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你背后 二十四章 金伯伯

1

不管郑泽浩怎么仔细寻找，感觉自己总是在真相的周围兜圈子，有好几次他都已经甚至闻到了胜利的气息，但是只是那么一刹那，过去之后就不复存在了。

他想到了一个人，那是对他自己而言很是重要的一个人，可以算的上是自己的启蒙老师。所以，他暂时停下自己的手头工作，驱车前往那个人住的地方。那个人姓金，郑泽浩习惯上称他为金伯伯，住在郊区的一栋很老的房子里。

出发的时候还有太阳，到了金伯伯家里的时候，已经是乌云密布了。下车之后，郑泽浩感觉四周的一切看上去像是平日里戴上一副咖啡色的眼镜一样，特别是树枝，感觉轮廓越发的明显，像是一个个象征死亡的符。

金伯伯的门紧紧地闭着，他们家的门是那种老式的木门两扇合到一块就可以关上，门外面没有上锁，证明家里有人。走近之后，郑泽浩轻轻地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慢慢悠悠的打开。

“是你呀……进来吧！”一个沙哑声音的老太太从门后面走出来，那声音听上去像是枯萎了好久的老树枝，忽然之间被夜风吹断一样。

说完之后，那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就一个人自顾自的进屋去了。郑泽浩知道，那是金伯伯的老伴，也就没有太多的见怪，但是一进屋子之后，他就看见屋子当中当中摆着一张遗像，那张遗像正好是金伯伯的。

郑泽浩什么话都没有说，哽咽着跪倒在地，深深地磕了三个头。

“死了就是死了，只要活着的人好好地活着，这才对得住爱自己的人，不论是死人还是活人。”老太太继续说，那声音意味深长，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就藏在那意味深长四个字里面一样。

“嗯，大妈你也要节哀。”郑泽浩找不到什么话安慰她，半天蹦出这么一句话。

他想起之前很多的事情，印象最深的是他和金伯伯第一次认识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刚当上警察不久，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有一次下班回家走在路上，忽然看见一群人围在一起，那个时候天早都已经黑了，那些人没有照明，黑漆漆的轮廓在黑暗里显得鬼鬼祟祟的。

“干什么呢？”郑泽浩大声呵道。

那些人顿了一下，好像是朝他这边看了过来，说，“你最好别管，小心老子们拳脚不长眼。”

“是吗？那这件事我是管定了。”郑泽浩有些发怒。

虽然对方人多势重，也没能占上郑泽浩的便宜，到最后几个人感觉有点力不从心，所以就逃跑了。这个时候，从黑暗中走出一个老头，看上去六十岁左右的样子，他说自己办事情回家有点晚，遇到一群地痞，那些地痞见自己上了年纪，所以打了注意。

郑泽浩之后把他送回到了家里，在回去的路上，他知道那个老头姓金，是一个退休的医生，并说他早些年的时候干过私人侦探的行当。

两人说的投缘，郑泽浩也感觉那个人不错，所以两人就成了往年之交，由于老头比他大很多，属于长辈，所以郑泽浩尊称他为金伯伯。在今后的日子里，金伯伯给了郑泽浩好多帮助，使得他在队里的表现越来越好。

2

后来的时候金伯伯就搬到了郊外老屋子里去住了，他想晚年的时候落叶归根。自从他回到了老家之后，郑泽浩就很少有和他见面的机会，他还记得那个时候自己送的金伯伯，金伯伯给他说了一句后来对他的为人处事很有帮助的一句话。那个时候，金伯伯握着郑泽浩的手，很是意味深长的说，“小伙子，今后我就不能多陪你了，凡事就得要看你自己了，只要对的住自己的良心就好了。”

现在想想，当时金伯伯说话的眼神，似乎跟她老伴的眼神是一样的。郑泽浩努力使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实当中来，这个时候的老太太双手抱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拜过金伯伯之后，郑泽浩又给金伯伯上了香，算是正式的祭拜了，但是，把香插向香炉的那一刹那，他猛然间看到金伯伯的眼睛眨了一下。刚刚进来的时候，桌子上的蜡烛还是静直朝上，现在开始变得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灭掉。

四周根本没有一丝的风，除了灵位之外，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晦暗。

“金伯伯是怎么死的。”郑泽浩问。

“前不久的时候，老头子说是要见什么人，就出去了，出去之后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尸体了。”老太太伤心地说道，那话听起来像是半夜里的乌鸦在嗅到人临死之前的味道的时候发出的哀鸣声。

屋子外面下雨了，屋子里面看起来更加的昏暗，老太太由于上了年纪，眼睛快被皱纹遮的分不清楚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郑泽浩继续问。

“大概过了有一个礼拜吧。”老太太淡淡的说。

郑泽浩，倒吸一口凉气，目光又一次落在了金伯伯的遗像上面，他又看到了金伯伯在朝他眨眼睛。两次的眨眼都是一闪而过，郑泽浩认定那一定是幻觉。

在这个屋子里呆久了会不自觉的有一种压抑的感觉，心里莫名的有点乱乱的，郑泽浩没有久留，就离开了，本来想找金伯伯给自己一点帮助的，岂料怎么遇见这样的事情。

车子停在离屋子不远的地方，在雨地里，那种特有的光线之下，显得那么的孤苦伶仃，郑泽浩认识金伯伯那么久，没有听他主动提起过自己的子女，有时候问起，他也只是说，他有个女儿，和老公在外地做生意。

老太太一直目送郑泽浩上车之后，才缓缓的关上门，又是一次仿佛出现了幻觉，郑泽浩看见老太太那双都快已经被皱纹遮住的眼睛忽然之间睁得好大，就像是死鱼的眼睛。

当然，也是一晃而过，等到郑泽浩仔细看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金伯伯遗像眨眼睛的那一个镜头又一次在他的脑海里面一闪而过。

3

车子里面的光线甚至比刚才金伯伯老宅里面还要漆黑，他打开车上自带的广播，广播上面正在播出一段评书，是台湾武侠代表古龙的小说《多情剑客无情剑》，主播听声音也是一个老头。

方向盘的右下方是广播声音的源头，那里亮着幽幽的蓝光，郑泽浩把目光转移到那里的时候，感觉车子里面更加的黑暗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信号的干扰声把演播着的声音打断的断断续续，最后竟然没有一点信号了。

郑泽浩发动了汽车的引擎，车子开始缓缓的移动了，刚才的信号干扰他感觉跟他所处的地段有关，心想说不定过会儿就会好了，外面的世界越来越黑暗，车子里面也是，仿佛除了幽幽的蓝光之外，没有一丝的光源。他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没有开车灯。

打开车灯之后，那幽蓝的光就不再是唯一的光源了，但是新的问题又出现了，郑泽浩的眼前永远是泥泞的土路，他记得自己来的时候只有大概五分钟的土路，之后就是平坦的柏油路了。距离自己开车的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了，按照正常的速度，这个时候一定已经行驶在柏油路上了。

但是，他下车之后，竟然看到自己的车子停在柏油路的边上，路上虽然有雨水，但是也不至于是一片泥泞。他极目远眺，看不到边际，只有茫茫的夜路。这才稍微的放下心来，重新上了车子，这个时候收音机又开始工作了，还是刚才的评书，照样讲的是古龙先生的《多情剑客无情剑》。

或许是由于自己接受不了金伯伯的死，有点神经过敏罢了。

车子终于快驶进城市了，郑泽浩的心也随之变得有点放松。他试着想换一个台，想听听有没有什么音乐类的节目，但是却诡异的失败了，因为不管他怎么调试，始终是那个老先生再讲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他越来越感觉奇怪，把收音机的系统重启了一遍，但是打开之后还是那个。

仿佛是古龙的小说永远都没有办法结束一样。郑泽浩始终没有放弃，依旧在强行的跳台，他就不相信就只有这么一个台，他这个时候特别不想听到评书，只要不听这个，哪怕是让他听枯燥无味的广告都是十分好的。

广播信号又一次被干扰了，终于听不到那位老先生的声音了，李寻欢阿飞的字眼也忽然之间像是一团极其微弱的光晕，无情的被揉进没有尽头的黑暗里，无法继续下去。

“小伙子，怎么，还要跟我抢节目？”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收音机里面传来，跟刚才说书的老先生的声音很像。

金伯伯？

郑泽浩十分激动，赶紧问，“金伯伯，是不是你呢？”

没有人回答，只有车里那幽幽的蓝光，像是一双冷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车里的一切。一直到进入城市的时候，都没有再响起任何的声音，包括那位老先生讲评书的声音，四周除了汽车的引擎声和郑泽浩的呼吸声之外几乎什么声音都没有。

汽车又一次经过城隍山。

他又想起了那个披肩散发永远都不抬头的人，今天的路上几乎没有路人，就连车子都几乎没有，郑泽浩不停地往马路边上看，心里十分的害怕。

“你是在找我吗？”一个冰冷的女声从后背处传来。

郑泽浩没有回头，他还没有来得及回头的时候，那个声音已经伸到自己的前面来，他看到一个头满是头发，看不见脸。他被吓得魂飞魄散，颤颤巍巍的喊出声来。

喊出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了，只是汽车有一点的摆动，后面依旧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包括披肩散发的女的也是看不见。

又是幻觉？

4

一直到回到家里，都没有什么异常，郑泽浩终于可以深深地吸一口气了，回到家里之后，他已经满身疲倦了，但是他还是坚持洗了个澡。

睡到床上的感觉让他暂时忘记了孤独与恐惧，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有些东西是你根本没有办法摆脱的，即使你在一时之间忘记了那些，那也只是虚有的表象而已，它的实质早已经在你不知不觉之中悄无声息的缠着你，一点一点的挖空你对这个世界的信任，最后你终究会窒息，死亡的！

这些，谁都逃不掉。

郑泽浩进入梦乡之后就开始胡思乱想，他感觉金伯伯就站在自己的家里，一会儿在自己的房间，一会儿在客厅，一会儿在门口，一会儿又在厨房，不论怎么样，都是郑泽浩生前最后一次见到的姿势，没有眨眼睛，而是像他的老伴最后一次转过身之前一样，眼睛睁得恶狠狠的。

他还想到那个披肩散发的女的就睡在自己的旁边，赤裸着身体，依旧是看不清脸，他感觉到那女的身上散发的诱惑力，狠狠地骑到那女的的身上，来回的蠕动。

但是，他始终看不见那女的的脸，即使他试着拨开披散在那女的身上的头发，一层一层，但是就是看不见那女的的脸，好像在他手里的根本就不是一颗人头，而是一只长满人类毛发的球！最后他妥协了，狠狠地把自己的愿望发泄在那女的的身上，那女的竟然有了女人该有的生理反应。

到他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感觉自己的头醒来半天了还是晕乎乎的，很显然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但是那种感觉没有持续太久，等到他洗漱完毕之后，那种感觉就彻底消失了，随之而来的是神清气爽。

冬日里的阳光显得有太多的冷漠。

郑泽浩没有好好地利用这一天，而是选择静静的呆着。貌似从那个大学生死亡之后，奇怪的感觉就层出不穷，好像是海上的惊涛骇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沉默了将近两个小时之后，他决定打开电脑。

开机之后登陆QQ，第一眼就看见那个铁扇公主给自己留的言，心情顿时开朗了好多。除了那次自己提的问题之外，那女孩发了至少六次信息，不是问自己在不在就是问自己怎么不理会她。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郑泽浩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发给那个网友，并说有时间的话可以电话联系。再之后，他打开百度搜索引擎，在里面键入了两个字的关键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