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词游戏 第三十二章 酒逢知己

程梧抱歉笑笑，一饮而尽，新炎甫又叹道：“想当年你我初出茅庐，虽然不是（所向披靡），在江湖上也闯出了一番名气，你的展鸿剑，我的霸雷刀，年轻一辈中谁也不敢小觑我们，谁知你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又成了亲，为了妻儿不得不收敛锋芒，这些年来过得老实多了。”程梧一喜，道：“你和迟茉姑娘成亲了吗？”新炎甫笑笑，道：“除了她，我还能娶谁呀？除了我，她也嫁不了别人。别说，自从成了亲，我一向（凌乱）的生活变得有条理多了，她对我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动动眉毛，她都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想仿效赵武灵王，在家里搞个（胡服骑射），改变这种阴盛阳衰的现状，嘿嘿，都是以失败告终了。”口里虽然如此抱怨，程梧听在耳里却甚是甜蜜。新炎甫看看程梧，道：“你呢？程老弟，这么多年来，你有没有找到自己的心上人，组成自己的家庭？”程梧摇头道：“我早已不想这种事了。”新炎甫愕然道：“你不会吧？正值壮年，怎么可以没有个女人相伴呢？以后我一定要去庙里给你求段姻缘，求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送一个绝世美女给你，我就不信，天下美女多如（星斗），其中就没有你程梧的一个！”

程梧道：“孔夫子说过，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我如今倒落得清净自在，开心得很。”新炎甫皱眉道：“你呀，和我说话就别总是（引经据典）的了，显得我倒成了大老粗，说实话，我真的希望你过得幸福点，别老把心事藏在心底，你自己难受，我这个老朋友也开心不起来。”程梧一笑道：“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我程梧的幸运，别的不提，就为了我们这十几年的情谊，来干了这一杯！”新炎甫（舒展）开眉头，手持酒杯，笑道：“十多年没见，你越发成了（白面书生），究竟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程梧指了指桑夫，道：“我在村子里教了十来个像他这样的学生，和他们在一起探讨一些上至国家兴亡，下至个人成败的道理，欣赏一些绝妙的诗词文章，这么多年也就波澜不惊地过来了。”新炎甫道：“原来如此，这倒是你爱好之所在。当年我们一起讨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些话题时，我就觉得你很有为人师表的风范，果然做了塾师，倒也能（名正言顺）地向学生传授这些知识，你呀，比以前更加（老成练达），做教书先生真的是件功德无量之事，即使在兵荒马乱，（赤地千里）的年代，做学问都是不能放弃的。你做先生一定很辛苦吧？”程梧道：“为了使自己讲出的知识准确丰富，我常常（通宵达旦）地读书，准备上课的资料，除了这一点，其他还算轻松。”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真有酒逢知己千杯少之感。

说着说着，新炎甫问起程梧现居何处，好日后去拜访，程梧犹豫了一下，道：“其实我现在住在江湖衙门，顾俏涓和文夫人是亲姐妹，我也顺便来祭奠祭奠田可如。”新炎甫瞪大了眼睛，道：“你又和顾俏涓在一起了？”程梧忙摇头道：“并非如此，我们只是结伴同行而已。”新炎甫道：“你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对你的？你对她一心一意，她却暗地里和钱君谦打得火热，大家都看在眼里，（人言凿凿），你还不相信！现在她成了寡妇，你对她还是放不开吗？”程梧道：“其实我现在只是把她当成普通朋友，我想我们应该没什么可能在一起的。”新炎甫看看他，道：“你别口是心非了。不过，感情这门课就算你（孜孜不倦）苦学上一辈子也难以学通，你这人外柔内刚，我作为老朋友给你一些（谆谆告诫），恐怕你也不会放在心上，她顾俏涓从来都不是那种（冰清玉洁）的好女孩，和你纯粹是两路人，你若和她在一起，还不如自己（茕茕孤立）的好，你（消声灭迹）这么多年，最后是不是还是因为她才重出江湖？”程梧道：“不仅仅因为她，我自己也想出来看看，好似这江湖并不太平？”

新炎甫点头道：“江湖什么时候太平过？不过这些年来分外有些骚动不安罢了。（础润而雨）的能耐咱没有，却也能看出些端倪来，很多江湖中人都在（趁水和泥），（机关算尽），要巩固、扩张自己的江湖地位。彼此之间难免纷争迭起，你若不喜这种生活，趁早回去读那些圣贤书，以待有朝一日（蟾宫折桂），倒也是出人头地的一种捷径。（泛舟）江湖之上，确实有沉船的危险啊。”程梧道：“我现在已经感受到‘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的景致了，江湖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哪。”新炎甫道：“江湖之事暂且不提，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不用我（几次三番）地说你了吧？认真去找一个你真正喜欢的女子，成个家，这样即使日后有个（三差五错），也有人帮你分担烦恼，解决问题，你究竟怎么想的？别老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你到底有没有主意？”程梧听他说到“胸有成竹”这个词，不由想起卞雨竹来，那姑娘对自己一见钟情，自己却辜负了她的一片芳心。这世间（买菜求益）的人太多，卞雨竹是个好姑娘，可惜对于程梧来说，好得还不够让他动心，他还需要更多东西，至于这些东西是什么，他自己也很迷惘。

程梧轻叹道：“像我这样（百无一能）之人，还是不要拖累人家姑娘了，免得到头来自己后悔。”新炎甫道：“你呀，就是太老实了，从来不懂得（哄骗）女孩子，其实做人何必那么（岸然道貌），也要灵活一些，活得像个有血有肉的普通人就行了。”程梧看着窗边的倾世，想到她的父亲文羡璋，也是在弟子们面前岸然道貌，面对唯一的女儿却是（凶相毕露），可见人人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岂是轻易能掩饰得了的！程梧道：“我确实是个普通人，我的生活没法子和你（攀比），我只要做到自得其乐就可以了。”新炎甫道：“你呀，不改改自己的老想法，即使有好姻缘放在眼前，你也会（因循贻误），我真拿你没办法。”对于程梧来说，多年来埋藏在心底的痛苦在与顾俏涓重遇之后（借尸还魂），再次狠狠折磨着他，让他不得安宁。

桑夫和倾世目送那迎亲队伍远去，倾世道：“我出嫁的时候，那场面要比这大得多，要比这热闹十倍！”桑夫笑道：“那你可一定要嫁个有钱人，普通老百姓可娶不起你。”倾世道：“那当然，我也是堂堂江湖衙门门主的千金呢。”桑夫道：“哦，现在你承认你爹了，就是为了嫁个有钱男人？”倾世沉默了一瞬，道：“有钱有什么不好？像茹敬潇，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能花钱买下，你桑夫能吗？还是想想怎么赚钱吧。”桑夫冷笑道：“我的确是个穷光蛋，但我也活得很开心，是拿钱买不来的那种开心。要说赚钱嘛，”他想了想，道，“要不我和茹敬潇说说，来他这醉凤楼打个小工，厨房里的事我还是略知一二的。”倾世道：“得了吧，你住在我家，还能少了你的吃穿用度？你若来这里打工，传出去人家会笑话我们江湖衙门待客不周的。”桑夫只得罢了。

酒足饭饱，新炎甫唤来小二结账，小二报出一个数字，让诸人都大为惊讶：“二十两！”新炎甫拉过小二，道：“你算错了吧，怎么可能这个数目？”小二笑眯眯道：“各位客官，小的确实没有算错，除了十两饭钱之外，还有十两银子是赔偿适才被这位小姑娘打碎的瓷杯的，那可是汝窑的真品，十两银子不算贵的。”众人面面相觑，天下哪有赔本的买卖，原来人家在这儿等着呢！新炎甫埋怨倾世道：“我就说，哪有用这种办法试人家的，你这个小姑娘也太鲁莽了，这一摔，看看，十两银子没了吧！”程梧道：“这次算我请客。”从怀里掏出钱袋，正要数钱，倾世道：“程叔叔，不用您出钱，我料这小小杯子也不值十两银子，定是这茹敬潇要消遣我，等我当面锣对面鼓问他个清楚。”向那小二道：“你们老板在哪？带我去找他。”程梧道：“算了吧，那酒杯毕竟是你打碎的，虽然贵了点，以后我们不要再犯类似的错误就行了。”倾世道：“程叔叔，您也知道，茹敬潇仗着有钱看不起咱们，那咱们也不能让他小瞧了。你们在这里稍等，我去去就来。”

倾世跟着小二，一直来到酒楼后堂，却见茹敬潇正优哉游哉地逗笼里的鹦鹉玩，见了倾世，有些惊愕，道：“你来做什么？”倾世道：“我问你，那二十两银子是怎么回事？”茹敬潇不解，小二忙道：“老板，这位小姑娘打碎了本店的汝窑酒杯，按原价赔偿正好是十两，小的不敢随便做主，和掌柜的商量了以后才决定让这位小姑娘赔偿的，她不愿赔，小的只好把她请到您这里来。”茹敬潇听罢喝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这位姑娘是江湖衙门文大侠的千金，是我们醉凤楼的贵客，怎么能向贵客要赔偿呢？连饭钱一并免了！”小二一脸惊慌，连连喏声，倾世倒有些意外，道：“饭钱我们照付，只是这杯子……”茹敬潇笑道：“文姑娘，我们都做过千两白银的大生意了，这点小钱算得了什么？不过，”他面现愁容，道：“可惜了我的绵蛮儿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如果你见到了它，可一定要告诉它，我想它想得紧呢。”倾世道：“那是，它一回来我就送到你府上。既然你这么慷慨，今天这份人情我就领了，告辞了。”说着转身便走，谁知迎面走来一人，倾世险些与其撞个满怀，不由含怒道：“你走路不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