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水秋逝 第三章 君臣夜谈

御书房内，李侑佲默默地盯着御案上的奏章，心里却想着今日朝堂上的争议，思绪飞向了那遥远的塞北。

此刻他仿佛立身在那秋风萧瑟的虎门关门前，望向了那一望无际的塞北荒原，疾风、劲草、雄鹰，一派萧瑟、一片荒凉。落寞的荒原，矫健的雄鹰盘旋在那高高的苍穹，久久不肯落下，犀利的目光却始终盯着那片荒原，寻找着那个即将出现的猎物……

“陛下，该用晚膳了，”大内太监总管杨立易望着那静的出神的李侑佲轻轻地道。“噢，这么晚了吗？”李侑佲抬起头来，看向了窗外，只不过窗外此时早已被黑夜覆盖。

李侑佲微微皱起眉头道：“尤俊还在殿外吗？”杨立易道：“尤大人还在殿里跪着。”李侑佲点点头道：“你去把他和钟海叫来。”杨立易道：“臣谨遵圣命。”说罢，杨立易转身走出御书房。

乾元殿外，尤俊跪在地上，没有一丝动作。远处一阵脚步声渐渐而来，尤俊却没有抬起头。杨立易走到他的身前，躬下身子道：“尤大人，陛下选您前去御书房。”

此刻的尤俊缓缓的抬起头来，望向杨立易，颤颤的道：“陛下要召见我？”杨立易道：“嗯，大人快随我前去吧。”尤俊缓缓的站起身来，身子却因跪地太久而不住的打颤。杨立易一把搀住尤俊，摇了摇头。两人一起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李侑佲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尤俊点了点头道：“起来吧，跪了一天，难道不累吗。”尤俊道：“臣愿为陛下效死命！”然后颤着身子站了起来。

李侑佲站了起来，走到尤俊身前，然后缓缓的道：“今日朝堂上的争议，你怎么看？”尤俊身子颤抖着道：“臣以为王大人所言有理！”李侑佲静静地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吱、吱。”御书房的门开了，只见兵部侍郎王展与大内侍卫总管钟海走了进来。两人跪倒在地道：“臣参见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侑佲淡淡的道：“都起来吧。”两人同时道：“谢陛下。”

两人站了起来，看到了房内的另外两人。王展与尤俊对望了一眼，没有说话。

李侑佲转过身去道：“两位爱卿，对于塞北胡兵怎么看？”王展道：“微臣始终以为这是一个机会，凭此战可尽诸北胡二十万之兵，也可尽扬我大复国威，这是一个机会，也是为了天下百姓！”

尤俊跪倒在地道：“自高祖建国以来，北胡始终虎视我大复天下，短短六十余年，却从不放弃侵入我大复的机会，每逢战争，塞北百姓饱受其苦，百姓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故臣以为我大复该为塞北百姓、该为天下百姓进行一战，愿陛下三思！”

御案前，李侑佲没有转过身去道：“知道为什么我早上在乾元殿内下那道圣旨吗？因为朕知道，战争并不是所有大臣的看法。但朕却想在这最后几年里，做一件大事，那就是一雪太宗土木峰之耻，四十年前，土木峰一役，我大复死伤十余万兵将，父皇被困土木峰一月有余，身受塞北恶寒入体，无法医治，六年后龙御归天。这件事一直被我瞒在心里四十年，本以为此生无望为父皇报此血仇，但没想到四十年后我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所以我要在这里给你们下另一道圣旨。王展、尤俊听旨！”

王展、尤俊同时跪下。李侑佲道：“朕这一次的决定虽然是为了报父仇，但朕也不会被父仇蒙闭双眼。”

顿了顿，李侑佲接着道：“北胡耽耽虎视我大复已不是一日，三十年来，朕轻徭薄赋、减免赋税，注重百姓修养，如今我大复国力空前壮大，兵锋锐利，马革坚强，早已不是从前。朕要借此一役一举打退北胡，为我大复除一大患。所以朕要看看你们如何对待北胡之兵。北胡一直以强大著称，其骑兵披靡塞北。但也并不是不可战胜，塞北我大复三十六城共十二万披革将士，四十余年早已兵锋锐利，朕有信心凭此一战定塞北，但朕却没有一个合适的将才。易云百战战场，是一个将才，此次塞北战役，只有他才能承此大任。但自从五年前那件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京师。所以朕要你二人一同奔赴镇南城，使其十日内北上塞北，尽统塞北三十六城十二万将士一举击溃胡兵，这便是朕的圣旨。”

王展、尤俊对望了一眼，心里却因位要去镇南城而感到舒服，心里暗暗想，这次或许可以真的可以诛尽胡兵了，但同样的是两人此刻却隐隐有些担忧。

两人同时道：“臣愿前往镇南城。”李侑佲道：“这里是朕给他的圣旨。告诉他，虎门关一役后，朕会给他一个说法。朕不是一个昏君。”

李侑佲看着窗外的夜，思绪却随着窗外的那片夜追溯到十二年前，那一年，易云初露锋芒，那一年，易云崭露头角，那一年，大复的苍穹燃起一颗明亮的将星，立于夜月，威慑四方。同样是那一年，却是易云从此远赴边南，再不入京师长安……李侑佲望着窗茫然道：“十二年了，你还走不出来吗？那次或许只是个意外吧！”

“师傅，您说为什么父亲被皇上封为镇南将军？”身着白衣的易水寒道。

凡清尘看着眼前的少郎，眼中闪过一丝抑郁，转过身去道：“七年前，南蛮兵犯大复大理郡，屠尽城内二十五万军民，朝堂震惊，易云临危受命，率五万兵士一役战败十万蛮兵。威震南蛮五国联军，南蛮数十国知易云之之能，七年以来，南蛮数十国不敢北上犯我大复。每遇我大复军马必将远赴南方，绕道远行，而不敢战。易云威震大复，军功显赫，皇帝为保南方之安，故此易云被封为镇南将军。”

易水寒道：“原来如此呀，但父亲为什么从被封为镇南将军后却将我送走呢？”凡清尘转过了身，看向了南方，依旧没有说话。

易水寒望着眼前负手而立的师傅，又道：“师傅，你知道我为什么叫水寒吗？风萧萧兮易水寒，这句话和我的名字有关系吗?为什么父亲会给我起这个名字？”

凡清尘却再也没有说话，径直走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