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 chapter 85

沉默。还是沉默。似乎天下就这般静止在沉默中，唯一提醒他们时间流逝的，不过是车轮碾过地面时，碎石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蓦地，车身猛烈地晃了一下，歌凝身子向前一倾，幸而陌眼疾手快，将手臂拦于她身前，一把将她挡住。

“何事？”陌沉稳的声音给歌凝带来慰藉，使她方才因惊吓而慌乱的心镇静下来。

可车夫略带惊慌的语气及道出口的话使她又提心吊胆起来：“公子，来了些人挡在车前，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啊！”

陌将歌凝扶正，缓缓抽回手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待在这儿别出来。”

歌凝揪住他的衣袖，见他向她看来，微微红了脸，却仍是直视着他的眼：“小心些。”

陌轻点头，以手背拨开车帘兀自出了去。

还未等歌凝看清车外的情况，无了外力的车帘便又垂下，将她的视线全遮挡住。

车内还隐隐能听得车外传来的陌的声音：“能否请各位行个方便，放我们过去？”

一略带沙哑的男声紧接着陌的声音响起：“若是能让你们就这么轻易过去，咱们还拦在这儿做什么？”

一时间两人都不语，只是对视着。

不远处，言看着这对峙的场景，轻声问身旁的枫：“公子，要出手帮他们么？”

“不必，先观察观察。”若是连这些人都解决不了，他也没资格将她留在身边。

不知是哪方先出的手，侍卫与对方的领头人交上战，车外唯留陌一人背着手立于马前。

蓦地，一人向陌冲去，还未近身便被发现他动向，立刻解决面前纠缠的敌人而赶来的侍卫“咔嚓”一刀解决。

“公子？”侍卫将询问的目光抛向陌，见陌示意无事才放心地转身，继续投入对战。

这些人……身手倒是不错。不知这回又是谁想取这条命了。

瞥见一个黑影偷偷摸摸地向马车靠近，陌微微一眯眼，眨眼间便来到那人跟前。

那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一命呜呼，倒下时脸上还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而陌身上，竟是滴血未沾。

结束战斗前来复命的侍卫瞥都没瞥倒在地上的人一眼，单膝跪地抱拳道：“公子，属下等已将那一干人等擒住，依公子看，应当如何处置？”

“放了吧。”陌淡然的表情与侍卫的惊讶形成鲜明的对比。

“放了？公子，若他们还来找事……”

还未等侍卫说完，陌便反问道：“不然还能如何？难道赶路还带上他们？若是在此大开杀戒，也不怕惊扰了车内几位姑娘。”

侍卫无言以对。确实，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逃过一劫的几人揉着手臂，那领头人深深看了陌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公子的气度在下着实佩服，可还是奉劝公子一句，要小心些，可别输给了那个人。虽然，你多半会败在他手下。”说罢便一挥手，带着剩余几人离开。

侍卫听了这莫名其妙的话，刚欲追上去问个清楚，便被陌伸手拦下。

“公子，这些人来头不简单啊！您就这么放他们走，岂不是放虎归山吗？！”侍卫一脸焦急，为陌的难得糊涂忧心不已。

“不放又能如何，幕后之人会因这几人的失败而放弃吗？不过是再派来一批又一批新的人罢了。”陌的话将侍卫的担忧全数堵了回去。

“继续赶路吧。”一句话敲定此事的结局。

陌回到马车上，迎来歌凝与青言担忧的眼神。

“你……没事吧？”方才陌与侍卫的她们也多多少少听到一些，明白定是有人想给陌使绊子，兴许是想让他们放缓脚步，若再彻底些，说不定是想取了陌的性命。

“要不然……咱们还是回去吧……”歌凝咬着唇，觉得是自己拖累了他们。

“你不想见溪颜了？”青言惊讶道。歌凝，你对陌，也已情深至此了么……

歌凝露出苦涩的笑容：“自然是想，可是……我倒是没什么，若以你们的安危为代价，我宁可不见她。反正……知道她好好的，就够了。”

陌握住她的手，歌凝抬头不解地看向他：“陌……”

“别担心，我会陪着你找到她的。”就是这沉稳温润的声音，总能使歌凝平静下来，“若是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保护不了，我还有什么颜面继续做一国之君。”

青言愣愣地看着陌坚定刚毅的侧脸，心中漾起不知什么感觉。

陌，以前，你也曾用这种声音安慰我，可现在……心爱的人……这话，你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歌凝，是于你而言唯一例外的人吧……

车夫许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迟疑着开口问道：“公子，是继续赶路还是……”

“继续赶路。”陌笃定的声音让人无法违背他的命令。

许是习惯了服从，即便不是命令也会认认真真、全力以赴地去完成。

所幸的是，青翎国在陌的治理下，虽不算是太平盛世，倒也是大部分人能吃饱穿暖，日子还算过得去。因而镇子村落比以往多了些，只消四个时辰，一行人便抵达下一个镇子。

车夫边扬着马鞭，边扭头对车内道：“这天色也不算晚，可若再赶路，怕是要出这镇子了，下一个能落脚的地方也不知何时能找到。公子，您怎么看？”

“昨日夫人没歇息好，今日就在这儿停下吧。”陌此话一出，歌凝觉得侍卫与车夫看他们二人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但想来也应是并无恶意，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不再深究了。

陌在进客栈前吩咐道：“今日遭此变故，还是都早些歇下吧。今夜留几个人守夜，为避免太过劳累，每人守一个时辰便轮换一次。你们，可有异议？”

一众人摇头道：“全凭公子安排。”

进了客栈后，歌凝蓦地想到什么一般，对青言与潇湛道：“你们先去吧，我过会儿再回。”

看着青言与潇湛进了屋，歌凝才转身对那几个侍卫道：“能不能……给我讲讲关于陌的事？”

侍卫皆一脸惶恐：“夫人恕罪，公子的是非，属下实在不敢议论……”

歌凝笑得眉眼弯弯，让他们稍稍放松下来：“放心吧，陌已进屋了，若他问起，就说是我让你们告诉我的。”

于是，一场轻松的谈话便由此开始。

一说起陌，侍卫们便不由得赞叹不已。

方才陌的那句问话，让他们心头一暖。其实，哪需问他们的意见，主子的话就是天，更何况这主子并非常人，身份虽不同寻常，却也从未以身份向何人施压，处理起事来总是有条不紊的，无需旁人多言，他一个人便能将所有事安排地井井有条。

陌未登基时，也不是没人想过挑他的错处，让他当不成皇帝，奈何他做的事太过完美，让人想挑也挑不出刺儿来。

年少的皇帝要排除异己，本是件极其艰难的事，而在陌那儿，却像是就寝用餐这么简单。

……

看到天色将晚，歌凝才勾唇笑道：“各位还是休息会儿吧，一会儿还得麻烦了。今天的谈话，我很高兴，多谢了。”

这一番话下来，却是让侍卫都愣了一下。

莫非是耳濡目染？一向温婉的沐贵人怎说起话来也带上几分豪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