他说：“刚刚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叫镜君。那么我想告诉你一句话，永远做君子，永远活在单纯明亮的镜子里，不要让灰暗的世界毁了你的天真，好吗？”

他忽然翻起了白眼，抽搐着，不久之后，就永远地闭上了眼。我大喊一声：“镜君！”随后便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我慢慢地睁开了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了那张熟悉的病床上，身旁是幂颜。

幂颜见我醒了，高兴地说：“若华，你醒了！你还好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要节哀，千万不要太难过了。”

我低下头，喃喃的说：“你对我说这些还有意义吗？人都死了，我们就不要说他了。”

幂颜看着我，哭了。她哽咽着说：“若华，对不起，我好没用，我好无能，我救不了镜君，他死了!你说人死了，灵魂会去哪里呢？我想它一定会来到你的梦里吧！我好羡慕你，有这样的人爱过你，我想你总比我幸福。我的生命恐怕也是为数不多了，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可千万不要太伤心，你就当我去陪镜君了，好吗？我们都会在天上看着你，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对她说：“不！不许你这么说，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死！如果你也离开我了，那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不想生不如死，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永远陪着我，永远守在我的身边，我们是永远的好朋友！”

幂颜淡淡地笑了，刮了刮我的脸，对我说：“傻瓜，我才不会抛下你不管呢！”

这时，潘护士进来了，她对我招了招手，让我过去。

我慢慢地走了过去，风刮过，白色的地板显得好冰凉，好寂寞，死亡的气息离我好近。

潘护士对我说：“若华，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之后不许伤心！”

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对她说：“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伤心的，我只觉得，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不管什么事情，都不能再让我掉眼泪了，我已经彻底麻木了。”

潘护士轻轻地把嘴凑到了我的耳边，对我说：“你的白血病复发了，昨天你晕倒的时候，我和程医生检测出来的。没事啊，咱们不怕，从前这么多事都一步一步走过来了，区区一个白血病还怕什么，只要及时手术，还是可以活下去的，你要手术吗？”

我冷冷地对她说：“呵，你说我还要手术吗？我经历了太多了，我好怕受伤，好怕挫折，我宁愿等死，倒是真的可以陪伴镜君了。”

潘护士看着我，伤心地说：“若华，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那个乐观的孩子到哪里去了，你不要那么伤感好不好，快让从前的你回来吧！”

我淡淡地笑了，只是说：“回不去了，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潘护士走了。

我打开了窗，静静地看着落叶。狂风吹起了它的苍白，时间给了我好多考验。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实在无力面对。我自己都只是一只摇摇欲坠的小舟，即将在生命的悬崖坠落而亡，又怎么还有心情去想已经死去的人。

我告诉自己去忘记，可就是忘不了，毕竟，很多事，是放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