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儿香 第四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玫瑰花儿香 四郎达人 女生小说 | 都市豪门 更新时间:2014-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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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可怜天下父母心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肖晖和香玫被李贵凭空捏造了天大的罪行,并被关押在案。特别是香玫一个姑娘家的,遭此厄运,更是叫人揪心。

肖晖和香玫的父母在百般无奈之下,次日拂晓就硬着头皮赶到李贵家里去求情。

李贵的母亲开门接待了他们。

李贵假意开导他们:“香玫的事情比较好说,她或许是受人指使而身不由己。至于肖晖,他的事情说大就大上天去了。但是,只要他能远离香玫,不再鼓动在一起密谋滋事,我也许可以考虑念及初犯而放他一马。毕竟他俩都还年轻,又曾经是宣传队里的骨干人员。如果能够加以教育和挽救,对于我们红星宣传队也是有益的。看在你们已是乡邻的份上,我在这里给你们几个做大人的当面表个态;允许你们先去规劝他俩——别再搅和在一起。我要看看他俩的态度再作处置。话就先说到这里,也就是这样说定了。你们先回去考虑清楚,我随后就去大队部安排你们见个面。”

肖、谭两家的三位父母在李贵家吃了这一顿闷棍出来,就像被抛入云雾之中。肖正华不解地说:“这个李贵瞎话一通,不知到底是什么意思!”

谭国栋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他对肖正华解释:“李贵分明是无中生有,想以此要挟香玫。他平日里见到肖晖和香玫亲近,心怀嫉妒,这次是借故整人罢了。”

肖红娟不无担心地说道:“这两个孩子如何受得了游街那般打击?现在救人要紧。俗话说‘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看咱们是不是劝说他俩假意应承着李贵的意思,先躲过这一劫,日后再作打算。”

肖正华摇了摇头,叹着气,无奈地说:“如此一来,岂不是苦了这两个相好的孩子?”

在大队部的看守室里,肖晖和香玫正在苦思冥想着如何逃出禁室,双双远离这个是非之地,逃往香港去寻找肖晖的伯父——也就是香玫的大舅父——肖正荣。

两个孩子从父母言谈中得知;肖晖的父亲和香玫的母亲祖籍是广东宝安人氏,那里隔海相望就是繁华的香港。只因解放前肖家富

有,赶上打土豪分田地的时代,肖正荣和父母被吓得逃往了香港。当时的肖正华和妹妹肖红娟都远在广州读书。为了表现自己的革命立场,他俩报名参加了解放军的战地文工团。并随军开赴遥远的湘西,进行剿匪宣传工作。全国解放后,兄妹俩被文工团推荐进入到

戏剧学院深造。之后又转到地方,双双招进了东平县的和平戏院落户工作。

而肖正荣则带领年迈的父母在香港定居创业了。

肖晖和香玫瞳景着香港那片虽为殖民之地,但远离政治斗争的净土,甚为神往。但是转念一想,又唯恐自己逃走之后连累家人受罪。真是左右为难,苦不堪言。

捱近午时,肖晖及香玫的父母都端着饭菜探监来了。他们在李贵的带领下,走到了大队部临时设置的看守室。李贵示意正在把守的值班员打开了房门,以命令的口吻说:“你们可以送饭进去了。进去之后好好地劝说香玫;只要她答应跟我谈对象,我就马上放了他俩。并对他们的问题从轻处理,不再追究。我就在隔壁的大队部办公室里等着你们的回话,半个钟头之内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三位家长见了孩子,一阵心酸之后,好说歹说地劝慰和开导香玫。大家心里都十分清楚;这李贵现在已是明火执仗地借着整人之际,乘机逼婚来了。

肖晖思量着鸡蛋是碰不过石头的。他权衡再三,劝说香玫:“看来也只能将计就计,等到出去之后再作打算。”

香玫流着眼泪使劲点点头。

李贵得到了香玫的应允,心中窃喜。当即宣布释放了香玫和肖晖。他陪着笑脸对香玫说:“你放心好了,你俩的问题就从此一笔

勾销了。这样吧,你们可以回家去好好歇息,明天一早我再来接你去县城购买年货。为了表示诚意,我要给你买些礼物。”

李贵说完,美滋滋地领着两个持枪的看守扬长而去。

香玫回到家来,一头扑在母亲的怀里,哭诉道:“爸爸呀!妈妈呀!女儿不孝,恐怕此后要连累你们受苦了。”

父母不解其意,看着女儿诧异的神色,开导她:“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爸妈被划成右派,连累了女儿在此吃苦和遭受欺凌。是父母对不住你。女儿呀!你千万别怨恨我们,只怨我们生不逢时,落在乱世劫难之中。”

香玫只得痛下决心,把实情和盘托了出来:“父母有所不知,女儿已经和肖晖相爱日久了。现在已经怀孕在身,我不能与肖晖分开。我俩已经商定,决心要逃到香港他伯父那里去谋生。待到我们安顿妥贴后,再设法接你们一同过去。如若不然,我和肖晖留在这里就只有任人宰割、死路一条。”

谭国栋思前想后,拉着妻子肖红娟说:“香港隶属英国的殖民之地,文化大革命的风暴不曾波及。据说沿海附近落难的人士,只要在香港有亲戚朋友的都设法逃了过去。从往日信件中得知,大哥和父母在那边生活得不错。让孩子们去那边逃生,应该是为上策。我看就依了他俩,成全这对苦命的鸳鸯远走高飞去罢!”

另一边。肖晖情急所迫,他也把自己和香玫已有身孕、并决定逃往香港寻找伯父的事情全都告诉了父亲。

肖正华之前已经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失去了妻子,不愿再让唯一的儿子也步入后尘。

肖正华对儿子说:“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世道不会永远乱下去,历来是久乱必治。为了保险起见,我带领你们一起到香港去找你伯父。反正你妈已离尘世,我也就再无其他牵挂了。至于你的姑妈她有姑父陪着,相互都有个照应。我们目前自身难保,暂时也没法顾及了。”

肖、谭两家一合计——事不宜迟。他们决定当晚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肖正华不舍地拉住妹妹手,忧心忡忡地说:“我看还是大家一起都走吧!要不然,我和孩子们走了之后,那李贵岂能轻易地放过你和妹夫?”

谭国栋急切地说:“哎呀!现在是火烧眉毛、刻不容缓的时刻了。你们三人赶紧去各自收拾行装,待到天黑马上就走。人多目标大,弄不好一个都跑不出去。你们三人先去那边安置好了,视其情况再来考虑我俩。我们夫妻在此相互可以照顾,你们不必担心。李贵主要是针对肖晖而肆意妄为的,量他也不至于对我俩老做出丧心之举。”

入夜。肖正华带着肖晖和香玫,趁着灰暗的夜色、踏着皑皑的积雪,在这临近年关之际,开始了亡命天涯的旅程。

他们一行三人悄悄地溜出了塔山寺。个个都提心吊胆地摸着满眼黑幕,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岔路口。他们站定在大树的古井边,回眸着夜幕中塔山寺的黑影。想起那留作掩护的二老,心头一阵酸楚,都流下了伤心的眼泪。

现在已经踏上了大马路。

肖正华带领肖晖和香玫加快了脚步,他们急急如丧家之犬,一路狂奔着往县城夺路而逃。沿途避过了巡夜的民兵、绕过了狗叫的村庄,一口气就马不停蹄地奔走了五十多里路程。

终于,走得天将发白时看到了模糊不清的东平县城。

他们三人都走得精疲力尽的,现在是又累又饿了。肖晖举目四望,找到路旁一处茅草搭盖的厂棚去歇脚。

这是一座堆放石灰的厂棚。里面的东角堆满了烧制不久的大块石灰,有些开始风化成灰了;厂棚西面堆放着垒如坟山的草木灰。他们只好在中间的空地上丢下包袱,坐在包上大口地喘息着。

稍息之后,肖晖从包里翻出一个脱了绿漆的军用式铝水壶,双手递与父亲。放心地说着:“塔山寺距此六十多里,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走过来了。现在应该十分安全了,我们喝口水在此休息一会儿就直奔车站去罢。”

肖父倒着水壶喝了几口,呛得咳喘不停。他极力抑制神态,心痛起香玫来。说道:“闺女啊,让你跟着一路受累了!快来喝口水吧。”

香玫強颜作笑,接住水壶。她对着壶口刚要喝水,突然捂住肚子显出了极度痛苦的情形。肖晖见状,急忙起身走近香玫问她:“为什么这般难受?哪儿不舒服了?”

香玫艰难地点点头,告诉肖晖:“在沿途之中就痛过了几次,现在忽然痛得更加厉害了。好痛呀!真难受。”

肖正华心头一怔,慌忙说:“不好!这一路奔波劳累,可能是肚中的胎儿犯事了。我们要尽快赶往医院去,立即为她进行治疗保胎。”

肖晖背着香玫,风风火火地冲进了位于西街口的人民医院急诊室。

中年女大夫给香玫经过检查并打针吃药之后,感觉松了一口气。她告诫肖晖:“还算孩子命大,你老婆来得及时。现在已经用药物使她的病情暂时得到稳定,胎儿也保住了。但是不可大意,她必须得留在这里打上吊针观察一天。”

听了医生如此一说,肖家父子这才放下心来。

肖晖在医院等着给香玫办理住院手续。

肖父在街头寻着与香玫购买水果食品。

香玫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暗自着急得流下眼泪,她拉住肖晖内疚地叹息道:“都怪我这副不争气的身子,偏偏在这个紧急关头出了毛病。花钱受罪还不算,只怕耽误行程就麻烦了。”

再说李贵。他一大早就从家里把汽车开来了凉伞树下,引来了车后闻声追赶着要搭车进城的乡亲们。李贵兴致勃勃地说:“你们在这里耐心地等着吧!我去经济场接香玫姑娘去了。”

人们又听见了李贵兴高彩烈地吹着哨子,屁颠屁颠的跑向塔山寺而去。

李贵到得寺外,就大声呼叫起来:“香玫妹子,我亲自接你来了。”

香玫的父母出门告诉李贵;香玫的姥爷过两天就是八十岁大寿日。他的大舅父特意远道而来。昨天晚上就开着车,把她和肖家父子都接到广东去了。

李贵当即就拉下脸来,声色俱厉地叫道:“你们胡说八道!他们三人肯定是做贼心虚,已经连夜逃跑了。好呀!原来你们是合伙设计把我耍了,如今还想瞒天过海。若是哪天让我逮住,一定有他们受罪的时候。”

谭家夫妻也不屑与他斗嘴争辩,顾自关上房门躲开了。

那边还等了一帮乡亲,都要赶着上街办年货。李贵只好作罢,

他垂头丧气的返回车上。启动车子后,嘴里嘟哝着说:“这帮兔崽仔,别让我逮着。连夜逃跑了,偷偷地跑到广东去了。简及是岂有此理!”

待到夕阳西斜之时,李贵载着置办年货的村民徐徐驶出闹市返回了。开到路口的人民医院门前,他停下车子跳将下来。烂着一副诅丧的模样,跟挤在车棚里的人们说:“这阵子事事倒霉!这两天肚子拉个不停,实在难受得要命。你们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医院叫大夫开些药物治一治。”

真是冤家路窄,天命难违。

李贵走进急诊室,一眼就看见香玫躺在病床上打吊针。李贵走近确认后,惊叫道:“你......你......你不是香玫吗?你不是和肖家父子都逃到广东去了吗?怎么......怎么又躺在这里呢?”

香玫心里一急,感到大势不妙。

幸亏肖晖和父亲刚到汽车站购票去了,必须要尽快引开李贵。不然待到他俩回来,三人都得抓回治罪。情急之下,香玫决心舍己救人。

李贵见香玫不搭理自己,忍不住吼叫了起来:“肖家父子到哪里去了?我要将他们统统地抓回公社武装部去,然后再好好的惩治你们这帮傢伙。”

香玫故作镇定地告诉李贵:“我病得很严重,已经走不成了。不想拖累肖晖,我让他俩父子早已走远了。你有什么私愤、有什么怨恨,尽管冲我来。反正我们是被冤枉的,我不信你能一手遮天,没有一个让我们去说理申诉的地方。”

女大夫见来者与病人发生了争执,不知原委。她走近李贵进行劝阻:“这里是医院,禁止吵闹。再说,这位病人刚刚险些流产了,她受不得刺激。”

李贵转身拉住女大夫,急切地问道:“你是说,她现在已经怀孕了?”

大夫点头肯定地说:“绝对假不了!”

李贵指着香玫,穷凶极恶地吼叫:“你......你快说,你肚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这李贵曾经吃过香玫的苦头。惧怕她再和自己拼命,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他急急转身跑出医院,对车上的人们大声喊叫:“车上是民兵的赶快下来,跟我到医院去抓人。”

情况十分紧急。待到李贵转身外出的空间,香玫起身拔掉手上的吊针。随后踉跄了几步,拉住大夫央求她:“大夫同志,我是下放青年。有人要设计为难我们,求求你给我带句话;待会儿,送我治病的那两人回到医院找我时,请你务必代我转告他们——千万别再回到塔山去!”

话音刚落,李贵从车上召集了七、八个民兵,跑进医院把香玫

团团地围住了。香玫一手拿起自己的提包,一手理理凌乱的长发,从容不迫地说:“犯得着如此兴师动众的吗?我跟你走就是了。”

就这样,香玫为了保护肖晖逃脱,毅然拖着虚弱的身子,被李贵一伙人夹在中间,推上了车头的驾驶室里。

香玫止不住泪眼汪汪的坐在车里,呆呆的望着那不见尽头的路途。车子开动之后,她长长地叹了一声。心想;肖晖哥呀!咱们如此一别,就不知各自的命运如何了!

再说肖家父子。

肖晖挤在汽车站排着队,好不容易才买到了三张车票。是次日清晨直达长沙的唯一班车。

待他俩手持车票转回医院时,但见人去床空了。

那位女大夫悄悄地跟肖晖说:“那个叫谭香玫的姑娘,刚刚被一帮民兵抓走了。临走时,她特意托我转告你们——千万不要再回塔山寺去。想必事态非常严重,我劝你俩赶紧离开这里。万一那帮民兵折回这里,你二人就麻烦了。”

肖晖谢过好心的大夫,急忙跑出了医院四处张望着寻觅香玫。其父肖正华紧追在后,两人跑到公路上方才停下。肖晖转身对父亲说道:“我们不能把香玫丢下,我要回去寻找和解救香玫。爸爸,你一个人先去香港探探路子,我不想让她留在塔山替我受罪。”

肖正华扯住儿子,对他进行劝阻:“孩子,你说的话没有错。

我也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仔细地想一想,李贵他是冲着你而设局进行为难的。你若是再去自投罗网,一旦落在他的手上,就更有理由加倍地整治你。说不定香玫这次一回去,她的父母也因此摆脱了罪责。我能断定,我们的香妹子她绝对不会屈从李贵的。再说,香玫已经怀有身孕了。就冲这一条,也许李贵因此就会放弃娶她的邪念。”

肖晖静心想想,父亲讲的十分在理。他只好心有不甘地表示:“那就只有待到我们先去香港那边安置着,避过这场革命的风头之后,我一定要回来找她。”

李贵一边开着车、一边窥视香玫的脸蛋,由此又联想起那天偷看她身体的激情场景。现在,这位美人又坐在了自己身边。李贵心头的恨意渐消,就将香玫直接带回塔山。

李贵瞪着色迷迷的眼神,随着摇晃的车身回到了凉伞树下。他停住车,转头对香玫说:“你怀孕的情况,千万不能让旁人知道。我送你回塔山寺,就去跟你父母说——我要与你马上登记结婚。这件事情你应该明白,你也不是黄花闺女了。我是同情和器重你,别再不识抬举。”

香玫木然地杵着,只顾想着肖晖可能发生的状况。她对李贵的话,只当耳旁风。

已是黄昏。香玫拖着灌了铅似的身子,被李贵独自带着走向塔山寺。她像失了魂魄一样,行尸走肉般地回到了家中。李贵转过身

临走时丢下一句话:“我刚才在路上跟香玫说了,明天来带她去办理结婚手续。她若是再要逃走,就拿你们做父母的来顶罪。”

香玫和母亲抱头痛哭,伤心得泣不成声。其父问道:“这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怎么又被他们抓回来了?肖家父子状况如何?”

香玫哭诉起来:“昨夜急忙奔走,我差点引起流产了。幸亏及时赶到了医院进行抢救,这才保住了胎儿。怎料想,冤家路窄。那李贵今天偏偏也到医院去看病,一进急诊室就发现我躺在床上。是我命犯灾星,活该遭此劫难。所幸肖晖父子当时都到车站买票和购买食品去了,他俩才得漏脱。我已交代医师转告他们;千万不能再回塔山寺,以免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肖红娟松开女儿,他双手合十地虔诚祷告着:“但愿他们父子能审时度势,别再贸然闯回塔山寺,一同跳入火坑来。”

是夜子时。治保主任刘德厚由儿子刘金宝陪着,已从第一生产队的赵队长那里得到了证实;那个石山半腰的岩洞里张罗的稻草和竹席,确实是牧羊的赵老伯留下的。有一次,队里走失了两只小山羊。赵队长曾派出四个民兵进行搜山,盘转了大半天而被赵老伯把那四人带进了洞里歇过脚。如今这四个人均可作证,肖晖和香玫所说属实。

刘主任调查清楚后,决心要澄清这桩冤案。他连夜带着儿子,想将这事尽快告诉肖晖及香玫。那看似有点弱智的刘金宝,他那又圆又大的脑袋上总是剃着光头,与粗大的上身不相搭配的罗盘腿显得又短又瘦。他憨憨地跟在

父亲背影之后,高一脚、低一脚地小跑着。有几次差点摔倒在地,但他依然是笑口常开。

与此同时。熬到了深夜,香玫见父母已经疲倦地睡下。便从带回的提包行李中,翻出了她与肖晖在县城演出《老俩口学毛选》的剧照。香玫两眼含着泪水凝望了许久,双手不停地抚摸着这张珍贵的纪念品。尔后,她坐在窗前那张破旧的圆面木櫈上,对着挂在墙上的大圆镜端祥自己膲瘁的面胧。她取下镜子拆开铁皮镜框,把照片小心奕奕地夹在圆镜背面。香玫泪眼朦胧地看着照片中的“老俩口”,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孩童时期。自己与肖晖在一起嬉戏,两人身穿开裆裤,学着戏台像模像样地进行夫妻交拜之礼。她与肖晖将两条红领巾扎在一起,各牵一头共入洞房的模样依稀可见。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夏季。香玫和肖晖背着书包、牵着手,双双从校门放学回归。两人一路蹦蹦跳跳,走到一条浅流小溪旁。那溪水的过桥是石砌的间隔踏步,溪水从凹槽流去,行人在凸面踩过。小香玫一不留神滑入了水中,全身湿得像个落汤鸡。肖晖赶紧拉起香玫,将自己身上的衣裤都脱下递与她说‘快把湿衣裤全都换下来,趁着太阳还没下山,摆在草丛上一晒就干了。’香玫接过肖晖的衣裤换上后,立即破涕为笑了。肖晖光着身子靠在香玫身边,耐心地陪着晒衣服。香玫无意中看见了肖晖翘起的小鸡鸡,她指着那儿说‘你身上怎么长出那条虫子一样的东西来?而且越长越大,好奇怪!’

肖晖与之争辩起来‘这东西是我从娘胎里生下来就有的了。哪里是长出来的东西?大人们都说——这就是做种的东西!’香玫又问肖晖‘如果把它种到地里去,你那个东西可以开花结果吗?’肖晖摇着小脑袋,有些生气地说‘这个事情我怎么知道呢?你能知道吗?要不然,回家去问一问大人就知道了。’

......

香玫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脸上泛出甜蜜的神采。

突然,一阵狂风刮来,吹得窗户的破报纸哗啦作响。香玫不禁心头一缩,回过了神来。她揩掉双眼即将流下的泪水,起身折回床头又拿出提包。香玫抖颤着双手翻出肖晖买给她的那条粉红色围巾,将围巾捂住双眼揩净了残留的泪珠。她慢慢地展开围巾搭在自己肩上,对着镜子含笑满面地欣赏了一阵。

香玫最后打着圈儿环顾了自己的住房,轻轻地推开后门迎着寒风步入黑暗之中。

香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近塔山脚下的大池塘。她抬头仰望那高耸的塔影,侧耳聆听着呼啸的北风,一股彻骨之寒直袭头顶。近得塘边,但见月光辉映的一潭清水,被北风吹拂得波光粼粼。那倒映的一弯残月,也被水波搅拌得支离破碎。

香玫回想到李贵对自己和肖晖的种种作践,下意识地摸着肚中的胎儿,转向寺庙方向双膝跪倒在地。她悲痛欲绝,跪在地上哭诉

起来:“爸爸呀!妈妈呀!女儿不能为你们尽孝了。看来一切都是天意,我只好带着胎儿的鬼魂寻找肖晖去了。只有这样,我所有的

恩怨情仇才能一了百了。待我死后,李贵他就再也没有必要为难我的父母;肖晖也不再是他的情敌了。就用我的死,换来保护和报答我的亲人吧!”

小道上的刘主任父子,正往塔山寺疾步走来。

刘主任隐隐约约地听得塔山脚下的池塘边传来哭诉声。他停住脚步仔细一瞧,灰暗的月光下见到有个跪地的人影。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影从地上站起身来慢慢走向池塘。接着就听见了落水的“咕咚”声,还随声溅起了高高的水珠。刘主任大吃一惊,招呼身后的儿子说:“不好!池塘有人跳水了。”

刘家父子顾不得山路崎岖,跌跌撞撞地奔向池塘而去。水面上不见人影,两人分头沿着塘边四处寻觅。金宝突然眼前一亮,他发现了浮在水上的一条红色围巾。围巾下面翻起旋波,将围巾冲击得左右浮动。金宝想都没想,他纵身一个猛子扎进那淹没了头顶的深水里。

又是一声“咕咚”的落水声,又是一阵溅起的白水珠。

刘主任遁声跑过去一看,只见波涛不见人。他心急如焚地大叫起来:“快来人啊!池塘有人落水了,要出人命了。大家快来救命啊!”

寺庙的十多户人家,半夜里听见呼救声都一跃而起。不分男女老少,他们鱼贯而出。各自都先后打着手电或执着火把,蜂拥着

赶到了塘边。

这时,人们发现从翻动的水下冒出了两个人头。

大家都拿着亮光照近一看;但见那光头刘金宝用手托起一位长发女子,那女子漂浮着游丝不省人事。

刘金宝手脚并用地划着水,斜着身子把她拖到了塘边。那金宝放下人,自己也无力地倒在岸边。

人们争先恐后地跳下塘堤进行搭救。他们都顾不得弄湿衣服,七手八脚地将他(她)俩抬到了岸上。

香玫的父母见到奄奄一息的女儿,痛心疾首。父亲谭国栋当即把女儿抱起,将她人面朝下、屁股朝天的搭在大腿上。他撑起大腿顶住香玫的腹部,上下抖动着压迫女儿吐出了满肚子凉水。随即他又将女儿翻过身来,对着嘴巴狠劲地吹了几口气。

香玫的喉咙里“咕噜”了几声,她慢慢地缓过气来,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大家见此情景,悬着的心才以放下。随着香玫的呼吸起伏,人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刘金宝已被父亲扶着走向寺里。

香玫也被父亲背着往回走。

肖红娟率先跑回家里。她已从场部厨房里找来一梱干柴,烧起了一堆大火。她从丈夫背上接下女儿,将她扶进房里。待她为女儿

脱光身子安置着躺在床里之后,急忙安排开了:“孩子他爸,你赶快去找些厚实的衣服让金宝换下,再领着他到肖晖的床里去歇着。我们苦命的女儿,多亏了金宝这位救命恩人!我现在马上熬一锅生姜汤,给女儿和金宝趁热喝下驱散寒气。”

谭家人和刘场长给两个孩子又是灌姜汤、又是烧火驱寒,一直忙到了鸡叫五更才算定下心来。

刘场长与谭国栋和肖红娟同坐在香玫的床头守着,都在为她的安危而忧心忡忡。

香玫直挺挺地躺在被窝里,她喘息着近似虚脱的惊魂,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香玫梦见自己带着娇小的儿子,在天空中腾云驾雾,正在满世界追寻着肖晖。那个稚气十足的孩子突然大声呼唤着‘爸爸,你在哪里呀?’香玫牵着儿子的小手,在云雾中来回穿梭不停。她俩飞呀、飞呀,飞到了一个四面环水的孤岛上空。忽然,一团乌云滾滾而来,它一下子就扣到她俩的头上。紧接着“啪啦”一道闪电炸响,香玫和儿子被击落在荒岛之上。她俩环顾四周,空旷的荒岛旁无人烟。正在惊讶之际,丛林中冲出一只恶狼嚎叫着扑了过来。她牵着儿子撒腿奔跑,追得满头大汗。眼看那只恶狼张开血盆大口,即将咬住自己。只听背后“嗖”的一声箭响,恶狼应声倒在地上。此时,箭声响处走出一位手持弓箭的英武少年。那位少

年光着裸体,头上和腰间都扎着花环。面貌似曾相识,但又不敢相认。香玫揉揉模糊不清的眼睛,重新睁开细看——原来就是肖晖!

她无比兴奋地抱起儿子说‘孩子呀!那个人就是你的爸爸。我们历经千辛万苦,现在终于找到你的爸爸了!’远处那位英武少年飘飘荡荡的走近香玫身边,张开双臂一把就将她两人紧紧地抱住。微笑着观望良久,安慰她俩‘你们不要怕,这里再也没有豺狼和猛兽伤害你们了。我们一家在此男耕女织,自由自在的过日子。这里就是我们的世外桃源。’话音未落,一阵大风刮起,把抱在一团的三人都吹上了半空云中。接着又是一道闪电,三人从高高的云雾中被打落下来,“扑嗵”一声掉进了茫茫大海之中。香玫凄惨地惊呼‘救命啊、快来救命啊!’

围坐在床前的三位大人,看见香玫拳打脚踢地呼喊着把被盖都掀到了地下。只见她光着身子,一边在床上翻滾,一边口呼救命。

肖红娟急忙捡起地上的棉被,上前按住女儿把她摇醒了。

香玫醒来方知;原来是一场恶梦。

肖红娟用自己的衣袖擦干了女儿满脸的汗水,又将棉被与她盖得严严实实。此后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对女儿说:“刚才喂过一碗姜汤,现在出身大汗就好了。女儿呀!你要想开一些。你不为父母考虑、也得为肚中的孩子想想。孩子是无故的,他不能还未出世就跟着受罪。你不该去寻短见,你怎么能够这么狠心呀!”

刘场长也走近香玫床前,同情地劝她:“你再也不要这样犯傻了。我知道你是冤枉的,更知道你是逼得走投无路了。我今天去一队调查清楚了;岩洞里那些东西确实是放羊的赵老伯拿去用的。一队的队长、还有另外四个人都可以作证。你和肖晖都被那存心不良

的李贵予以冤枉了。我再也不允许他们横行霸道,颠倒黑白。好孩子,你们不要怕。你们是我经济场的人,我这个场长一定替你俩当家作主。”

香玫听了这番话,感动得热泪盈眶。

谭国栋起身拉着刘场长的双手,激动地说:“这就好了。你和金宝都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我们一辈子也不能忘记的。香玫若不是你和金宝舍命相救,现在不知是个什么样子了!”

刘场长心头一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不动声色地说道:“说起我那个金宝,他是个十分苦命的孩子。他从小就失去了母爱,此后又在一次大病中落下了智障的后遗症。他现在虽不怎么聪明,但是心肠好、又孝顺。我对他感到遗憾的,就是还没给他找个般配的女人成个家。真是对不起他那个死去的母亲。我与他两个大男人,连一个洗衣做饭的女人也没有。你看我们这种日子过得——哪里还像一个家?”

在谭家和刘场长的促膝交谈中,不知不觉的天已大亮了。

香玫的恶梦刚醒,门外又敲起了“咚咚”作响的惊恐声。

刘场长抢先前去打开了房门,原来是李贵作祟。刘场长没好气地对他说:“一大早你又来搞什么鬼名堂?你把肖家和谭家都害惨了!”

李贵受到当头一棒,顿时拉下脸来。他气冲冲地说道:“我是来跟香玫家人商议办理结婚的事情,与你何干?”

刘德厚答道:“你问过香玫她愿意嫁给你吗?你是滥用职权,你在借机害人。”

李贵被激怒得跳了起来,他指着刘德厚的鼻子气愤地吼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怎么害人了?”

刘德厚咽下一口气,平和地告诉李贵:“你知道昨晚半夜里香玫偷偷地跑到池塘去投水自杀吗?幸好被人及时救命。她现在还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不省人事。告诉你吧,我昨天晚上特意到了一队,我找到了赵队长和另外四个知情的人。经过祥细询问,已经了解清楚;岩洞里的东西,他们都能作证——肯定是放羊的赵老伯早在两年前就拿去歇息用的。这件事情,是一队的那四个人在一次找羊当中就亲眼见证。如今,他们完全可以出来证实。而你身为大队干部,仅凭猜想就把肖晖和香玫说成是什么反革命组织的人。扪心自问,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们这些城里生长的文化人,被下放来农村种田种地,已是生活得很不容易了。你还存心对他们凭空陷害,你也做得太过份了!”

李贵听得刘德厚如此数说,身子软了大半截。但为了顾全自己的脸面,他又外強中干地虚张声势:“既然如此,他们毕竟是右派分子。你作为一个老党员,更不能这般护着他们。好吧!我马上再去进行核对,回头再来找你们算帐。”

李贵说完这话,灰溜溜地转身出走了。

这一场生死的波折,总算是艰难地摆脱了。

年关过后,开春了。

近日里春雨连绵,令人郁闷不已。

这一晚,夜深人静。香玫独自在床上碾转难眠。她听着窗外噼啪作响的雨声,望着窗纸潺潺流落的雨水,触景生情地坐起身子,忍不住低声吟唱道:

绵绵春雨空中舞,

恰似窗外响金鼓。

一汪溪水东流去,

留下相思万般苦。

香玫艰难地撑起身子,下得床来。她靠近窗口,拿起挂在墙上的圆镜。先对镜凝视了自己焦瘁的面容,然后于心不忍地反将镜面

她看着自己和肖晖合影的剧照,泪水止不住顺着脸颊流入了嘴里。香玫呡了呡嘴唇的热泪,痛苦的闭上双眼喃喃自语:“肖晖哥呀!你在哪里啊?”

话说肖家父子。他俩坐汽车经长沙、转火车到广州,碾转数日后终于来到了宝安。在城西外郊的西乡共乐街,父子俩走近故居一看;只见自家祖居的那座高楼大院门前一边站着一个持枪的军人。

门框旁边竖立着一块高高的大木牌,招牌上写着一行血红的大字:宝安县西乡人民武装部。

肖正华心想;这座房子显然已经被没收充公了!

肖家父子呆呆地望着进进出出的武装人员,失魂落魄地悄然离去。他俩沿街找地儿买来一些包子馒头之类的食物,一边啃着、一边扭头朝着海滩走去。

蛇口湾的一个小码头。

一艘装载着满是蔬菜、水果的机帆船正孤零零的停靠在这个偏僻的小海港。

肖家父子远远地观望了半天时间。看到装货的人们都下船离去后,肖正华拉着儿子肖晖悄悄地潜入船边。他俩举目一看,原来是一艘标有香港番号的货轮。两人趁其不备,偷偷摸摸的混进了货舱躲藏起来。

待他俩刚刚在果娄中藏下身子,大船收进桥板“呜——呜——!”地拉了两声笛响,紧接着“哗啦哗啦”的铁链一阵拖响,货船慢慢地启动了。

肖正华双手合十,唸叨着:“天助我也!”

第五章几多相思几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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