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故事录 第六夜 烟花。女子【中】

红尘出生于姑苏一户普通的农家，9岁之时因家中贫寒弟妹尚且年幼，红尘的爹将她卖给了当地最富有的容府做了丫鬟。负责教她的赵婶待她很好，因为她常年见不到自己的亲生女儿，简直视红尘如己出。她告诉红尘容老爷信佛祖只吃素，午间不喜被人打扰。容夫人体虚脾寒，只能吃热食和粗食。混世魔王容少爷绝对不能惹上他。

因为赵婶的细心交代，几年间红尘竟没犯过任何错，安安稳稳的长到13岁，每月领来的月钱全部贴补了家用，家中也渐宽裕了起来。

13岁，若是在容府外边很多姑娘已经成亲了。赵婶每一天的感叹说红尘一天比一天长得标致，是时候出府寻个好人家了。然而她却不能，若是出了这里，家中已经上了私塾弟妹的学钱谁来支付，红尘的爹那点务农换来的钱只够家中生活的。

那时容府的容少爷已经15岁了，正值娶妻的年纪，容老爷与夫人成天的忙碌为少爷择妻。可谁料容府的少爷竟然莫名的说要娶红尘，那时的红尘确实被惊吓到了，瞪大了双眸盯着容府的少爷，心想哪里开罪了他。可是隐隐也有些喜悦甜蜜的情绪，少女时期的红尘终究是芳心萌动，被这第一次表白的男子。

容老爷与夫人仿佛第一次注意到红尘一般，审视了半天。而红尘只是诺诺的低下了头，也不敢说不愿意。开罪了谁都是她被踢出容府的下场，倒不若让他们内部决定。那时红尘这么想到。

那一夜，容少爷来找了她向她吐露爱慕已久的心声，随后的每一夜都来找她。就这样红尘向容府的少爷献出了少女最宝贵的东西，那是她第一次爱上一个男人。爱情的甜蜜与尚浅的阅历冲昏了红尘的头脑，她以为他们能永远这么下去，她相信容少爷的海誓山盟，信任他的天长地久。

直到整个容府都贴上了大红的囍字，容府上下都在喜庆，直到新娘不是她。一拜天地，天长地久是指多久？二拜高堂，容府的高堂果然不是一个下人能高攀得上。夫妻对拜，容少爷！你说你的新娘只能是我啊！礼成，送入洞房。那成对新人走过红尘身边没有停留，鲜艳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那一夜，春风最好，桃花温软醉人的甜腻。那一夜，她在哭泣，第一次明白悲痛伤心为何？那喜桌上的喜酒带了回来，不由的喝得多了，燥热的情绪在一双大手的安抚下慢慢恢复平静。

醒来后却是震惊，身边竟躺着容府的老爷。红尘这才想起昨日醉后的春梦，原来那竟不是梦，只是梦中的容少爷换成了现在躺在她床上的容老爷。红尘不再多想连忙下床慌忙穿起了衣服。

房门此时被人推开，容夫人带着下人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二话不说甩了红尘两个巴掌，怒骂贱人，吩咐家丁朝死里打。容老爷在一片打骂声中醒了，他看了看容夫人，将跪在地上忍声哭泣的红尘扶了起来。容夫人震惊了，吩咐家丁又要动手。容老爷也动怒了，怒喝道谁敢！随后宣布他将娶红尘为妾，她今后就是容府的二夫人。容夫人更加愤怒了，竟生生气昏了过去。

当晚，红尘逃了出来。带着为数不多的盘缠，写了封信放在赵婶的床头，磕了三个响头后，彻底逃离了容府。姑苏怕是待不下去了，当夜乘着月色，红尘顺路搭了去秦淮的船到了秦淮。容府与故乡自此不见，这一别就是三年。

初到秦淮，没有任何的生存技能。秦淮繁华似梦，秦淮河上多美人，富贾书生常流连。然红尘却在一个僻静的巷子里租了住处，带来的盘缠也随着少了三分。所幸不久在秦淮的青楼，红尘找了杵衣的工作。专为那些青楼女子洗涤衣物。每日清晨河边捣衣，微光中总有对岸的书生以为她是青楼女子，对她吟诗作赋，表达爱慕之情。

就那样遇到了沈如风。他说时下女子稍有姿色为生计多出卖身体，醉笑陪君三千场，不思年长色衰多凄苦，而你很特别很聪明。

沈如风是个很俊秀的年轻人，会稽人士。暂居秦淮只等入秋参加科举。身在他乡难免不孤寂，红尘与他渐渐熟稔了起来，沈如风会时常教红尘诗词歌赋。红尘很是欣喜，她识字不多更别说出口成章，每每见到秦淮楼上那些女子个个才艺斐然，便心生艳羡。因此学的格外认真，沈如风夸她天资聪慧，勤奋刻苦。红尘低下了头写着字，面上却绯云乱渡，写了什么竟不自知。沈如风何等聪敏，将她的女儿羞涩之态尽收眼底，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才子佳人两相恋，说来也正常，更何况都身在他乡。红尘不想否认自己喜欢并且已经深深的依恋着沈如风。

你侬我侬的爱情，直到沈如风进京赶考那一刻便注定了是悲剧。沈如风说金榜题名之日，便是娶她之时。那时他会让她真正穿上新娘子的大红喜服。红尘信了，没有丝毫怀疑。那时她还学不会怀疑。

等待的时间很长，对正值爱恋中的男女来说每一分都是煎熬。不过短短一月，却似已过十年。皇榜张贴出来时，红尘如愿的看到沈如风成了那年的探花。红尘欣慰的望着皇榜上沈如风的名字，那一天她穿了大红色的新娘喜服，等待沈如风的花轿。

那一年她穿着艳红的纱衣，痴痴苦等着承诺来娶她的男子。

在等待中，红尘已然17岁，出落得越发动人。经常出入青楼的客人也渐渐对红尘有了兴趣，老鸨也开始游说红尘。

也许是因失望也许是自暴自弃，但总归有些年少有些轻狂。红尘正式成了秦淮河畔醉笑陪君的妓女，那曾是沈如风所最不齿的。

老鸨为红尘取名红尘，因她总是一身火红艳丽的纱衣，也因红尘自己不想过问尘世。只念今朝歌酒笑，哪管他年孤灯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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