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战场 娄成星

玄元看到李月芬的表情，感到又是好笑又是吃惊：“瞧你急成这样，把我吓了一跳。”

李月芬看到玄元嬉皮笑脸的样子，兀自有些不放心，她将油腻的手在抹布上擦了擦：“不行，我去看看。”说玩不理玄元，径直向里屋走去。

“你放心，破鞋也是鞋，我怎么舍得把它给扔了。不过，你也太会找地方藏钱了。”

玄元没有跟着她进屋。此时，李月芬早就将鼠肉搭好作料在锅中炖上了，火候一上来，这锅嗞嗞地往外冒热气，一股香味已经扑面而来，玄元闻了一回，赞叹道：“嗯，真是好香哇，想不到这老鼠肉竟是这么香，以前怎会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着呢。”李月芬说着话，喜滋滋地从里屋出来，手里拎着一双鞋：“钱还在，就是有点臭了。”

“臭的钱才是血汗钱，香的钱一般来路都不正。”玄元呵呵一笑：“你怎会将钱藏在那里，亏你想得出。”

“你不懂，现在这兵荒马乱，三天两头有人抢东西，别说你，就是比你官大多的人，喏，那不是，前面大楼里陈师长的妈妈，人家好歹还是带兵的人，家里还不是照样被人抢了。咱家又没有什么保险箱，我就这么点钱了，万一有人找上门来，人家也不会打一双破鞋的主意，要不，一家人都去喝西北风哇。总不得让我堂堂执政官的老婆去讨饭吃吧。”

“好了好了，夫人，我现在给你陪不是了，这要是以后好起来了，我一定加倍补偿给你。”

“谁要你补偿。”李月芬嗔了玄元一眼：“这往后，只要你还记着我这一份心就好了，别总以为我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

“是，夫人。”玄元赔着笑，冷不防滋得一声，亲了李月芬一口。李月芬一拍他的手：“要死，孩子就在外面，小心被他看见。”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有人敲门，高声嚷道：“玄大人，玄大人在家吗？”

“谁呀，门开着呢，进来吧。”

李月芬听到声音，一边应承着，一边从厨房向外探看，玄元听出来人的声音好像是李冬，说道：“是李冬，来找我的，我去看看，怕是又有事了。”

两了走到厅堂，看到李冬正赔着笑站在门口：“玄大人，不好意识，打扰你们了。”

“李冬，进来，屋里说话，怎么啦，是不是有事了。”

“是，大人，本来看您累了这些天，一时不好意识打扰您，可是您看，这事还非得您去，也没跟你打招呼就自己来了。”

“客气什么呀，都是自己人。——什么事。”玄元看到李冬这般神情，心知定有什么难事给难住了，不然，这小子是不会这么客气的。

“大人，上边有人来视察了，是星群执政官大人，大人，您看，这怎么办。”

“又是他？！什么怎么办，我们迎接不就得了，——不过，这人来得真不下时候。”

“就是，大人，您看，——听说这个大人平时十分讲排场，这回，您看，我们这里乱成这样子了，哪还有闲钱招待他。这要是招待得好了吧，老百姓有意见，说我们藏私钱，这要是招待得不好，这上头又不干，要是得罪了这位爷，赶明儿他要是弄点什么出来治治大人，给大人穿什么小鞋，大人又担待不起，大人，您看，这事委实难办。”

“是哇。”玄元倒吸了一口冷气，思忖片刻，一时打不定主意。

李月芬在一旁越有气，此时看到玄元心神不定的样子，不禁更来气：“怕什么，这些官在哪边不是胡吃海塞的，他们还会少了咱们这儿一顿，大不了，咱们打道回府，也不受这冤枉罪，本来就够受气的，谁还看他脸色。”

玄元听着李月芬的话，登时打定了主意：“李冬，夫人说得对，现在别说我们没有，就是有他也不会满意，咱也不能把钱花在这上头。我看，这位大人在别处一定山珍海味吃腻了，你给他弄一锅粥，弄二碟咸菜，再弄几瓶矿泉水，这事就这么办了。”

“大人，这事能行吗？”

“放心，出不了事，出了事我顶着。”玄元笑笑。

“是，大人，我这就去置备。”

“好，我马上就过去，你先忙你的去吧。”玄元说着，回头看了看着李月芬，忽然看见厨房的锅上正冒着热气，忙道：“怎么，锅里肉都快好了吧。”

“哎呀，差不多。”李月芬忙向屋里跑去：“你们忙你们去吗，别管我了。”

玄元拿了一件外套穿上，正准备出门，忽然看到李冬依旧在门口探头探脑，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奇道：“怎么，还有事吗？”

“大人在吃肉哪，这都快好了，怎么不先尝一块再走。”

“唉呀，说什么话，那是给二他妈炖的老鼠肉，正在坐月子。我哪能吃这个。”

“大人真是爱民如子哇。”李冬感动道：“这要是往后大人不在了，小人们真不知怎么过。”

“什么不在了，尽说些不吉利的话。”玄元听着李冬的话，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忽得想起一事：“哎呀，差点忘了。”他从口袋中拿出那个金戒指和那对金耳环以及那二万星币：“李冬，这是夫人和我的一点心意，我们也拿不出许多，你看，你将这东西卖了，然后去买些什么东西，看望看望那些死难家属，哎，我对不起他们，改天有了空我要一个一个登门拜访他们。”

“大人，这怎么使得，——大人，方才我和众兄弟一起商量，大家都对一号船上死去的兄弟感到惋惜，众兄弟都是血性汉子，虽然大家都很穷，但是没说的，——大家都尽力了。大人，我们这些兄弟一共凑了五万多星币。您看，这——”

“好哇，李冬，那就多谢众位兄弟了。李冬，你看，这些钱虽然值不了几个钱，但是众位兄弟的人情真是太可贵了。”

“大人，您看，上边那些人那边，我们——”李冬犹豫地问道。

“不行。”玄元这才回过神来：“李冬，这是兄弟们的血汗钱，是一号船兄弟们的性命钱，谁要是乱动这笔钱，老子就拍碎他的脑袋。”说到后来，玄元的脸神情变得有些狞厉起来。李冬看着不禁有些动容，想不到这位平时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大人在这个时候竟外说出这样的话，连忙应承道：“是，大人，一切照大人吩咐的去办。”

“玄冥，小心跟着你妈，别到处乱跑。”玄元交待了玄冥一声，与李冬两人一同出了门。

功夫不大，二人坐着飞梭已经到了星政府大楼。早有一些官员已经等在那里。那李冬送下玄元自去忙他的，玄元领着这些人在星政府门前的广场上等候着，一齐向东边的天空望去。等着这位星群执政官大人的到来。

得到预先通知，这位大人在上午九点半的光景离开了星群总部大楼，带着一行数十艘飞梭的队伍五十几个人先到了距离龙元星系五十多星里的黄墩星系视察，并在那里用了午餐，之后，他们便向这边赶来了，预计再过二十多分钟便会抵达。由于乘坐的是一般性的公务飞梭，因此没有必要隆而重之到机场迎接，更何况现在非常时期，在机场也不方便。

那些官员原本在广场上窃窃私语，看到玄元到来，这些人便不再像之前那艘说话，但是依旧有人不住地将头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玄元有意无意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便又迅速地分开，仿佛十分在意玄元，玄元也没在意。

这一回，玄元打定主意，一定不能被这位大人雁过拔毛，而且还要拔一拔这位大人的毛，替这里受兵灾的百姓讨个公道。

正思忖出神间，忽然身后有一人小声问道：“大人，星群大人马上就要到了，大人难道一点准备也没有。”身后有一人看到广场上冷冷清清的样子，凑上前去问道。

玄元回头一个，见是财政局长金大庆，只见他胖脸上沁满了油，不知是晒的还是急的。原本一双牛眼现在已经眯成了一条缝，让人搞不清他正在想什么。

“准备什么？百姓都在遭罪，哪还有闲钱，我想星群大人是爱民如子的人，一定会体识我们的这份难处的。”

“是哇是哇。”金大庆陪着笑打着哈哈：“大人，打扫打扫总要得的吧？”

“用不着。”玄元既已打定主意，便不为所动：“百姓正在重建家园，那还有多余的人力来讲这个排场。你不要看扁了星群大人。”

“是是是，大人说得是。”金大庆碰了一鼻子灰，陪着笑，悄没声地从玄元身边退了开来，看着玄元依旧抬头看天，他迅速地融入身后的那群人中，那群人听着金大庆话，又俱都窃窃私语起来，不住地在玄元身后指指点点，玄元丝毫没有察觉。

“来了来了。”正等着不耐烦之时，忽的有人眼尖，便看见天上云层中似是多了几个亮闪闪的物事，仔细略一辨认，认得正是公务飞梭的身影。那飞梭来得甚是迅疾，一晃眼便已经出了云层，飞快地向这边移来，一眨眼已经到了广场上空。

不知什么人忽然带头鼓起掌来，在场的所有人便一起鼓起掌来。那群飞梭跟在领头的那艘后边，在广场上空略一停顿，找准了位置，便齐齐地停泊下来。只见银色金属外壳嗞地一声响，一扇门自动滑开，从里面伸出一个舷梯一直通到地上。在掌声中，从飞梭里忽地伸出一个大胖的头颅来，他微笑着探头向四下张望了一下，伸出手向在场的众人打招呼，接着，从星梭里逐一露出他的脖子、胸、身子，一个胖了腆着肚子站在舷梯口，优雅地理了理衣襟，缓步走下舷梯。

众人拥到舷梯下方，簇拥着他，来人与众人一一握手，看到玄元走到自己面前，他伸出手拍了拍玄元的肩，微笑道：“伙计，你们的担子可不轻哇。”

这人正是星群大人娄成星。

娄成星与众人寒喧之后，他身后的那一班随员也就已经逐一走下了各自的飞梭，走过来与玄元他们打扫呼。那娄成星看着这些人寒喧，他自己放眼朝着广场上望去，不禁有些变了脸色。

只见广场上冷冷清清的，既没有欢迎的人群，也没有铺地的红毯，并且广场上堆了一些刚刚从战毁的房屋中抢救出来的家俱。娄成星看到在不远处的地上随便地铺着一些床褥，看来在这个广场上这儿一定聚集着不少无家可归的人。现下那些人不知去了哪里，也许是去做工了，也许是因为临时知道自己要来，所以将他们哄走了。正看着，娄成星就看到时不远处二个电视台的人正在那边向这边拍摄解说，忽地有一人就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娄成星看在眼里，不觉有些气恼，他狠狠地瞪了玄元一眼，却看见玄元正与自己的那帮人在打招呼，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的不快。

“玄元哪，你们这儿的事我之前听说过了，前阵子那场大战，你们这儿是主战场之一，损失很大嘛。我出来的时候就在不住地想，损失到底有怎么大，有怎么大，现在一路走过来，都看到了，损失还是很大的嘛，特别是看到这样的景像，想不到损失这么大。”

“是，大人，大战流弹击中了无数民房，死伤不计其数，而且还造成了乱兵乱民的哄抢，许多官员之前也对时局失去了信心，挟款潜逃。种种原因造成了目前的局面，现在已是初秋了，目前天气还算暖和，这些人还可在广场上凑和着渡日，这再过一段时间，就成问题了。”

“是哇是哇，不能再打了，上边在谈判了，估计这一回停战的可能性很大。我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将损失补回来。”

“是，大人。大人，我有一个请求。”

“什么，尽管说。只要我有能力办到的，我一定帮你帮到底。”

“谢大人。大人，目前我们星系由于战乱，生产设施遭到极大破坏，大人不知能援助几台复制机以助百姓渡过难关。”

“复制机？！”娄成星哼哼冷笑：“你不知道这场大战差点使星际文明退回到石器时代去呀？星际的大企业在这场大战中成为各方争夺的焦点，结果各个企业都毁于战火，要说这复制机也不算是什么高难的技术，但是由于原来的那几家生产厂家都已毁于战火，现在竟然没有一家企业能提供这种东西，听说广丰星系那边有些人正在重新组装生厂线，准备开工，不过现在进展缓慢，估计要有一年才会有产品问世。咦，我就不信，你们这边难道竟没有复制机？”

“大人，正是如此，原本这东西就昂贵，耗能又大，功能又单一，一般百姓没有用这东西，这战乱一起，那些乱兵乱民不是抢金银就是抢复制机，也不知道是有的人有意藏私还是真的没有，小人又不能动粗去搜，竟没有看到有这种东西了。不然的话，用复制机复制一些用品也给解燃眉之急，唉，可惜了，不过，这就算是有，一二台怕也无济于事，——想不到大人也没有，现在看来抗灾重建只有靠百姓自己了。”

正说着话，一群人就向星政府大楼走去，在会议室坐定，少不了就要汇报工作，请领导指示之类的事。那玄元令人打开了幻灯，就着图片讲了一会儿，看到娄成星早就已经双眼矇胧，他便觉得无趣，他便找了一个关节打住了话头，对着娄成星道：“大人，您看我们是不是实地视察一下？”

娄成星正瞪着眼犯迷糊，猛地听到玄元跟他说话，他一愣神，硬是没有听清玄元在说些什么，瞪着玄元不知道说什么好，那旁边早有人道：“别别别，老玄，外边兵荒马乱的，你刚才自怀也说，乱兵乱民什么的，星群大人怎么能够到那种地方去，这要是出了三天二短的，你我谁担当得起。”

娄成星这才醒过神来：“对对对，老玄，我们都相信你的能力，相信在你的领导下，你一定可以团结广大群众重建家园。我们就不给你添乱了。”

玄元看到娄成星这么说，感到有些失望。本来他打算带着娄成星到处看看。然后在娄成星感触之余在旁边敲敲边鼓，看看能不能从娄成星嘴里抠出些救济援助来，现在看来这事八成没戏。他知这娄成星是出了民的“胖老虎”、“笑面虎”，别看他一脸笑兮兮的样子，好像很和蔼可亲的样子，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这只有他吃别人的份的，寻常人要想在他口中找食吃那是千难万难，除了那些在他眼里有利益价值的人他才会主动奉上。

看到玄元结束了讲话，娄成星又不愿动身，会议室里围坐的一大圈人开始无所事事的讲话，声音就越来越大起来。玄元看到事情要冷场了，那娄成星却如老僧坐禅一般坐在那里入了定，他一时不知做什么好了。正着急间，忽然听到一人大声说：“哎呀，走了许多路，肚子饿地咕咕叫了。”

登时，办公室里爆发出一阵笑声。玄元看到娄成星半闭的眼皮忽然跳了跳，嘴角仿佛就浮起了一丝笑意。玄元不禁不住就有一股无名火从心头涌出。

好吧，看来非得收拾收拾这些东西了。想到这里，玄元微笑着站起身来：“各位大人，请随在下一起去进餐。”

这群人就挤挤攘攘着向餐厅走去，只见餐厅里早就准备好了。玄元走进餐厅，看到李冬正在忙前忙后地张罗着，他用一种询问的眼光看着李冬，看到李冬朝着他点了点头，脸上却毫无表情。

桌上早就摆了数碟咸菜，那些人逐次落座，看着桌上的咸菜便有人打趣：“哟，这开胃菜真是新鲜哪，这几天大鱼大肉吃得返酸了，是该吃些咸菜改改口味了。”便有人拿出筷子挟了一口，在嘴中不住地嚼，咂着嘴点点头道：“不错，是有些地方特色。”

过了半晌，见不再有动静，却见有几个师傅扛着几个大粥桶走了进来，便有人看了稀奇：“老玄，你的主菜什么时候上呢，怎么冷盘只有一碟，这么小气。”

玄元微微一笑，站起声来高声声道：“诸位大人，主菜俱已上齐。请客位大人用餐。”

那些人看到旁边的那几位大师傅正就着粥桶在盛粥，这才觉得有些不妙：“老玄，你不会吧，你是想让我们这些人就着咸菜喝粥？”

便有人怪声道：“老玄，你真够可以的，你这个样子，饿坏了我们不要紧，饿坏了星群大人可不是小事。”

玄元正待说话，忽听得门口有人大叫：“来了来了。”只见数个壮汉正扛着大包小包的鸡鸭鱼肉，各种时货，急匆匆地从外面奔了进了。

那群人见状，不禁个个大声叫好，笑道：“老玄，原来你给我们玩花样。”将玄元看得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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