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鸢尾 第2章：背叛的绝世强者

随着噗的一声清响，一根残破的树枝直直刺进了罗斯满是鲜血的身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人对他格外手下留情，那根本来要刺中他心脏的树枝，往旁边偏离了几分。但即使是这样，罗斯也知道自己绝对活不长了！

一阵刺骨的疼痛伴随着寒冷立刻传遍了他的全身。

罗斯身体颤抖一下，摇晃的身体差点就要倒在地上！他连忙握紧手中的银剑，支撑着自己不倒下。他现在身上覆盖着不少鲜血——有些是他的同伴的，有些是他自己的。他身上的伤口仍不断流着鲜血，疼痛也折磨得他几乎要晕过去。但很快，疼痛就变得麻木了。

他的神情开始变得悲恸，他低下头，朝地上看去。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具暗黑圣骑士的尸体，甚至还有一位圣院的高级骑士长、一位圣院擅长光明祖咒术的魔法师。

那些，都是他的同伴，从他小时候开始就一起陪他训练、战斗的同伴。

虽然这些人只是暗黑圣骑士团的一部分，但他们中的每一位，都是他至亲的战友！

接着，他痛苦的目光朝对面一位少年投去。

站在他对面的，是一位英俊的少年，看起来很年轻，皮肤白皙，深棕色的稍微有点长的短发因为不经打理显得有些凌乱。那位少年长着一双柔和的浅蓝色双眸，但那双眸子里却透着冷漠。他的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显得很淡漠，看到罗斯颤抖的身体，他的脸上略微流露出了一点关切，但很快便被冰冷取代。

少年穿着一套残破不堪的金色衣服，身上也有着不少伤口，或深或浅，有些因为没有及时得到处理周围的皮肤已经开始溃烂，有些可怕的伤口甚至隐隐露出白色的骨头，但少年仅仅是简单地几块布包住了这些伤口，根本就没有半点痛苦的神情。他挺拔的身体，脸上冷漠至极的表情，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两个词语——冷傲、桀骜不驯。

“为什么……”罗斯现在每说一句话，胸口便一阵抽搐地疼，一口鲜血也会因此咳出来，但他仍然断断续续地说道，“……修罗斯团长……你为什么要背叛圣院……”

“……”那位叫做修罗斯的少年，也就是若伊在圣捷克日记里看到的“大陆第一骑士”，只是紧紧抿着嘴唇，什么也没说。

“……您……一直都是我最敬爱、最崇拜的圣骑士……即使我在暗黑圣骑士团……但不可否认……您在我心目中一直都是最强大的……”罗斯艰难地说道。

修罗斯叹息一声，抬手轻轻在一旁的树上一点，便折下一根粗壮的树枝：“罗斯，你知道吗，因为，圣院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此话一出口，顿时在罗斯心里掀起轩然大波！

“这……这怎么……”尽管虚弱，罗斯依然奋力摇着头。不管怎么说，他是绝对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的。而听到圣院最引以为豪的修罗斯说出这番话，他更是从内心深处感到吃惊，感到震撼！

修罗斯冷冷地道：“罗斯，我问你，我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是什么？”

“创世之神至上！”虽然罗斯已经连讲话都有点困难了，但他还是无比坚定地说出了这句话。神至上……这是他从小就深深烙印在心里的铁律，是一条无论如何，圣院骑士都无法忘掉的守则！

修罗斯冷哼一声：“神至上……说得真好听……我们把创世之神看得比自己生命都宝贵，可是我问你，我们在神眼里是什么？”说着，他将几缕带着点点金色的银色斗气注入树枝中，轻轻一挥，不过几秒的时间，那根树枝就像剑似的直接穿透了几棵大树！最后倒是由于树枝承受不了太大的力量，断裂了才完。

罗斯吃惊的看着修罗斯，一时间，目光竟然有些痴狂：使用树枝穿透大树，他一个六级圣骑士虽然也可以勉强做到，但自问，能不能让树枝在完好无损的情况下连续穿透大树，却是他也许用尽一生也无法达到的境界！圣阶……这就是接近圣阶的实力啊！

过了好久，他才想起修罗斯的问题，犹豫着回答道：“……神怜世人……”

修罗斯冷笑一声：“我问你，你不小心踩死几只蚂蚁，你会去怜悯它们吗？”

“不会……”罗斯似乎是猜到修罗斯将要说些什么，神情一下子无比痛苦，咳出的鲜血颜色也更加接近于黑色，“不管怎么说，我不知道您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信仰！”

修罗斯轻轻拂拂衣袖，脸上依然是冷淡的神情：“我亲爱的暗黑圣骑士，你已经被你的信仰蒙蔽了双眼……”

听到修罗斯的话，罗斯一下子就明白自己绝对活不了了。他的双眼一下子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他再次支撑起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双手无力的握起那把银剑，神情坚定：“与强者对战，一直是我梦寐以求的事情，更何况是与修罗斯大人您……咳……我只希望您不要手下留情！”说着，他一咬牙，用力拔出了胸口的那根树枝！尽管因此他几乎要被身体上的疼痛折磨得几乎晕厥，但他还是勉强站了起来。

修罗斯再次一伸手，轻松地从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很好！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骑士！”尽管这位骑士年龄比他要大上十几岁，实力也比自己低上许多，但他依然为这位骑士的勇敢赞叹不已。

罗斯惨然笑了一下：他一直期望着自己能与一位绝世强者对战，但是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场景……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催动起身上残余的斗气，依靠着铠甲上加持的低级风系魔法，快步朝修罗斯迈去。一时间，他的速度居然快到极点，即便是视觉再好的人，也只能勉强捕捉到半空中一系列的残影。

罗斯很快便来到修罗斯面前，他银剑一挥，一道灰色的斗气便从剑上迸发出来。很快，他就挥剑就朝修罗斯砍杀过去。他虽然没有把握伤害到修罗斯，但是剑上附带的灰色斗气一旦被人碰到，可是会让最勇敢的骑士也头疼不已！

修罗斯拿着树枝，顺着罗斯的剑自下而上轻松一转，很快便改变了剑的方向。接着，他的树枝轻轻在剑上一点，看上去就是蜻蜓点水的一下，居然很快便卸掉了罗斯剑上的力道！整个过程就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修罗斯看上去就像是在和罗斯小打小闹一般轻松。

一团带着点点金色的银色斗气顺着树枝尖端慢慢蔓延至罗斯的银剑上，很快，那些银色的斗气便将罗斯剑上的灰色斗气啃噬得一丝不剩！

罗斯大惊，只是几秒的时间内，那些银色斗气便来到他的指尖。碰到那些斗气，罗斯顿时痛叫一声，手上传来的灼烧感迫使他不得不扔下剑。

新伤旧伤，再加上剧烈的攻击动作牵引到了罗斯胸口的伤，那种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但毕竟他是一位圣骑士，承受能力还是要比一般人好上许多，更何况身经百战，他只是咬咬牙，勉强咽下口中的一口鲜血。

修罗斯扔下树枝，冷冷地说道：“在我卸掉你剑上力道的同时，你就应该退后重新寻找时机，而不是像傻瓜一样死扛！”

罗斯不说话，指尖在胸口轻点几下，暂时封住伤口。这次，他选择赤手空拳地与修罗斯战斗。

接着，罗斯怒喝一声，脚尖轻轻在地上一点，全身的力量一下子都积蓄到拳头上。挥舞着拳头就狠狠朝修罗斯砸来！

修罗斯脸上依然是波澜不变的冷漠表情，他冷笑一声，足尖轻动，也朝罗斯冲去。

前五六个暗黑圣骑士，他都杀得很快，十分钟不到，那些六级骑士、包括一名五级魔法师都统统毙命。尽管如此，他身上还是留下不少伤口。更让他头疼的是，有些本来可以依靠斗气愈合的伤口，因为上面附带的光明系诅咒术，却在愈合后又会很快裂开！这样，他不得不时时刻刻都承受“新鲜的疼痛”。这使他更加讨厌圣院！

不过对于这一个圣骑士，他却格外留情，本来可以有很多次机会杀了他的，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莫名减弱攻击。大概是因为，他敬佩那种勇敢的骑士精神吧。

但是这次，修罗斯的双拳迎着罗斯的拳头，狠狠砸了上去！

强大的冲击力使得修罗斯后退几步，而罗斯，则是被狠狠砸飞了出去！

一连撞倒好几棵树，罗斯的身体才停下来。咔嚓几声闷响，胸口的疼痛让罗斯明白他撞断了好几根肋骨，他剧烈咳嗽几声，鲜血大口大口地吐了出来，但是一双眼睛仍然坚定地看着修罗斯。

罗斯胸口的伤，这一次彻彻底底地裂开了，再加上肋骨断裂的疼痛，他的双眼一阵模糊。但他还是趔趄着再次站起来。

“咳咳……果然还是太弱了……咳……”几缕鲜血缓缓顺着罗斯的嘴角流下，他苦笑一下，“看来是没办法替同伴报仇了……”

修罗斯冷冷看着罗斯，但是冷漠的双眼里，还是慢慢出现了几分欣赏：“你……我相信圣捷克会为你而骄傲的！”

罗斯艰难地笑了笑：“……您和修罗斯团长都是真正的强者……能得到您的称赞，罗斯不胜荣欣……咳……但是……”

罗斯看看周围那些死去的战友，双眼渐渐变得模糊……泪水头一次从他坚强的脸上留下，这些，都是他最亲最亲的同伴啊！那位身体被修罗斯一剑砍成两截的骑士莫加斯，是一个热情的乡下佬，虽然他说话总是带着可笑的乡下口音；而那位被修罗斯斗气灼伤的年轻骑士阿尔杰，是个怀揣着许多梦想的小伙子……他们从小都是像罗斯一样的孤儿，被圣院收养，进行残酷的训练，因为不俗的实力被编进暗黑圣骑士团，历经生生死死，早就是可以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伙伴了……

罗斯深呼一口气，眼眸里出现前所未有的坚定。

接着，他再次迈着迅疾的步伐，灰色的斗气隐隐从他身上发出。这次，他原本灰暗的斗气，居然变得耀眼夺目起来，开始接近修罗斯那种银色斗气！

只是在一瞬间，他的实力就由六级跨升到了七级！

他手一挥，一团泛着银光的灰色斗气犹如利刃一般朝修罗斯斩去！

修罗斯冷哼一声，手一挥，一道银色的斗气也朝着那道斗气飞去。刷的一声响，罗斯发出的斗气在瞬间就被斩成许多能量碎屑，而修罗斯看似不经意的那一击，在随后连续斩断了几棵粗壮的大树才自行消散。

罗斯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但他还是迅速朝修罗斯冲去。

砰——

修罗斯抬起右脚，狠狠朝罗斯胸口踹去。

罗斯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很快，他再次被狠狠撞在树上。只是这次，他顽强的生命似乎走到了终点，他并没再次站起来，甚至连一个简单的抬手动作也无法做到了。

鲜血不断从他嘴角、身上的伤口流出，渐渐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咳咳……”罗斯勉强抬起头，眼前一片血红，他努力使自己注视着修罗斯，声音无比嘶哑，就像古旧的磁带发出的声音一样刺耳，“修……修罗斯团长……”

但是没等他说完一句话，他的头便慢慢垂了下去，眼里的光芒渐渐暗淡下去。

鲜血也渐渐在他身上凝固，在寒冷的天气下，他很快就变成一句冰冷的尸体。

“很好。”修罗斯叹息一声，慢慢走到罗斯的身边，弯下腰，动作温柔地替他合上双眼，“你是一位很勇敢的骑士。”

当然，他也是一位强大的骑士。一位七级骑士在洛兰大陆上已经是炙手可热、各个贵族都要拉拢的人物，更何况是一个七级圣骑士呢？

修罗斯慢慢用手替罗斯擦净脸上的鲜血，简单替他理理头发，努力使他看起来仍像生前一般优雅勇敢。接着，他用略带金色的银色斗气在冷硬的雪地上烧出一个大坑，小心翼翼地将罗斯的尸体搬到了坑里。

修罗斯轻轻低下头，右手举在头一侧，做了一个简单的骑士礼。

若是让罗兰大陆上的骑士看到这位“大陆第一骑士”向一位七级圣骑士行骑士礼，恐怕都会疯掉吧。

很快，修罗斯的神情再次变得冷漠，不屑地踢开那些在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转身朝森林深处走去。

再往前，就是谁也没有到达过的“禁地”了，或许等待他的是更加强大的魔兽，但他根本不在乎。

暗黑圣骑士团的一支分队已经发现他了，他必须要朝更深、更远的极北之地的森林迈进才行。

哼，或许，自己已经由大陆第一骑士变成“大陆第一通缉犯”了吧……

但是一想到自己在圣院圣殿外守夜的那一天，修罗斯一向冷漠的脸上才渐渐露出一丝凝重：他在圣殿里发现的秘密，足以让自己死上几百次了……

那一夜，是他这一生来，最可怕的梦魇！他宁愿自己只是一个碌碌无为的家伙，也不要再当什么圣骑士了！那个秘密，就像一颗逼近他心脏的子弹，只要略微深入，就会为他带来极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