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秋逝 第五章 京师来人

“呼、呼、呼……”萧瑟的秋风尽情的将原野上的一切肆无忌惮的吹乱，易云的头发随风一般在这个夜里尽情乱舞。

此刻的他，依旧只是沉默，没有一个动作，没有一句话语，静静地伫立在那个秋风肆无忌惮的夜晚。此刻的他，看似默然，但他的思绪却随着眼前的秋风飞向了那个遥远的记忆，同样的一个季节，同样的秋风萧瑟。

十六年前，易云拜别师傅李若曾，走下清凌山，走出暮云谷，开始了他军旅生涯的一生。

十四年前，他还只是一个校尉，驻守塞北，偶遇十二影卫，十三人一见如故,走过塞北，越过荒原，千骑万岗，度过个多少个血雨日夜，又长沙百战穿过多少金甲。

十二年前，易云升为归德郎将。易水河畔，易云偶遇叶茹，两人一见钟情，定终身。一起走过两年生涯，孕有一子，因两人相遇易水，故其名为易水。一家三口尽享幸福。当年秋天，北胡骤然起兵十万，直逼大复京师长安，塞北三十六城军民共御外族。

北方动乱，朝野震撼。御林军驰赴塞北，大复太子李矩奉命出征。征胡塞北，年轻气盛，妄图一举歼灭胡军，竟以一城居民为诱饵，企图引敌入城，瓮中捉鳖。

幽燕城内，胡骑卷荡，城内居民惨遭杀害，血流成河，千百居民流离失所，无处归家。围城灭胡，不料胡兵轻骑出城，尽挫御林军，易水河畔，两军交战，北胡尽出城内百姓，以杀为乐。叶茹身在幽燕城内，被胡军掳至易水。

易云得知妻儿尽落胡手，率本部轻骑赶至易水，血衣染身，却只在一水河畔寻到茹儿的绣花鞋以及昏迷中的易水，缓缓流动的易水带走了那个易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撕心的痛，让他疯狂，面对万千的将士，面对高高在上的太子，他跃马而起，纵马扬鞭，直扑御林军后方，避开刀光，躲过箭雨，一举奔至太子禁卫军前，他翻身下马，砍翻数十人，一举击溃太子禁卫军的布防。

他静静地看着眼前倒地的将士，没有说话，只是攥紧了手中的碧磐剑，太子李矩走出军营，看着眼前的禁卫军，不由道：“易云，你放肆。前方我大复男儿浴血抗胡，而你却在这里残杀同胞，你究竟意欲何为？”

易云望向不远处的李矩，双眼闪出愤怒的血色，缓缓道：“你可知道，燕幽城有多少人死去，你可知道茹儿谁是。你可知道，今日你必死！”

李矩闻言不由一愣，道：“燕幽城，只是一个意外，我也没有想到胡兵竟然这么残忍。但是这又能怎么样呢，假如我们能一战打退胡兵，区区一个燕幽城又算得了什么。”

易云缓缓地扬起碧磐剑，对准了眼前的李矩。

禁军侍卫尤俊拔剑而出，挑过易云的碧磐剑，道：“易云，太子之事万不可意气用事。今日燕幽城之事，日后必有圣断，你还是先回去吧。不要忘了，叶如虽然走了，但你并不是一个人。”

易云看着尤俊，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想起了易水，他缓缓收回碧磐剑，没有说话，只是一个人走出军营，身后跟随者早已血染战甲的十二影卫。

李矩惶恐的看着易云的背影，道：“来人啊，给我拿下易云。”此刻，却没有一人向前，尤俊望着渐行渐远的易云，只是摇了摇头……

血染的战衣，却换不回茹儿的回归……易水一役后，御林军兵败而归，北胡骑兵重回荒原。朝堂之上，群臣缄默其声……

五年后，南蛮联兵侵入大理郡，屠尽城内军民二十五万，朝野震惊。此时的易云时任游骑将军，驻守雅安。

请命南讨蛮军，南蛮一役，易云率兵五万一举击溃南蛮五国联军，决定胜败。一战而成百战名，易云从此名扬南方，军功显赫。威震南蛮五国联军，南蛮数十国知易云之能，七年以来，南蛮数十国不敢北犯大复。

夜的回忆，勾起易云的思绪，萧瑟的秋风带走的不仅仅是那泛黄的落叶，思绪飘荡在那无数个撕心裂肺寂静的记忆里，易云的心中早已不堪重负，他默默地跪在了地上，抬起头看着那飞向远方的落叶，然后用手抓抚着那随风舞动的落叶，却只是在空中划过几道影子。

这一刻，他的眼角湿润了，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军威震四方的镇南将军，这一刻，他只是一个感情受伤的男人。夜，狂乱的秋风，舞动的落叶，尽情演绎着这个星殒的离别日……

“驾、驾、驾……”一队轻骑飞奔大复的南方，直奔镇南城。官道途中，一队轻骑驻马而憩。仔细看过这对轻骑，会发现这一队轻骑的马匹，全部是清一色的良驹。

“将军，前方三十里处便是雅安城，从雅安城向南再行二十余里便是镇南城。”一人在王展面前道。

王展望了望官道的远方，转过身来对尤俊道：“快到雅安了，也快到镇南城了。你说，易云会随我们北上塞北吗？”

尤俊缓缓道：“会，一定会。这个时候他一定会随我们北上的。七年前，他远赴边南，却从不再回京师，只是因为易水一役。十二年了，我不相信他还走不出那段记忆。如今北胡来犯，举国上下只有他一人可担此重任，他不会置陛下于不顾，他更不会置天下人于不顾。因为他是一个懂得爱的人。不然十二年前，大复就早已没有太子了。”

王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十二年了，相信他会走出来的。好了，咱们出发吧，今天晚上务必到达镇南城内见到易云……”

夜慢慢的道来，初秋的季节却已有了一丝凉意。镇南城将军府内，易云一个人呆在书房内，静静的看着手中的《孙子兵法》。

很长时间过去了，易云合上兵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道：“寒儿，希望你可以好好度过一生，不要再像我一样，连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咚、咚、咚，将军，京师来人了，现在大厅等候。”门外传来将军府总管孙华的声音。

易云推门而出，看着孙华道：“京师来人，何人？”孙华道：“兵部的王侍郎和尤俊尤将军。”易云轻笑一声道：“原来是故人到访，快跟我去大厅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