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泣 第七章 魔弦

经过了一天的休息，洛奇又一次来到炼金实验室，因为有一次配制的经验了，他轻车熟路地架设好了器材，然后开始了第二次的魔弦药剂配制。

菲尼克斯导师的仍然把自己关在顶层，大门紧闭，他的冥想往往要进行三五天，期间不会踏出顶层的观星台一步。这大大地方便了洛奇的工作，毕竟魔弦药剂的事情可不能让老师知道，否则以菲尼克斯的死板性格一定会否决掉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

更何况这药剂配方的发明者可能还与黑徒有关甚至其本身就是个黑徒……看来这本书以后也要藏好了，洛奇手指抚过书页，他不信神，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宿命无法改变，他要成为魔法师，谁也不能阻拦。

这一次，由于材料的更换，洛奇发现炼制的时间长了很多，坩埚里的药液迟迟无法沸腾，洛奇只好目不转睛的盯着坩埚内材料的变化，静静地等待着。

这一等就是十几个小时，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药液的温度越来越高逐渐接近了沸点，洛奇甚至没有感觉到饥饿，他湛蓝色的眼瞳周围是细密的血丝，长时间、高强度的精密操作让他本就孱弱的身体有点不堪重负了。

洛奇感觉自己的手指因为疲惫在颤抖，这是绝对不行的，稍微的失误都会导致药剂配制失败，他找到用来检测药剂毒性的试毒针，然后毫不犹豫地纵向刺进了尺桡骨之间的肌肉里，他在一本关于病理学和人体学的书籍里看到过，前臂肌群比较细密，只要避开动脉就不会造成太大伤害也不会影响动作。

巨大的疼痛让洛奇精神为之一振，他调整了一下魔焰灯的强度，开始进行最后的加热。

“主人，这个药剂还没好么！”奈丽丝表情严肃了很多，为了这个她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洛奇付出得够多了，洛奇这样近乎自残的方式让她难以接受：“要不算了吧？主人你想成为那个什么魔法师未必只有这一种途径，一定会能找到其他的方式的。”

“闭嘴……”洛奇咬紧了牙齿，目光沉静，声音中却带着几分冰冷的愤怒：“你懂什么？你根本不了解什么是魔法！现在药剂的配制已经到了最后一步，现在放弃就等于前功尽弃！为什么人类弱化到现在这一步依然可以掌握大自然里最纯粹的力量，因为人类永远在追求着这个世界的本质！”

“……”奈丽丝没有接话，是的，她不了解洛奇所追寻的东西，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去翻箱倒柜地找到纱布和治疗药剂为洛奇包扎。

终于，经过了漫长的酝酿，药液沸腾了！看着坩埚里那一泓纯净的深蓝色液体，洛奇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成功了！没错，这就是魔弦药剂！

不过……虽然用试毒针测验过了，还是不能直接喝下去，有的毒药是测验不出来的……洛奇留了个心眼，他从坩埚里提取出一小份魔弦药剂倒在了水晶瓶里，然后望向了奈丽丝。

奈丽丝被他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不由得问道：“主人，有什么我能帮到你么？”

“是的，你派上大用场了。”洛奇微微一笑，接着道：“恶魔只要心脏和大脑没有受到重创就不会死亡，大恶魔甚至对毒药免疫，就算是小恶魔，只要量不大，服下毒药最多只会感到虚弱和痛苦。”

“小白鼠么！把我当成小白鼠么！”奈丽丝突然觉得自己一定是找了个真正的恶魔当主人。

“是的，来吧。”洛奇把装着魔弦药剂的水晶瓶递给她道：“喝下去。”

“可以说不么？”奈丽丝眼泪汪汪地看着洛奇：“主人，你得讲究一点人道主义。”

“我当然是人道的，不过是对人，不是对恶魔，更不是对契约恶魔。”洛奇笑得很爽朗，仿佛他是在请客吃饭而不是在威胁仆人服毒。

奈丽丝没辙了，主人的命令是没法拒绝的，哪怕是叫她去死她也必须立马找绳子。她顺从地接过水晶瓶，一仰头把魔弦药剂喝了下去。

不到五秒，奈丽丝就痛苦地呻吟起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停止了呼吸。

洛奇先是一惊，然后沉默了一会，踢了踢奈丽丝：“别装了，起来。”

奈丽丝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没有回应。

“呵……”洛奇冷哼一声，自语道：“看来魔弦药剂还是有缺陷呢，让我失去了一个契约仆人，那么只好把你做成标本了。”

“诶！”奈丽丝瞬间从地板上弹起来：“不行啊！”

洛奇突然有些无奈，这只小恶魔实在是难以管教，虽然限于契约的束缚没法对他不利，但是这性格实在是太恶劣了。洛奇毫不怀疑，奈丽丝善于制造麻烦并且乐于制造麻烦的家伙。

不过看样子是没什么问题的了，目的算是达到了，洛奇把坩埚里剩下的魔弦药剂一饮而尽。

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咽喉滑了下去，他几乎能感到魔弦药剂流进胃里然后被身体快速吸收。

“唔……”洛奇闷哼一声，一种诡异的感觉袭遍全身，如果要形容，就像是有人在他体内施放了一个干燥术，把身体里的每一点水分吸收然后烘干。

“水！我要水！”洛奇低吼道，该死！为什么奈丽丝没有出现这种症状？是量的问题？还是体质的关系？

奈丽丝也察觉到了洛奇身体的异常，因为灵魂契约的关系，洛奇所受的折磨她感同身受，型号恶魔对痛苦的忍耐力比人类强得多，她立马去提来一桶清水放在洛奇面前。

洛奇顾不了什么风度礼仪了，捧起水桶就往嘴里灌进去，但无论他喝多少水，身体里都像有一把火，炙烤着他的五脏六腑，再多的水进入身体也会马上消耗殆尽。奈丽丝扶着洛奇，不知道该怎么办，几乎要急得哭出来，要知道洛奇的命就是她的命啊，洛奇要是死了她也活不下去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洛奇挣扎着站起来推开奈丽丝，疯了似的冲出了炼金实验室，狂奔跑出魔法塔，在人们惊愕的眼光中一路跑出城外钻进了树林中。

阳光从云端倾洒而下，穿过重重树枝，在林荫间映下点点金色的光斑。景色优美，但洛奇却无心欣赏，那炽热的火焰像是已经燃尽了他的肉体蔓延到了灵魂中去。

在这样的折磨中，洛奇用尽力气飞奔，向着一个莫名的方向，因为似乎有隐隐约约的水声从那里传来。

不知奔跑了多久，当他的忍耐力和体力都趋近于极限时，水声突然变大，他看到树林间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

几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洛奇径直跳了进去。

“哧……”一阵白烟腾起，仿佛洛奇的身体是一块烧红了的烙铁似的。

冰凉的河水从四面八方涌入洛奇的身体，他在河中沉沦，随着河水飘荡，却没有一丝窒息的感觉，他感觉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

就算如此，洛奇却仍感觉自己有脱水的征兆，他的精神力被刺激到了极限，他甚至可以感觉到魔弦药剂在他的血管中流动，吸噬着水分的同时也在缓慢地改造着他的身体。

像是揭开了蒙在眼睛上的布一般，洛奇惊讶地发现自己探察到了周围的元素能量，而且是如此的清晰！浓郁的水元素，厚重的土元素，还有在河面上飞速掠过的风元素……

精神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地敏锐，强大的精神力量像是在他的脑域中开辟出了一个特殊的空间。

元素受到无名的吸引，涌入了这个空间。本来精神力感知到的元素是无形的，但现在洛奇仿佛是在旁观，无形的元素被具象化，大量透明的元素体充斥着这个空间，以某种特殊的规律运动、排列着。

空间的正中有一个紫色的光点，从上面伸出四条树状的元素体凝结而成的魔弦。四条魔弦代表着构建这个世界最基本的四种元素，它们互相勾连贯通，形成了一个简单的元素网络。

魔弦是一切魔法的基石，随着魔法师的进阶与成长，魔弦会更加密集更加茂盛，最后会形成一套交错纵横的由魔弦构成的元素脉络布满整个精神空间，随着魔弦的成长，魔法师可以施展的魔法也会更加多样和强大。到了最后，甚至可以从自身体内提取元素施放魔法而不必再借助外界的元素。

此刻洛奇的魔弦还只是初具雏形，就像是种子上生出的四瓣嫩芽，而魔法师的辉煌，正是从这微不足道的雏形开始！

“我，是魔法师了！”

这是洛奇陷入昏迷前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