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湮碎月轩华 楔子

楔子

“阎王，洪武大帝下了天旨，那位大人的魂魄，不能投回天道。”牛头判官双手持着一柄金丝卷，呈上给椅上的男人过目。

白衣男人惬意的吃着葡萄，也没搭理牛头判官，就自顾自的边吃边看皮影戏。

“阎王，这是天旨，不能违背……”牛头判官有些尴尬的想要缩手，却被男人一下子抓住手腕。卷轴“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骨碌到台底下。

“何为天理？”男人轻蔑的笑了，狭长的眸里满是不屑，“他在天上，管得了地上什么事？地上的事都由洪源大帝掌管，再说了，这魂魄在我手上，我是阎王，我想怎么判就怎么判！”

“……可是……”牛头判官很为难，清秀的脸上布满了细汗。阎王很任性，可是他不能……“难不成，要违背天命？”牛头判官问得很是小心翼翼。

“哼，天命不可违，但可逆！”阎王往嘴里扔了个葡萄，吃得津津有味。他眉头一拧，望向殿外，“投了天道，怕也是污了他们而已……”

“那……”牛头判官转手一翻，生死簿便到了手上，“大人想要怎么判呢？”

阎王起身，抖了抖衣袍，笑的意味深长。

“这种事……当然要问问那位的意见了！”

忘川河缓缓流淌，河中翻滚着无数的魂与魄，叫嚣着，嘶喊着。彼岸的曼珠沙华开的鲜艳，似血一般的热烈，在喧嚣的河岸边暧·昧低语。

“大人。”小鬼见了男人，都恭敬地行礼。“大人，那位的魂气太烈，我们靠近不得。”

阎王放眼望去，忘川河边坐着一个满身是锁魂链的人。他遣退了小鬼，带着牛头判官走了过去。

“真君，你可还记得我？”阎王站在那人身后，低声问了一句。

那人微微一愣，缓缓转过了身。

那令整个神天界都为之疯狂的存在，此刻，眉·眼间剩下的只是如孩童般的天真与困惑，琥珀色的眸清澈得见底。

“看来是不记得了……”阎王苦笑，让牛头判官为他解了锁。“你忘记了前世，让我该如何与你说明白呢？”

他话锋一转，问道：“真君大人，你可还记得……然真君吗？”

听到这个，那人瞳孔紧缩，浑身更是微微颤·抖，他双手环肩，不禁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然……真君……”他低不可闻的呼唤，眼里夹杂着痴迷、不解、以及痛苦……有种像是随时会消散的样子。

就算没有了记忆，就算魂魄残缺不全，可那种刻入身体里的情感，却在这恒久的时间里也无法舍弃吗？

就这样，无怨无悔的爱他吗？

阎王是神，所以他并不懂得凡人的“爱”；可是他更不懂得的是，为什么作为神的他，会有爱。

阎王凝视那人许久，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叹了口气。

“真君，我是你站这边的人，你的子神已经告诉我了，天界的虚伪面孔我也看够了。今日，我为你违背天命，让你自己选择。”阎王握住他的手，平息他的不安。“你的道，你来选……”

琉璃殿里，男人拿着判笔，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狭长的眸紧盯着殿中央的人。

“真君，除了天道，你想选什么？”阎王问道。

殿中央的人微微颔首，看着漂浮在半空的彩球。

天，人，修罗，畜生，恶鬼，地狱。

六道轮回。

他伸出手，指尖碰了碰“天道”。

“这难道……不是我的道吗？”他喃喃自语，然后困惑的缩回了手。

阎王面色沉沉，双眼微眯，他一挥判笔，天道之球立马消散。

“你不记得吗？天帝每次都将你投入天道，可你每次都惹怒了天帝，到了后来，他已不允你再投为天道……”阎王冷笑着，加重了语气，“现今，他为你选的可是地狱道！”

“……为什么？”他问，琥珀色的眸盈满了哀伤，“那本就是我的道啊……为什么……”

阎王笑出了声，越发不可制止的笑着。他走到他身边，缓缓撩起他一缕长发，深深地吻着，黑眸溢满了说不清的感情。

“因为你是……天界的魔……”阎王扬起嘴角，笑得七分邪魅，三分玩味。他抬手，五彩的球飞到他手心，“他已经选择了，来吧，我的大人，来选你的道吧……”

那人沉吟了许久，最后，他抿紧双唇缓缓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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