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灰色的爱 原来你比我还苦（2）

夏雪捂着嘴，用力地哭着，为什么要装得这么坚强，为什么要这么倔犟，为什么要一直一直戴着面具？

南柯文，为什么你要让自己活得这么辛苦？

为什么，你比我还苦？

夏雪再也忍不住，蹲在南柯文的床边，号啕大哭起来，那眼泪，一滴一滴，全是为他流的。

从那之后，夏雪再也没有为自己哭泣过，她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为了他，为了那个叫南柯文的少年……

后来，夏雪才听邻居家的大妈说，南柯文的母亲和南柯文的疯子父亲在很多年前是一对很恩爱的夫妻，结婚三年后，南柯文的父亲忽然发病了，从那一刻，他母亲才知道，他们家有精神病史，南柯文的父亲从小就是轻微的精神病患者，也发作过很多次，只是当时并不严重，看不出什么问题。

而结婚后，忽然变得严重了，南柯文的母亲为了给爱人治病，就开始很努力地在外面赚钱，可她毕竟只是个女人，赚的钱少之又少，根本不够给他父亲治病。随着爱人发病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为了钱，南柯文的母亲一狠心便走了歪路，她本就生得美艳，只是随便摆弄下姿势便成功地勾搭了一个有钱的大款，当了他的情妇，专门从大款那边骗钱，骗到钱就给爱人治病。

然后，他母亲怀孕了，连她自己也说不清这个孩子是谁的，她和有钱人说，这是有钱人的孩子，和疯子说，这是疯子的孩子。

有钱人也是有家室的人，根本不想管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更不想把孩子带回家；反倒是疯子，很喜欢这个孩子，清醒的时候总是抱在手里疼着、宠着，到处炫耀着，这是他的儿子。

但……那也只限于他清醒的时候。

夏雪听了这些后，忍不住想，既然有钱人认为南柯文是他的孩子，南柯文为什么不向他求救呢？如果有钱人愿意帮他的话，那他就可以摆脱精神病的父亲了，他就不用吃这些苦，受这些罪！他为什么不向人求救呢？

为什么就连被父亲往死里打时，也只是固执地站在冰冷的池塘里，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打骂？

“为什么不求救？”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夏雪坐在病床边，望着满身伤痕的南柯文，终于忍不住问出这句话。

“求救？”南柯文反问，“向谁？”

“你爸爸呀，很有钱的那个。”

夏雪刚提起这个人，南柯文就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扬起薄薄的嘴唇说：“你在开玩笑？”

“呃？”夏雪不解。

南柯文抬手，摸着脖子上的伤痕，低着头说：“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我向他求救，只会让我们一家死得更快而已，他会弄死我妈，弄死那个疯子，然后抓我去作亲子鉴定。”

“如果，鉴定出我是他儿子也就算了，如果不是……”

南柯文摸着伤口淡淡地说：“我会和我妈，我那疯子爸爸，一起被他弄死。”

“要是呢？”夏雪固执地问，“要是你是他的儿子呢？”

“那要不是呢！如果我真是疯子的儿子呢！”南柯文有些激动地低吼，“如果我真是疯子的儿子怎么办？”

南柯文转头望着夏雪，轻声说：“我宁愿死，也不愿意当他的儿子。”

“可我没得选择，”南柯文沉默了一会儿道，“人的一生只有这件事不能选择，这是我的命，我认。”

“可是，将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却是可以选择的。”他的眼神望向远方，轻轻地磨蹭着脖子上青紫的伤口，轻声说，“我不想变成疯子那样。我不想去伤害任何一个人，我不想生气，不想打人，不想让任何人恐惧我。”

说完，他浅浅地笑了一下，望着夏雪说：“你知道吗？我很怕，将来我会变成他。”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闪烁着恐惧的光芒，夏雪忽然想起，那天，他发现自己掐着奶片的脖子的时候，也是那样的眼神，那么的慌乱、害怕、懊恼，可又倔犟地想把那些情绪隐藏起来。

夏雪看着他，眼睛微微发酸，张了张嘴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她走上前去，抬手摸上他的伤口，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揉着，夏雪低着头，没有说话，白色的病房里一片寂静，过了好久她才抬起头来，望着他说：“南柯文，你不会变成他的，我会在你身边，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绝对不会让你变成他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手轻轻地按在他的心脏上，她的手很暖，而他的心冰凉，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微弱的温暖隔着衣服，一点点地渗透进他的皮肤，传达到他的心里。

于是，他笑了，那笑容和平日里那面具式的笑容不一样，那笑容特别的苦涩，眼里还带着星星点点的泪光，那时，夏雪那么地心疼着那个少年，那时，她想，不管他将来变成什么样，在她心里，曲蔚然，永远永远是个善良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