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染兰心 第十八章

夜晚，来的很快或者说来的很突然。

在大山之中，确实很难判断时间，光线在山体见折射穿梭。再加上蜀山特有的迷雾，很容易让人失去时间概念。

如果魍魉继续追击的话，其实会有重大收获，上次被秦军和罗网阴阳家的高手集体埋伏。

天明本身就重伤未愈，此刻又是连番拼杀，最后又被魍魉砍中一剑伤上加伤。

虽然天明一向身体刚硬，但是毕竟比不过石兰那种从小锤炼出来的体质，此刻早已力不从心了。

当然更关键的是，内心对灭魂的愧疚感时刻折磨着在爱情依然懵懂的天明的内心。

还有对石兰的思念。不知此刻是否醒来。既希望她醒来，又怕她醒来之后对自己失望。

虽然知道向着灭魂刺出的一剑，是为了她洗脱嫌疑，虽然知道从心肺之间穿过的一剑，看似致命，实则根本不会有任何危险，可是刺出的那一瞬间，天明几乎尽碎口中钢牙，拔出的那一瞬间更是仿佛连心都震碎了。

如果此刻有人跟上，那么面对旧伤复发又填新伤，且精神处于崩溃边缘的天明，很可能让这个这几年来赫赫有名，通缉金额真的加了个万字的墨家新任，也是墨家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巨子斩杀于蜀山深处。不过更大的可能是被心情越不好实力越强的天明大侠轰杀成渣。

“该去和少羽和龙且会和了。”天明看着周围越来越暗的天色和越来越让人透不过气的迷雾。

深夜的蜀山，很冷，也很静，天明尽可能的放轻自己的脚步，虽然天明的轻功不错，可毕竟还是没法和盗跖，白凤这样的高手相比，行动虽然迅速，可毕竟无法做到无声无息，用盗跖的话讲，叫天生就是当大侠的人。

迅速却又安静的前行，突然，天明捕捉到了一丝声响，天明的听力一向很好。

“有人。”放慢脚步的同时，非攻无声的重组，向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略略扬起。

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只有一丝了。显然对方发现了自己。

“是个难对付的人，还好只有一个。”天明暗自感叹，又暗自庆幸着。

非攻疾刺，对上了对手的兵器。黑暗与浓雾中分不清彼此。

天明很虚弱，剑法虽然威力十足，却中空无后劲。

乏力之中也省却了以往战斗中必然的开场白。

对手招式凶狠，身法飘逸灵动，却也显得气力不足。

一次又一次，天明用强劲的剑气试图冲破对方的防御，却总是被连绵如水的还击打回。

本来天明先出手，已经占据了先手，可是对手反应更快，和对手的兵刃每一次的触碰，非攻都夹带着拉，据的动作，如果对方反应稍慢，就会兵刃脱手，可是对方也一直用断续的触碰卸去拉锯的力道。天明颇有一些有力使不出，持续作战有感到乏力的感觉。

“这人的招式很熟悉，可是又不像是以前叫过手的人。”天明暗自琢磨着对方的来路。

非攻一招紧似一招，却难以命中黑暗中飘忽不定的身影。

“若是黑夜战斗无法取胜，白天更不是此人对手啊！”天明得传前任巨子的内力，听力出众，此刻虽然伸手不见五指，却也如白昼一般无碍。

却不知此刻的对手也是苦不堪言。

黑暗中的身影也在暗暗焦急：“力量上差的太远，敏捷上却没拉开巨大的差距，若非此刻浓雾密布，又是深夜，还真难以维系。”

本来就受伤的天明此刻渐渐体力不支，不过黑暗中的敌手身法也渐行渐缓。天明心中大定，顿时挥剑追击。

突然，一道凌厉寒光霍然从旁而至，当胸刺来，如横贯岚山的疾风，瞬间将周围雾气竟也吹得飘散了些许。

“不好。”天明知道对手打算拼命了。

本来向后退的敌人突然之间从侧面出现，显然筹划多时。

这人的攻击，飘逸之中透着几分凶狠，灵动之中却有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下手绝不留情，只这一剑，便已不可小觑。危急时候，天明身子前行之势不减反快，瞬间如电，向前疾闪，要摆脱这身后之剑，再做还击。

却不料身后之人如影随形，一招紧似一招，一招快似一招，天明一面埋头狂奔，一面根据风声非攻后挥阻敌。

阴阳家和罗网，什么时候出现这么一个高手了？

天明心头甫动，但手边已然开始反击，否则若是这般一直追逐下去，后面那人有自己开路，自然无妨，他自己却如没头苍蝇一般向前瞎跑，谁知道黑暗之中是否会跌下悬崖？

天明突然侧身，非攻横挥，挥得却是十分缓慢，等的就是对方自己撞上来。

身后那道鬼魅般的暗影，似乎亦感觉到了什么，也是毫不惧怕的迎了上来。

“轰隆！”

天明身子大震，整个人不由自主往后逼退了几步，但身前的那道暗影也是大震倒飞，云雾之中似有人哼了一声，显然也不好过。

天明本来就伤心灭魂，此刻遇到强敌，又是久战不下，心中早已恼怒，非攻一摆毫不留情的攻击上去。

不料非攻才一出手，敌人的兵器竟然也是攻击下来。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厮斗对双方来说，俱是凶险之极，双方都武功不弱，下手也渐渐不再留情，一个不好，不死在对方手下，在这处处绝壁的蜀山，只要稍微失足，也是有死无生的局面。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遇到天明，招法也是由留手，到无情，显然不是有备而来。

非攻与那道黑色剑影最后剧烈碰撞了一次，迷雾中的对手似乎也是失去了耐心。

双方兵器高举，不再缠斗，而是全力攻击，天明已经暗暗运上了传自巨子的上乘内功。

生死一击，就在此刻！

天明手握剑柄，那人则是双剑交叉，对冲而上。

两道黑暗中无形的气劲，瞬间将周围雾气生生逼散！

仿佛屏住呼吸，等待决出生死的那一刻…

被朦胧的黑纱包裹的白皙的手，握着剑柄；风吹动的黑色衣襟，猎猎飞舞。

非攻和双剑即将交错的瞬间，雾气被震散，天空中却是突然划过一丝闪电，照亮了黑夜的蜀山。

非攻的剑锋前面，是一张天明朝思暮想的容颜。

那凄美温婉的容颜，此刻却也是多了一丝惊喜的神色。

而非攻和双剑，却是直奔双方要害而去…

天明手腕毫不犹豫的上翻，非攻毫无顾忌的向着上方撒手飞出，黑暗中无声的割断了几缕飘散的发丝。

擦着黑衣女孩的头顶飞入了黯淡的天际，就在非攻撒手的下一刻，两道凛冽的寒风紧紧擦着天明的脖颈两侧飞过，似乎还带飞了些许鬓角的短发。

两个人几乎同时撒手，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却是凶险万分，但凡任何一人稍有迟疑，对方难免就会被利刃所伤。

“轰隆！”一声炸雷响起。

黑暗中，两个还在滴血的身影拥抱在了一起，丝毫不管此时此刻周围是否还有危险存在。

“石兰，你……”天明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Chan抖，“你醒了！”

天明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临到头来却是这寥寥几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嗯！”石兰的回答也很简洁。

同样是千言万语化作一个字，一个音。

然后就是暗幕中长久的沉默，长久的拥抱，二人连天降大雨也不自知。

相逢的喜悦再热烈也总要有结束的时刻。

天明本身就有伤在身，激斗之下早就精疲力尽。石兰上次受伤的伤过于严重，此刻连番强行催动体内真气，也是筋脉绞痛，浑身乏力。

更何况刚才两人的交手完全是听风辨位，甚至是凭借着意识在战斗，虽然长年在生死边缘徘回使得两人都没受什么重伤，可是互相的武器都不止个位数的划开心上人的身体。

如果此刻是白天，那么双方眼中的对方都可以用浑身浴血来形容。

伤重之下再一直淋雨，估计这平平常常的雨水会为秦国解决两个心腹大患。

“我是何墨家诸位前辈一起来的，他们宿营的地方离这里还要绕过两个山头。”

热烈过后，石兰回复了平常冷冷淡淡的性格，就像例行公事一般介绍着这里的情况。

“那你怎么跑出来接我来了？也对，咱们心心相映。”天明则恢复了以往嘻嘻哈哈没正经的形态。

经过这次别离，两个人的心反而无形中更贴近了。

天明虽然也在惦记着灭魂，不过那更多是对灭魂为自己付出那麽多自己却无以回报的愧疚。以及更多的是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

当然，对灭魂而言，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我出来探探路而已，这里毕竟是蜀山。”石兰还是平淡的语气回应着。

“不过兰儿啊！咱们认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全力以赴的交手啊！看来你还是比我厉害一点哦！”天明继续毫无正经的道。

“嗯？”石兰则依然是最简短的回答。

“你看，你至少在我身上留下了七八处记号哦！而我却连你的边都没碰到。”天明炫耀似的道。

“其实你也很厉害。”石兰突然开口道：“我也被你伤的不轻呢！”

天明突然停了下来，石兰也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两人一声不吭同时开始撕自己的衣襟。

衣襟撕成布条，不约而同的开始往对方身上摸索。

天明突然哈哈大笑，石兰也忍俊不禁。

互相包扎了伤口，夜色下两人继续冒雨前行。

“前面就是墨家诸位前辈的驻地了。”石兰道。

“终于可以安心了，不过还得先找到少羽和龙且那两个小子。”天明暗暗想着。

转过山脚，是一小片空旷的开阔地，帐篷里的篝火投过厚厚的帆布为夜幕中的蜀山提供着仅有的微光。

突然天明一把拉住石兰，非攻立刻组合成了御盾模式，石兰也双剑出鞘。

二人的前方，是远比墨家此次行动随行人手多得多的人，不过，这些人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