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吧风云录 001 一封辞职信

我叫方沉，去年大学毕业，以正经渠道进了一家报社。安安分分地做了一年。

结局是主编差人喊我去他办公室里谈最后一次话。

他端着坐我对面桌的同事送的茶杯慢慢地吹着，撅起嘴的样子有些可笑，我埋下头不敢看他，身下软软的沙发却让我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这一年来他就让我来过这里两次，第一次是我来的第一天，第二次，就是现在。

我总有不好的感觉。

然后他慢吞吞地说：“小方，你知道，现在看报的人不多，我们的行情也不太好。”我有点分不清这是他的主题还是他的代入式。于是很快地应了一声。

“所以现在，公司想要减轻些负担。”

明白了，要裁员。一下子心拨凉拨凉的。我僵硬地点点头，但是还是觉得有挽回的余地，毕竟我并没有犯过什么过失，该做的也做得很好的。除去进入公司的时间短外，其他都还算不错。

主编油亮的地中海因为放下茶杯的动作稍微换了一个角度，阳光一个反射闪到我的眼镜上，我不禁眯眼。

他不悦的声音很快扬了起来：“我们裁员，就是要裁你这样的。你还不高兴？为公司做了什么贡献吗，白吃白喝，还不好好做事，来的时间又短，不懂得和同事搞好关系？……”

原来是以为我眯眼是不高兴他的话吗。我很快地打断他：“并不是……”

“还并不是？”他的声调更高了，完全压过我的辩解，“我告诉你，公司养不起你们这样的废物，另谋高就吧，名牌大学生！”他把一封折痕还算很新的信封甩到我面前，迎着我诧异的眼神道：“这是你写的辞职信，签个名，你就可以走了。”

我写的辞职信？

我颤/抖着手打开信封，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打开。是打印的纸页，里面的内容让我愤怒地想掀了主编的桌子走人。

内容大致是我对公司不满意，不愿意好好工作，觉得这个工作不适合我，想要跳槽，而且觉得工资不高，同事的素质不好……

一目十行地扫完后，心里很难过。

我只是没想到兢兢业业地想做好这份工作，老板是这么看我的，或者他根本不觉得我的努力是努力，希望我不要吃白饭，希望我早点滚蛋把这个位置留给别人。

去年年底刚来的时候，报社里的人过年关过得快疯掉，每天晚上我都留到最晚帮前辈弄好剩下的工作，他们让我做什么我都很快地完成，偶尔几句表扬也是很鼓舞人的。租的小出租屋离公司真的很远，但是我从来没有迟到过，每次工资晚发最没有怨言的都是我。

我真的觉得自己做的很认真，但是还是这个下场。

实在不知道做错了什么。更何况，为什么你们辞我还要装作一副是我不满公司于是写辞职信离开？

心里酸酸的，但还是顺从地拿起主编桌上的笔准备签字。却冷不丁地听见他吼我。

“你自己没有笔吗？”

我慢慢地放下笔，手中攥着辞职信步履轻浮地朝外面走去。

旁边的王哥哟了一声问我是不是发生什么好事了。

我看了他手中转着的笔，提起一个嘴角，朝他借笔签好字，折好纸，深吸一口气，朝大家鞠了两个躬。

“谢谢各位前辈一直包容我。即使我要辞职，也会一直记得你们的照顾，非常感谢！”

是啊，非常感谢。

太感谢你们给我一个滚蛋的机会。

我转身又回了主编的办公室。

他的秘书伸出手拦住我，笑盈盈地直接抽过我手中的辞职信，压下声音说：“你可以走了，信给我，去清东西，李编说让你三分钟之内可以走了。”

我对着她扯出一个软软的笑容，又顺着刚刚的路线从王哥的桌边擦过走向自己的桌子。

王哥拉住我的手腕，我停下来看他，他一脸地不解，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小伙子年轻，辞职了好，去别的地方发展，空间还大。”

我递给他一个感激的笑容，低声跟他说了声谢谢，抽出手腕快速地走向我的桌子。

用了两分钟收拾好了东西，我走出走过无数遍的自动玻璃门。这是我第一次在工作时间离开这个房子，也是最后一次了。

心里不停地冷笑，但也无可奈何。

现在没有工资养自己了，也不知去何处好，只能先窝在家里继续找工作求职了。

还记得毕业前就已经在这里实习了，毕业后就一直待在这里，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棍打出来，当年求职时的一些手段也忘得干净，如今看来也跟无所事事的刚毕业的大学生差不多。

慢慢地坐着只有三两个人的公交车回了家，我四肢大敞躺在床上，出神地想自己的前途。

其实这件事也不太好说，我现在连发展前途的路都不知道在哪里，想前途又有什么用？那种感觉就像你想去哪里玩哪里玩怎么玩，却不知道怎么去。

无力的怅惘感快要淹没我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程扬，刚刚打他电话没接，现在应该是刚看到我的电话所以回拨。

“小沉沉？”

“……说了别这么喊我。”

“怎么了？你现在不是在上班吗？”

“我……”

一谈这事我就伤心。

“咋？”

“辞职了。”

然后我听着他在电话那边叽叽咕咕地骂我问什么要辞职，那么好一份工作，你知道大学生多难找工作吗之类的话，斟酌着自己该怎么跟他解释。

“其实是那个主编辞了我，他还帮我打印了一封很假的辞职信，让我签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所以你签了？”

“不然呢？”我一想起这种被逼着栽赃的感觉就想满地打滚或者嘶吼一声，心里一股气闷着。

“要不要我帮你去人才市场报个名？”不愧是当年偷偷挤一床的好兄弟，一下就揪出我最想说的话了。

但是觉得这样还是太麻烦他了，毕竟是自己可以做的事情。“我自己去看看有什么求职信息吧。”

“我不放心你，万一你找个骗人的老板怎么办。”

“我是一个智力正常的人好吗程扬！”总是一副你这么蠢怎么跟我搭上伙的样子，看着就来气。

“好吧，那我也帮你看看。不过小沉沉你别介意啊，Y市就是这样的，人人都势利，要好好呆下去真的不容易，你心理不要太敏/感，知道不，有什么不好的别在心里憋屈，要像这样跟哥哥说，知道吗？”

“我比你大，程扬。”

“我比你机智。”程扬很冷静地抓住我们智商间的差距让我有些恼羞成怒，虽然他一直看起来都比我聪明，但是我也不觉得自己很蠢……

他在那头大大咧咧的：“等会老板来了，我挂了咧，你自己乖点啊，记得哥刚说的话。”

“好。”

他先挂了电话，我又在床上静静躺了一会，平复了心情，这才耷拉着头收拾一下自己，去家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招员工的地方，先做些日子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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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沉记事簿：程扬好好用。

（程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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