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粒子 伞间雨谜

“那个……哥？你还好吗。”许久不见，今日重逢，搭起话来有些生疏。苾握了握笔杆，既好奇又紧张。

“嗯……没什么，我，没事了啊。”萧急忙将胡乱的思维整理了一下，作出一个安心的答复。

“哥，叶铃跟你很熟吗？”苾单手托腮，目光飘忽在那个异样的女孩子身上。

“也不能算是……毕竟她搭救过我，可能还是有些在意的。”萧文气地笑了。

“哦，这样啊。”苾旋了旋笔，最终拔开笔盖，写了起来。

萧舒了一口气，取出钢笔，去除盖子。

下雨了。

钢笔滴下的墨色暗淡。

意识到这点，他匆忙将笔盖扣上。

“怎么了，哥？笔还是不好用吗？”苾单手托腮，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书写。她乌墨的双眸单纯地看着他。

萧把钢笔不着痕迹地收起：“那……麻烦了……小夜还是专心地写东西吧。”组织了好一会儿语言。

“我找找……这个是你以前喜欢的类型，嗯，很久没用了，但，总试试吧，它质量应该很可以。”苾在笔袋里层特意找出一支。这支，萧以前会厚着脸皮向她借，萧对墨水的流畅度要求很高，在笔的使用上非常讲究。“哥的字很飘逸，不符合小学的标准才让老师头疼吧。”苾曾经这样评价过。

“市面上没有的款式……”萧把草稿纸压到一边。久远的记忆，有些安心。

纤维因沾透了墨迹，卷曲起来，一页一页渗透，悄无声息的张扬。暗色的墨调，轻易地覆盖。

“小夜！放学了哟，难得你被老师拜托的事务缠上还那么早！”玥蹦了过去。

苾靠着扶手，把重重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推了回去。

“呀，真是冷淡呢，每天都被你这样拒绝……要伤心了。”玥一脸丧气地打开透明塑料伞。

“如果你扑过来没有把水花溅起，我是可以抱一下你的。”苾自然地靠了过去。

“小夜是不是讨厌被触碰啊……”玥歪头想了想。

“淋到雨了。”苾把玥拉近了些。伞斜上几分。

“那是谁？”墙边有昏倒在一边的人影。

“好像是景淑鸢！”玥急忙过去查看，“她的伞掉在一边……”

“真是的，这种没人的郊区……”

苾为这个昏倒的同学挡住一部分雨，玥将景的伞中积水倒出。

“看积水……有一会儿了，这雨下得真够厉害。”苾担忧地看了看远方的阴云。

“景淑鸢的住处离这儿远，你的住处近，先带她回去吧，她状态不太好。”苾对玥吩咐道。

“小夜呢？不一起吗？”玥架起景淑鸢的身子，苾帮两人理了理打湿的发丝，看了看景淑鸢的状态。雨寒侵骨，她的体温很低。苾解开自己制服的扣子。玥正在等待答案，一见这样，有些不解。

“小夜，你……”

“把她外衣换一下，污水沾着的地方粗略擦掉一些，否则会难受的。”苾把伞勉力支着。

“小夜，你不一起么？”玥再问了一遍。

“麻烦了。”苾把景淑鸢的制服提着。她必须去做些什么，她一向敏锐的神经预感会发生什么。

“像她这样昏倒的，不止一个。”

“果然来了。”紫墨相辉映的发稍卷起，宽大的袖袍隐隐鼓动。

又一个。还来一个。不管是别的班级还是别的年级，总会有人莫名其妙地倒下。卓阳华小的学生。

“都是打翻了伞，积了水……”苾一条条路看过去，一个学生一个学生拜托救治。她在暗沉的天色下散漫的走着，记下了医院还有认识的人家。只不过，有回应的越来越少了。她散漫地走着。并不是不想再找昏倒的同学们，而是……有问题。

“伞……雨……”她伸手到雨幕中。被寒雨刺了一下。

“灵力？”她睁大眼睛。难怪……这种奇怪的感觉……她凝了一束灵。

“喂，有敌人在应该懂得隐藏一下自己的气息啊。”莉儿不满地嚷了起来。

“持有者之间应该能感受到对方的灵力气息，特别是在‘傀儡’司雨下，感应异常，难不成对方已经察觉了？”苾的迅疾地一转身。伞面滑落的雨滴悉数散开。波纹在水面漾开不久，便被坠下的雨滴紊乱。有人。她退了几步。自己分析可以全靠《灵》，但实战是一点都不温和的东西，她可不想过早卷入。

“小夜？”声音淡然温泽。询问的语气从容不迫，游刃有余。混杂在逐渐加大的雨势中，格外清晰的一缕。认识的人。苾抬了抬伞，四下无人。

“听错了吧……”她垂下眼睑，自顾自往前走。

“小夜。”伞骨相触。还是温泽的声音。

“峤海，这么晚了，不回家吗？”苾抬起头，微笑问道。教室外所听到的谈话者之一。那个莫名其妙的对话。理不出头绪的东西。他的背后，幽幽传来异于雨声的长串流苏坠，相互碰撞的声音。

“顺道，一起回家吧。”内敛静谧的声音。女孩细致挽起的长发在雨中能丝毫不乱。

“藏潭……”苾咀嚼着这几个不常唤过的字眼。谈话者之二。藏常常垂目不知思索着什么，现时她正透过纤羽般浓密的长睫静静注视着她。

瞳色好淡。这是苾的第一感觉。

藏不徐不疾地向她走近，“一起回家吧。”仿佛邀请。

“走吧，小夜。”峤走过她身边时示意。

不要再往前走了。回头。回家。

苾看向雨幕的眸子有些愣住。墨绿的深沉骤现。

“等一下！”她在原地叫住身后的两人。

“你们为什么没有在雨中倒下，明明已经走到雨迹之上……”她转身时，他们没有回头。

只是很想，迈向前方，与他们同行。不受意念控制地向前走了一步，她睁大眼睛。

“回家吧，小夜。”峤偏了偏头，发丝遮住了他的眉目。但苾感到那是一种特殊的警告。

“不行。”苾后退了几步。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同学们……她感到一阵痛苦。根本不能控制……这种吸引力和压迫感……是他们吗……她极力忍着，扶正雨伞，抬头看向他们。

他们没有停止前行。

藏突然站住。

“你的声音跟叶铃真像。”藏的发饰上，长串流苏见分明滴下一颗晶莹。雨水。

解除了强制？她差点跪倒在地。

同他们前行的念头没有消散，但已经不会做出违背意念的行为了。

“奇怪，沾雨却没有事情。是我想错了吗。”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们继续前行，转而消失。

“虽然他们好像……对我做了什么，但是没有恶意……？”飘忽不定的话语。

“都能强制你行动了，肯定有问题啊！”莉儿在脑海吼了一句。

“虽说你是我的灵魂，可是一点也不能融合……”

“你是麻烦的地球人啊！不一样啊！”

“我总感觉精神快分裂了……”

“现在重点不是这个！”

苾按了按太阳穴，她很头痛。

“话说，不是雨的问题？因为他们走过去的时候多没有事情，然而，为什么我也没有事情？包括玥也在内……我的疑心在雨上，总觉得它有问题。”不知不觉，到了玥家。

“玥，开门！”之所以没有按门铃，是因为窗户开着。

“小夜！”声音由远及近。

“小夜！景淑鸢至今没有醒，爸爸妈妈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得特别晚，往常过了6点应该早就回来了！好担心怎么办……”玥的声音很是忧虑，接过苾手中的制服。苾把伞移开，拍着好友的背。

“安心。”她安慰。发缎已经被檐上间断而下的水滴打湿。

“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是有，但见到你之后感觉好多了，是心理作用吧。”

“这么说来……我有什么特别的呢？”

“……这是友善的话啦。”

“景淑鸢身体柔柔弱弱的，平时没有特别的病症，体质不太好，但会成这样也是罕见。”苾拨起了附近医院的号码。无人接听。机械反复播放着道歉的话。确认号码后重拨了许多次都是如此。

“奇怪，人都睡着了么。”苾决定亲自出门去看看。

“那个……”出门的时候玥叫住了她。

“什么事情？”

“小心一些，早些回来。”

苾一笑，挥手。玥的直觉一向精准，如今她那么忧虑，加上事情本身不大简单，苾嗅到了异常的气息。去医院的路上她速度虽快，但思维没那么容易停。医院的门未关。

“过了问诊时间，应该是晚班的人才对，怎么会这个常态……”苾皱了皱眉，确认了时间。在挂号窗口看到那位大叔，已经……睡着了？

苾感到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患了什么奇怪的病症，还是单纯的昏睡？”她自言自语地走进其他诊室看了几眼，都是如此。

“输液室……”她想到了什么，撩开软门帘。病人们多数以奇怪的目光看着她。

“大家……没事吧？”她未发现空气中有什么异常。只是……这里的人仿佛定格了一般。

“喂……”她在一个病人面前挥了挥手。没反应。回血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输液袋中像是静止了一样。但看他们的生命迹象，无碍。

输液窗口都没有人。

那么，究竟是哪里，引起了她的警惕呢？

她循着这股特殊的气息——慢慢地看了过去。鉴于多数人的目光已经够奇怪的了，她未察觉有异，但是这次，她发现有人。特殊的人。

与雨中的景象诡异地重合了。她开口叫住他们。而他们，注意这里，已经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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