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他吹灭了烛灯,从怀中取出了一个瓶子,瓶中装着有淡淡花香的不透明液体。
“叶麟汐,你若是不信,这是大月峰百花晨露,乃是世间无上的圣洁之水,你将这些液体滴在月白瑾昔身上,看看,会发生什么。但是有一点你要切记,你自己,万万不可触碰到这百花晨露。”这是师父的话。
少年拿着瓶子的指尖因为用力在微微颤抖,犹豫了很久,终究是有一滴液体自瓶中滴落。如泪。
百花晨露一接触到月白瑾昔的皮肤,立刻是“嗞”的一声,焦黑一片,扩散之际,黑暗的房间里仿佛有无数阴灵突然聚集,现在它们对于一旁的叶麟汐已经毫无畏惧,根本不去理会,只是尖声嘶吼着狂笑着,用自己的身体填补上月白瑾昔皮肤上被腐蚀出的伤口。
见到这般场景,叶麟汐的面色愈加苍白,哪里还有原先的逼人傲气。
果然.....是这样吗。
低沉的苦笑声在房间里回荡开来,叶麟汐的目光中,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半个时辰前。
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窗边,丝毫不意外地望着自己面前缓缓显出灵体的少年。
叶麟汐的意识逐渐恢复,他的灵体已经来到了无双先生的面前,但是令他不解疑惑的是,这里,居然不是他所熟悉的大月山峰,而是,环视一周,瞳孔猛的放大,这里居然是月白炽的皇宫。
叶麟汐无法想象,为什么自己的师傅会在皇宫里,难道说,难道说影卫带给他的消息都是真的?师父,月白瑾昔,月白炽,屠鸿之战,这几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不,这不可能。
“师傅。”叶麟汐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
无双望了望他,目光复杂:“我知道,你终会回来找我。”
叶麟汐一时无法揣摩师父的意思:“师傅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无双笑得无奈,望着窗外,又仿佛望着更远的岁月:“就是因为能未卜先知,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去妄图改变。”转而望向房间里的少年,他比离开时高了些许,也清瘦了好多,印堂却是隐隐发黑,那是杀戮过重的表现。而自己和月白炽努力了这么多年,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这个。
“师傅可曾教导过你,不可滥伤人性命?”无双的声音透着怒意,不容忽视的严厉。
叶麟汐想到自己下山到出征,甚至是屠城、让整座城的河水染毒,咬牙俯首:“徒儿背离师傅教诲,自请责罚。”
无双是真的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知道,叶麟汐性情温润,师傅的话,从来不会拂逆半分,却一而再再而三地为了那月白瑾昔大开杀戒,生生是坏了这好不容易才塑造出的慧骨灵根。唉,罢了罢了。这些,也不过是他自己痴心妄想。
命里改有的东西,是任何人都无法改变的。
“不罚了,老夫年事高了,没力气和你们年轻人怄气,”无双抿了抿唇,悠悠叹了一口气,“叶麟汐啊,为师,给你讲一个故事可好?”
叶麟汐猛然抬头。
“师傅当年重创鸿渊鸿鸣之后,一直在盘算一件事,双鸿世世代代地复活,给世人造成无法想象的灾害,那么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劳永逸,停止这般永无休止的轮回?”
“师傅找到了那鸿鸣的转世,送进了皇宫,对天下宣称那是月白炽的孩子,我们两人想要劝化鸿鸣,使他平平淡淡地长大,远离杀戮,那么时日久了,他体内的暴戾也就自然会消散。”
“这次的出征,是我们的大意,原本以为,你在他身边,可以压制一些他身上的魔性,没有想到......”
“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
“第一,从我这儿拿了解药回去救他,待天耀国交接完成,回大月山峰,等到鸿鸣真正复活,你再去杀了他。”
“第二,现在,就去把他扼杀在还没有完全觉醒的状态之下,这样,会更容易,也......”
一字一句,叙述着残忍的事实,叫人无法不去面对。
许久未说话的少年,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我选一。”是满满的哀伤。
无双显然早知道会是这个结果,默然取了药瓶递给少年。
叶麟汐混混沌沌地接过,忽然想到一件事:“师父,那鸿渊呢?”
无双回答得很自然:“没有捉到,逃了。”补充道,“快些回去吧,你的灵体在这里多停留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山洞内虽然有影卫守着,但是万一有什么突变,那么叶麟汐从此就只能是孤魂一缕。
而叶麟汐想得是被银针所伤的少年,闭了闭眼,告退。
清晨的时候,阳光洋洋洒洒,鸟儿停在窗栏上鸣叫,惊醒了屋内的少年。
这一个早上,月白瑾昔觉得人人都很奇怪。
比如.....
“太子殿下,你醒了。”药仙惊喜地和他打招呼。
月白瑾昔点了点头,虽然当时立刻晕了过去,但是隐隐约约知道那奇怪的细针将自己伤得不轻:“嗯,我醒了,没事了。”
药仙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还觉得不够,一把抓起了月白瑾昔的左手手腕,在看到白皙修长的手掌之后,才满意地点点头:“臣告退。殿下注意身体啊。”
注意身体,为什么要看手呢?
比如......
毒圣撞见了正在喂鱼的月白瑾昔:“啊哈,殿下好兴致。”
月白瑾昔撒了把鱼食,九曲池塘,波光下锦鲤成双,映着少年姣好的面容:“天耀国打下来了,挺无聊的。”
不过对方的重心似乎完全不在这上面,毒圣笑眯眯道:“殿下的左手,无恙了吧?”
月白瑾昔狐疑地举起了左手:“无恙?它怎么了吗?不就是被刺了一下?”
毒圣:“这个......”军师吩咐过,在殿下的面前,昨夜的事,只字不准提,包括那触目惊心的森森白骨,包括军师去找无双先生。
月白瑾昔望着自己的左手,完好得无一丝瑕疵。可是,就连落祈将军都一直盯着他的左手。
再比如.......
“瑾昔?”叶麟汐笑眯眯地站在他面前,那软软的清脆声音,激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为什么要这么叫我?”月白瑾不自在地望着他。
叶麟汐伸出手,灵巧地动了动:“来,试一试,左手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月白瑾昔跟着他动了两下,随即问道:“我说,昨夜,我的左手伤的很重吗?”
叶麟汐十分严肃地点头:“被戳了一针,流了好多血。”
一旁来送药的药仙默然转头。
“今日皇宫里应该就会来人了,交接完成后,我们就可以回盛古山庄。等下啊,我不要喝。”月白瑾昔面无表情地把碗举到叶麟汐的唇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叶麟汐的面色比以往还要苍白。
挣扎。再挣扎。叶麟汐只能乖乖接过药碗,在月白瑾昔的注视下,喝掉根本就没有用的药。
“回盛古山庄?难道不要继续攻打皇城,逼月白炽退位吗?”月白瑾昔问,这个,好像才是他们出兵的真正目的吧。
叶麟汐拿着碗的手顿了一下,他能说吗?他该怎么说呢?
月白瑾昔只见少年的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然后,叶麟汐就那么倒了下去。
“什,什么?叶麟汐!叶麟汐你搞什么?!”月白瑾昔目瞪口呆地伸手扶住他,晃了晃怀中的少年,冲着外面狂吼,“药仙!药仙你给我回来!”
房间内,叶麟汐依旧昏迷不醒,躺在床上,被子捂得严严实实,旁边放置的四个火炉暖气逼人。
房间外,月白瑾昔黑着一张脸,他的面前跪着愁眉苦脸的药仙。
“你给我,再说一遍。”
药仙抖了抖:“殿下,军师他,他真的无碍,只是体质稍弱,感染了风寒,又长时间失眠,不按时进食,所以才会晕倒。”
月白瑾昔闭了闭眼,怒极反笑:“体质弱?叶麟汐那么强大,他会体质弱?”
药仙有苦说不出,干脆把责任全部推倒黄衣老儿身上:“殿下,当初军师中的毒,实在凶险,以至于现在.......”
“黄衣老儿和他的家属呢?”
药仙老老实实地回答:“这个应当是云丘将军的管辖范围,臣不清楚。”
“我就是问你。”
“关押在地牢。”
“全部押到午门,凌迟处死。”
“.......是。”
“咚”的一声,门被过大的力推开,撞上了墙又反弹回来。
月白瑾昔走到床边,视线停驻在那张苍白的面颊上,怒火便一点一点息了下去。
“你看看,这下怎么办。”“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几乎每天都不睡觉。”“只要是我不在,你不会吃药,连饭也不吃。”
也不管床上的人能不能听见,月白瑾昔坐在床边絮絮叨叨:“你总是这样,你很强吗?你很强为什么受点风寒就晕倒?”
叶麟汐若不是还有呼吸,这么躺在那里,就如同死人一样。但是在被子里的手,却悄然紧握成拳。
往后,叶麟汐的晕倒越来越频繁,月白瑾昔劳民伤财地找了很多名药神医都无济于事。这天傍晚,皇使亲临,带来了月白炽的圣旨,封月白瑾昔为乾瑾王,驻守双鸿城。
也就是说,月白瑾昔不再是太子,并且领地只局限于那个寸草不生的魔鬼城。
月白瑾昔的反应很直接,他当场一剑结果了皇使,将圣旨撕了个粉碎,挥师北上,攻打皇城。
双鸿军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原本就是反朝廷的,辛辛苦苦打下了天耀国,居然只给他们一个双鸿城。
月白瑾昔换上戎装,集兵整队,整个人身上散发出的阴沉气息仿佛要撕裂一切活物,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起,狭长的双眸冰冷无情。
“叶麟汐那个家伙呢?”月白瑾昔揪住了云丘。难道还没有醒过来吗?药仙的药到底有没有作用!
云丘连忙扯住自己的领子,理顺:“殿下啊,我也不知道,也许还在房里吧?”
月白瑾昔扔下他,转身冲回房间。击鼓手已经准备好击鼓告天,可是主帅却在这个时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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