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光粒子的世界 第十一章 大弥罗天（下）

东京的大田区在现在的年代里，有着近乎一半的地域都成为上流人士的栖息之地。除开普通的商店街之类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都可以看见复古的木头式建筑亦或者超大的现代建筑。

而现在神川一尧、柏崎优与凑斗景明兄妹所见到的正是其中一种。他们沿着将近有两米高遮挡住人视线的白色围墙向前走，在沉默不语中行进了大约有五六分钟的样子，被白色围墙所包围的宅院大门终于显露在他们面前。

大门是由现在很难得到的木头材料制成的，就算神川一尧再怎么没有眼力以及不熟悉木材的种类，但从木头上的纹理以及散发出来的一种类似檀香的香味都可以让人察觉出是价值不菲的木材。

“就是这里么？”

打破众人不约而同的沉默的是被高达的「阴冷星人」凑斗景明牵着小手的凑斗光，她穿着一如既往的白色连衣裙，虽然仍然年幼，但脚上的黑丝却塑造出完美的腿型呈现出另一种美丽。她此时用的是自己原本的幼儿声音，柏崎优虽然在场，但凑斗景明和神川一尧的存在意义显然大于前者，因此没有用老成的声音。

“是，应该没有错。”

神川一尧看着木门上的牌匾，上面用毛笔写了「大弥罗天」几个苍劲有力的汉字，其中透出来的笔锋的锐利即使是常人也能感受得到。

“凑斗前辈，拜托你了。”

“没事，我知道了。”

凑斗景明点点头，拉着凑斗光的手走到门前，因为神经连结装置而在眼前形成的虚拟屏幕上便跳出一个图标。凑斗景明点开图标，在使用钥匙的下面选择客人来访。点下去之后，一阵如同佛经般的朗诵音传来，紧接着停止，中年妇女的声音响起。

“是，请问是那位？”

“你好，我是凑斗景明。神川一尧与凑斗景明、凑斗光以及柏崎优前来拜访天河大岳大人。”

“神川……凑斗……柏崎……”

按理来说做接待客人工作的中年妇女不应去惊讶来访的客人，能知道天河大岳住在此处的必然不是普通的人，她应当迅速地为其询问天河大岳的意见，亦或者依照黑名单直接令其退开。但中年妇女着实吃了一惊，前来拜访的人，除开被拜访的天河家主之外，古老家系的其余三家都已经凑齐，即使凑斗家只是皆斗家的分家。

“啊，对不起。请稍等一会儿。”

“……”

“凑斗前辈，谢谢。”

“无需感谢。这是前辈应当做的。”

察觉到对话暂时告落的神川一尧再次向凑斗景明道谢。他与柏崎优身为BrainBurst的玩家（脑加速者），如果贸然连接上全球网络就会陷入被人挑战的状况，虽然平常可以暂时连接上与人对战或者让人乱入，但在拜访天河大岳的紧要关头，实在不能让对战消耗了自己的精神，更何况现在所在的是不熟悉的大田区，也不知道有没有危险的脑加速者团体。

因为这个原因，柏崎优才提出两人断开网络，由凑斗景明代替他们进行交流，而凑斗景明也充分信任他们，不问详细原因就答应了。

“请进，老爷在中央大厅里面等着各位。刚才失礼之处请多多包涵。”

“谢谢。”

凑斗景明收到仅仅指出如何到达大厅的路线图之后向中年妇女道谢，然后向对神川一尧说道。

“一尧君，走吧，我受到路线图了。”

“要上了哦！一尧，放松！”

柏崎优轻轻地用手拍神川一尧的后背。神川一尧的拳头依然紧握着，显然是即将面对天河大岳的紧张以及害怕之类的情绪还未得到彻底压制，而作为柏崎家大少爷的柏崎优对天河大岳就显得从容了许多。

“光，不要乱跑。”

“是！是！我又不是不明白的事理的小孩子。”

“那么我就安心了。”

凑斗景明不放心地嘱托凑斗光，却惹来她气鼓鼓的脸颊，不禁露出一丝微笑，拉着凑斗光的手与神川一尧和柏崎优一同进入自动打开的在木门旁边的小门。

四人一通穿过名为「大弥罗天」宅院的庭院。在庭院之中，有着令人惊讶的假山以及水池。水池中冒出几朵水生植物的花朵，为冷漠的庭院增添了几分生气。一名穿着黑色和服的中年男子站在水池旁边，头上戴着的就像机械眼一样的装置盖住双眼，他微微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不知是在沉思什么。

神川一尧一行人路过的时候，那男子小幅度地转过头，明明眼睛没有看到他们却好像察觉了他们的到来。

“柏崎前辈？”

“不……没事，走吧。”

感受到穿着和服的中年男子的目光，柏崎优的身体瞬间僵硬，在神川一尧喊他的时候才重新得到身体的控制权，重新向前走。

穿过庭院，在略长的走廊里面走过，最终神川一尧四人踏入的是犹如神社一般外貌的木式建筑。从门口进入，坐在最里面正中间的光头僧侣便显得十分显眼。他随意地盘腿坐在垫子上，面前的桌子摆着肉和酒，此时的嘴中正被灌入美酒。

在僧侣旁边的是一位正坐着的少女，她有着吸引人的美丽黑色长发，纤细的白色皮肤上穿着的是与凑斗光正好相对的黑色连衣裙。少女的五官十分精致，让人怀疑是不是受到了神的眷顾，精致的五官上是平淡的冰冷眼神宛若冰雪中的公主让人觉得她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以及感到寒冷。

虽然外貌比起小时候有些许改变，气质也有很大的改变，但僧侣旁边有着和天河风月近乎百分百相似外貌的少女无疑是神川一尧日夜挂念的青梅竹马“风月”，即天河雪月。

“雪月！”

神川一尧不由自主地喊出声，心中的害怕与紧张都被抛在一边，他多么希望天河雪月能回应他一句话，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嗯”也能让他激发起无尽的勇气来面对天河大岳。

但现实再次背叛神川一尧的期望，天河雪月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神川一尧，并无欣喜，也无回应，她的目光只在神川一尧的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然后便移回先前的位置不知在想什么。

“皆斗的分家凑斗，柏崎以及神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错！不错！神川一尧！你非常不错！年轻人！你也有所承认了啊！哈哈哈哈哈！”

僧侣大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声是神川一尧与凑斗景明所曾经的笑声。

“阁下……是……？”

“哦呀？忘记贫僧了么。真是令人伤心啊——”

僧侣停止了笑声，说话的声音也透着一股哀伤。

“不……大岳大人，景明只是因为一些问题失去了点记忆。”

“哦哦——那还真是遗憾，需要贫僧提供援助么？”

“心意就此收下了，柏崎和凑斗也有自己的方法。”

“如果真的遇到困难不要犹豫就来找贫僧吧。哈哈哈哈——”

“嗯……？神川家的年轻人，怎么不说话了？”

“啊……”

被僧侣点名的神川一尧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自己曾经的青梅竹马天河雪月仿佛无视自己的存在，虽然身边的柏崎优能平常地与僧侣交流，多少给予了神川一尧安心的感觉，但是混乱的情绪依然存在。

——我……一定也能像柏崎前辈一样应对自如……不要害怕，不要害怕，神川一尧。

——想现在就冲过去抱住雪月。

——但是不能这样做。

神川一尧压抑着自己心中的冲动。

——想就此从这里逃开，既然不被需要为何要来到这里。

神川一尧压抑着自己心中的恐惧，不管如何他一定要得知真实，即使得到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他也要得到。更何况，天河雪月此时的态度并算不得什么，也许只是长时间的离别使关系疏远了，亦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

然后，他努力地开口了，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

“法师，是曾经帮助了凑斗前辈的法师吧。”

虽然在柏崎道场那次僧侣的脸被斗笠所掩盖，但那笑声与姿态毫无疑问是同一人。

“正是如此。同时，我也是天河家族的家主，天河大岳！哈哈哈啊——怎么样！神川家的年轻人，你来到此地所为何事！”

“我……只是来获知真实……为什么，大岳祖父你要把雪月一直栓在自己的身边，不让她去上学，得到平常女孩子的生活……不……不只是如此。”

“我……我来到此地的唯一愿望，我要把雪月接回去。仅仅如此！”

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在坚冰中凿出出口，神川一尧在自己内心的混乱情感中隐隐约约地找到了真正的自己的心意。

“是怎么说的。怎么样？雪月，你说说你的想法。”

“我……我要待在祖父大人的身边，学习家族继承人的知识，完成祖父大人的期望。”

“哈哈哈哈哈——是这样说的，神川家的年轻人。”

“为什么！为什么啊！？雪月！？当时，当时你不是哭着，挣扎着不想离开机械谷么！那天分别之时，我们不是约好了，我一定会把你接回去的么！为什么！为什么！？雪月！？”

“那你这几年来都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个时候才来？”

“——”

言语的枪尖完美的刺中心脏，神川一尧再也说不出话来，陷入了厌恶自己的黑色旋涡当中。

——是啊……如果真的想完成约定的话那么这几年我都在做什么……

——消沉，毫无意义的消沉。逃避现实，逃进游戏中，一味地逃避。然后让雪月在这里受苦，让她尝尽苦楚。

——我……真是差劲。雪月不想跟着我一起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真是差劲啊，我……

“神川一尧！无需消沉，无需哭泣。贫僧并非善也并非恶，乃婆娑罗之僧也。贫僧对天河雪月并无洗脑也并无限制，所以——”

“如果你想要从我身边夺走她的话，就证明你的实力吧。神川一尧，古老家系的孩子。”

“……”

1.8秒的沉默。

“啊！我会的。天河大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