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回声 第80章:走出一片新天地

小叶和小草是一对亲姐妹，那一年，爸爸由于地界的争端，拿刀子捅了人，没几天就被警署逮捕了。死者的亲属涌到小叶家，向妈妈讨要丧葬费，妈妈拿不出来，他们就殴打、侮辱妈妈。妈妈受不了这个气，喝农药命归黄泉。

那时侯小叶12岁，小草只有5岁，看着“熟睡”中的妈妈，小叶哭干了眼泪，小草不懂事，伏在妈妈身上一声声叫喊，但妈妈再也睁不开眼睛来看她们。妈妈去了，爸爸被押送遥远的新疆改造，小叶和小草孤零零守着空旷的小屋以泪洗面。小叶在本地没有亲人，想回四川寻找姥爷，但她们没有钱，也不知去四川的路怎么走……几天来，小叶一直抱着小草，坐在大门口发呆。离开妈妈的小草乖得像猫，她依偎在小叶怀里，泪眼汪汪地说：“姐姐，我肚子饿！”

泪水溢满小叶的眼眶，妈妈去了，小叶就是小草惟一的亲人，但是一天了，小叶没吃一口饭，也没给小草吃一口饭。不是小叶不给小草吃，是因为小叶不会做饭，妈妈在世时，把小叶和小草当宝贝，不叫她们干一把活，妈妈一走，小叶只能望着囤里的粮食发呆。

小草的哀怜，促使小叶迈出独立生活的第一步，她含着泪水走进厨房，把玉米杆折断塞进灶眼，但怎么也点不着火。可能是玉米杆潮湿的原因，小叶擦了半包火柴，玉米秆连一点火星也不冒。小叶哭了，小草却说：“姐姐甭哭，我见妈妈点火时要垫麦草，我扯些麦草试试！”小草很快抱来一抱麦草，小叶把麦草垫在玉米杆下面再点——“呵，着了！”小草拍手嘻笑，小叶抱住小草说：“小草真聪明，今后就这么帮姐姐！”

小叶在烟熏火燎中烧开平生烧的第一锅水，然后舀了一碗干面倒进锅里。妈妈以前就是这么做面糊糊的，又光又筋，很好吃的。但小叶倒进锅里的面却结成一个一个面疙瘩。小叶不知怎么回事，但肚子太饿了，就把面疙瘩舀到碗里和小草吃起来。后来才知道，做面糊糊先要把干面稀湿成面芡再倒进锅，可小叶是直接把干面倒进去搅，还能不成疙瘩？然而就这面疙瘩，小草却吃得很馋。小叶问小草香不香，小草一连说了三个香字。小叶的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掉在地上……邻居大婶、大妈见姐妹俩日子太艰难，常过来教小叶料理家务，小叶学会擀面条，包饺子，焖米饭，还学会炒菜、蒸馒头。

生活一天天趋于稳定，戳学一年多的小叶想上学了。想到上学，睡觉时老做上学梦，小叶梦见自己沿着村道向学校走去，两边是绿色的山坡和葱茏的树林。男生把小石子扔上树顶，惊飞一群鸟雀。小叶手里捏朵伞状的花，跟在男生后面奔跑……然而小叶毕竟是不辞而别离开了学校，学校还会要她吗？

怀着揣揣不安的心情，小叶来到学校，把想上学的念头说给班主任张老师。张老师说：“小叶啊，我们都等你哩！”小叶哭了，深深向张老师鞠了一躬。小叶重新回到学校，张老师又请示了老校长，破例把小草安排在一年级读书。但姐妹俩没钱交学费，张老师和校长商量后，把小叶和小草的学费全免了，校长还在全校大会上讲了小叶和小草的故事，同学们都感动得哭了，大家纷纷给小叶捐款，这使小叶很为难。因为，靠别人施舍的日子不塌实。

第二学期开学时，小叶变卖了家中的粮食，给她和小草交了学费。当小叶把钱递到张老师手中时，张老师惊愕地问：“小叶，你哪来的钱？”小叶说我把家里的粮食卖了。张老师眼圈红了：“孩子，卖了粮食你和小草吃什么！”小叶说我有办法，老师您放心吧！话虽这么说，但卖掉粮食，小叶和小草的生活很快遇到麻烦。姐妹俩就上收获完庄稼的田地里拾捡谷穗、豆荚和芋头。有天下午，小叶发现一个田鼠洞，从里面挖出50多斤玉米粒儿。这真是个意外收获，从那以后，每个星期天，小叶和小草都去地里挖田鼠洞，这年的粮荒，靠从田鼠洞挖来的粮食度过了。

度过粮荒，小叶打算把家里的地莳弄好。种麦子时，好心人提醒小叶种“矮株3号”，这是一种高产抗旱麦种，只有东村的杨五儿有。小叶上杨五儿家借籽种，杨五儿虽然借给她，但要小叶一月内把钱给他。种子下到地里后，杨五儿天天过来要钱，他是个生意人，把钱看得很重，但小叶没有钱给他，杨五儿就拉走小叶家的架子车作抵押。架子车是农家的重要工具，失去了，不少活就干不成。小叶难过得泪花直喷，发誓一定要给杨五儿把钱还上，将架子车赎回来。

每天晚上，小叶和小草一钻进被窝，就琢磨弄钱的事。小草给小叶出主意：“姐姐，咱养猪、养羊、养兔行不行！”养猪、养羊、养兔尽管都能挣钱，可是小叶没有本钱，只好放弃。小叶又想去村里的砖瓦窑背砖挣运费，还想过给人打工挣钱，但这些事影响学习，都没成行。

有一天，小叶在省科技报看到一则蝉肉可卖钱的消息，高兴得几乎跳起来。因为村落后面的山上，是一片连一片的树林，一到夏天，树林里的蚱蝉就叫个不停，如果把这些蚱蝉捕捉到，卖给城里的餐馆，不仅不摊本钱，还能挣一笔钱。主意打定后，这年夏天，小叶和小草每天晚上就在后山的树林里度过。

刚开始时她们不知怎么才能将这些小虫虫捉到手，小叶便到学校询问张老师。张老师说：“蝉这东西要在地下潜伏好多年，一钻出土，就爬上树去蜕皮、长翅、配偶、交配，生命是短暂的。当幼蝉钻出地面，向树上攀爬时，把它们抓捕，就是城里人食用的蝉肉。”

了解了蝉的习性，天一放黑，小叶和小草就赶到树林。小叶手里持一只火把，发现爬满幼蝉的大树，就用火把围着树身烧燎一圈，幼蝉纷纷坠地后，小草就跟在后头，像拣大枣那样拾捡。她们捉的蝉越来越多，身体却一天天消瘦。有天晚上，小草过度疲劳，趴在地上睡着了，被一只毒蝎蛰醒。小叶吓得不轻，慌忙背着她去找村医二先生。二先生给小草打了解毒针，说：“孩子，不要去树林了，那里有豹子，还有狼，如果被毒蛇咬了，弄不好就会丧命！”

但为了挣钱，姐妹俩只能冒这个险——她们把裤脚紧紧扎住，防止毒蛇咬伤；把火把点得通明，驱赶狼虫虎豹。一个夏天的忙碌，得到丰厚的回报，她们捉了一百多斤幼蝉，卖给城里的餐馆，竟然挣了2200元。小叶和小草激动得哭了，很快从杨五儿那里赎回架子车，还给她们购置了新衣服……

五年后，小叶从一所师范学校毕业，回到自己的家乡教书，之所以选择家乡的学校，是因为这里有她儿时的温馨，有张老师和老校长亲切关怀的回忆。但老校长已经退休，张老师做了校长，他让小朋友列队欢迎小叶，小叶激动得眼泪直淌。

在学校领到头一个月工资，小叶买了纸杂冥钱，给妈妈上坟。站在长满青草的坟头，小叶哭喊一声妈妈，便跪倒在地，久久不起。不知什么时候，小叶听见有人喊她，回头去看，竟是爸爸！

爸爸苍老多了，他本来被判了无期徒刑，但由于改造得好，减刑释放了。望着爸爸憔悴的面容，小叶放声大哭。爸爸突然跪在地上对小叶说：“孩子，爸爸对不起你们，使你和小草受了那么多的苦！”小叶将爸爸扶起来：“爸爸您别难过，我如果不受那些苦，就不可能成为一名教师！”望着懂事的女儿，爸爸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