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三百六十章 破冰之后

第三百六十章破冰之后

就在梁道承和赵启睿还在怨天尤人之时，一只巨大的手掌忽然从天而降，犹若一座小山般压向了这两人。

那巨大手掌的速度很快，虽然不及闪电万一，却也如狂风席卷，其势难当。

“完了，这下完了！”赵启睿的心中此时是百感交集，至于为何是百感交集，而不是哀莫大于心死，却是因为，他赵启睿从来都没有想过，像他这样武功不济，机关又用得稀松平常的小子，有一天，能成为抗击南疆魔族的烈士。在他的印象里，像烈士这种词，一般都只能用来形容像他父母那样的英雄人物，用在他身上，还是有些夸大其词了。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老子英雄，儿好汉？想及此处，赵启睿不由将目光投向了秦峥，而在他的心里，却是飘过了这么一句话：“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谢吧，谢得他赵启睿是感激涕零，热泪盈眶！说实在的，此时此刻，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然而，也就是这么一望，赵启睿的眼角余光却瞥见，那站在秦峥身旁不远处的韦乾莱，忽然变换了自己手上的动作。只见，其双手俱成钩状，两臂平张，斜斜向上，竟是摆出了一副犹若大鹏展翅般的动作。而在他的身后，此时此刻，正有两只紫色雄鹰破空而起，急速地盘旋了一圈后，竟是直奔着他和他师兄所在的方向而来。

赵启睿见状，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啊：“你妈！你家人没告诉你，出招之前，先看准了再说吗？”

这一思绪也就是一闪而过，下一刻，那紫色飞鹰便迎头撞进了赵启睿的身体里。可是，令赵启睿没有想到的是，这只紫鹰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强烈的冲击，反而是让他顿时觉得身子一轻。

“莫不是……我的头断了？”赵启睿在胡思乱想着，因为，他依稀记得，有很多小说话本中，对断头之人的内心描写就是“觉得身子一轻”。

“韦乾莱，我是不是也得谢谢你？”赵启睿一边用手捂着脖子，一边闭起眼睛在脑海中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说着这句话。说是愤怒吧？不是，毕竟，掉了脑袋死掉，似乎要比被砸成了肉泥的感觉好些。说是感谢吧？也不是，毕竟，韦乾莱杀了自己，有谁会对杀了自己的仇人报以感激之情呢？怕是只有疯子才能干得出来了吧？不过，仔细想了想，自这“岭南‘挣钱’双雄”出现之后，他和他的师兄就没从这两位的嘴里听过什么正常的话，若说是耳濡目染之下，自己被这两位给逼疯了，倒也说得过去。

“莫不是……我已经疯了？”赵启睿如是想到。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赵启睿的耳边响起：“启睿，快闪！你摸脖子做什么！”

“是师兄？看来我真是疯了啊，呵呵……”赵启睿依旧在心中顾影自怜地想着，“这么大的一张手，速度又那么快，便是师兄也避不开吧……他居然还会有功夫叫我快闪，呵，我果然是疯了啊！”

可是，就在赵启睿给自己烙上了“已疯”的印记之时，他的两根手臂上却是忽然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这股力量刚一将他的双臂握住，便猛地向某一方向上推去，紧接着，他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撞在了他的脑袋上，那东西的感觉虽不柔软，但却很是温暖。

“你疯了！站在那里做什么呢！等死吗？”一声厉喝传来，赵启睿听着有点儿熟悉，若是他没猜错，这应该是他大师兄的声音。

“可是……大师兄……”思绪想到这里，赵启睿便不由自主地睁开了眼睛。直到此刻，他方才发现，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他的大师兄梁道承，而他的头顶上，则是早便不见了那凶猿的巨大手掌。

“师兄，莫不是我们一同死了？”赵启睿有些绝望，又有些期待地问道。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是相当的复杂，说起来，倒也和他经常所看的小说话本脱不了干系。其实，按照他之前的思路想下来，他能够得到的结论毫无疑问，便是他和他的师兄已然死亡，所以，他的内心是极其绝望的。然而，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却看见了他的大师兄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这无非就是两种解释，一种是他们死在了一起，一同来到了阴曹地府，而这另一种，便是他和他的大师兄通过了某种未知的力量，脱离了险境。而一般按照小说话本里的情节，此时此刻，他都需要如此的问上一句，才能够在一顿臭骂之后，得知自己依然还活着的消息。赵启睿不想死，他想听到那一顿臭骂，所以，他才在那绝望的一问中，带上了一抹淡淡的期待。

可是，世间事往往就是那么不如人意，就在赵启睿还在期待着来自于他师兄的一顿臭骂时，一声巨响便在他们两人身边的不远处，轰然响起，紧接着，就是一股狂暴的力量席卷而来，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欲将他们两人吞噬。

赵启睿下意识地向一旁看去，只见，巨响传来的地方，此时此刻已然烟尘滚滚，浓烟卷着扬起的尘土，如海浪般向他冲击而来，只不过，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在如此巨大的规模和滔天的气势之下，这烟尘浪潮的速度竟然显得出奇得慢，慢得他仿佛只要闲庭信步，便能避过这一灾劫。

“啊！究竟发生了什么？”忧虑和不解交织着席卷了赵启睿的心神，他真心觉得，若是再不能将此事搞明白，他就要彻底崩溃了。

“我们还没死呢，傻愣着干什么！”又是一个声音传来，赵启睿听在耳中却是犹如听到了仙音一般，这不正是他等了许久而不得的那句痛骂吗？

“哈哈哈，我没死！我没死！”想及此处，赵启睿如癫狂了一般，大吼大叫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他就被那狂席而至的烟尘所淹没。

堪堪躲过了那烟尘的梁道承见状，不由一阵无语：“莫名其妙地也不躲，瞎吼个啥？吃土了吧？”其实，在他的心里面，除了这句之外，还有一句，只不过，就是没有清楚明白地列词成句罢了，按大意讲，就和“有两人让我无语就够受的了，如今怎么又多了一个？”差不多。

“咳咳，咳！”阵阵咳嗽声从烟尘中传出，一道灰头土脸的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正是梁道承心中所指的“吃土”的那位赵启睿。

赵启睿一边扇着面前飞扬的尘土，一边捂着嘴巴，口齿不清地说道：“师兄，究竟怎么回事儿？”

此话刚一出口，还未待梁道承回答，烟尘中便跳起来了一个巨大的身影，猛地向赵启睿扑来。看那身形，不用猜也知道，定是那荒古凶猿无疑。

梁道承见状，只能大喊：“小心。”

可是，还未等他将“小心”的“小”字完全说出，站在不远处的韦乾莱便懒洋洋地说道：“不要慌，严防死守即可！”

说完，只见韦乾莱的动作再度一变，他迅速地收回了两根手臂，蜷缩于身前，整个身子则猛地向前一躬，一打眼看上去，像极了在弯腰行礼，可若是细细一观，却能发现他这动作更像是一只缩头乌龟，畏首畏尾，抑或是一只打洞的老鼠，藏头露尾。

“动作如此猥琐，却是何印？”梁道承见到这番情景，不由在心中暗自嘀咕了起来。

其实，相比于赵启睿，梁道承还是很有见识的，他清楚地知道韦乾莱是出自坐落于象州武仙的瑶相宗的，而在这瑶相宗里所传承的武学，是一种利用身形体态模仿野兽，从而可以内力化形，凝结出野兽虚影，并进一步将之用以增强被施术者各方面能力的功法。

在瑶相宗里，用身形体态模仿野兽的动作，被称为“相”，而那由内力凝结而出的野兽虚影，则被称为“印”。当这些被凝结而出的印，没入那些被施术者的身体里时，那些被施术者便能够在某些能力上得到增强。

就好比说，刚才那两只紫色的飞鹰，其实便是韦乾莱所施展的紫鹰破空印。当这两只飞鹰没入梁道承和赵启睿的身体里时，他们就会立刻感到身子变得轻盈，反应速度加快，这也便是为什么他们能够在那遮天巨掌的拍击之下成功保住性命的原因。

于是，当那荒古凶猿再次向赵启睿袭来之时，韦乾莱便说了那么一番话，听他那意思，他应该是打算对赵启睿施展某种可以作为防御或是逃跑之用的印。

也正是因为如此，当梁道承瞧见韦乾莱那猥琐的动作时，他方才问出了那么一句话。毕竟，在他的心中，猥琐，并不能够增强任何逃生的可能。

也就在梁道承心中还存有疑惑的时候，一道硕大的墨色龟甲虚影出现在了韦乾莱的身后，下一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墨色龟甲竟是以一种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飞快地没入了赵启睿的身体当中。

紧接着，就听得一声惊天巨响，赵启睿便在那头荒古凶猿的冲击之下，一下子撞到了冰山之上，并在上面又砸出了一个窟窿。而他自己则是穿过冰山，并卷带着数只如烟如雾的墨影赤瞳兽，没入了正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焰围墙。

韦乾莱见到如此情景，不由呆住了。

梁道承的眼睛也有些发直，其实，当韦乾莱使出紫鹰破空印时，他已经觉得这位需要付费的帮手，也有靠谱的一面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刚靠谱不到几息，就又故态复萌了。

“大哥，这就是你跟我说的不要慌？人都掉火里了，我怎么能不慌？”梁道承的心中是极为不满的，可是，人家毕竟是来帮忙的，即便是帮了倒忙，他也不好将指责之语直接甩在韦乾莱的脸上。

不过，梁道承不好意思说，不代表秦峥会不好意思，见到这番情景之后，秦峥嘴角一抽，语气里颇有些指责意味地说道：“老韦，你嘴里的‘不要慌’好像有点儿特殊啊！”

韦乾莱闻言，干干一笑，略有些尴尬地说道：“咳，咳……呃，失，失误，纯属失误！我也没想到，这荒古凶猿看起来傻傻的，却能够在冲过来的时候，用手掌把赵小子扇向那冰山。呃，下次，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梁道承心里那个恨呐，不过，他的忍耐力也算可以了，都恨成了这样，还是没将此话付诸于口。

然而，就在梁道承内心恼恨之时，那荒古凶猿却再次向他袭来。与此同时，另一只荒古凶猿和几只赤发烈焰狮也从那窟窿里窜了进来。

“还下次，你先把这次的人救出来吧！”秦峥听了韦乾莱的话，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韦乾莱闻言，脖子先是一缩，随即又“嘿嘿”笑了起来道：“没事儿，赵小子有我的玄龟秘甲印护持，死不了的！”说到这里，他又莫名的有些兴奋了起来道，“诶，传闻说，烧裂龟甲可以算命，我们不若便趁此时机，算算今晚的吉凶如何？”

此时此刻，梁道承正在借助紫鹰破空印的速度，与那些凶兽战斗，自是没有功夫腹诽什么。

可听到了这话的秦峥，却是双眼猛地一瞪，不满地说道：“你这是算命啊，还是要命啊？人家算命要钱，你这算命不仅要钱，而且要命，你是想让人家人财皆空不成？”

正在与凶兽缠斗的梁道承听到这里，又是一阵无言，在这一刹那，他真想让这两位大哥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行胜于言。

“再啰嗦，哥就要跪了！”这是此刻梁道承内心的真实写照，可是，当他听到韦乾莱又开始说话了，他真的想要跪在地上装死了。

“诶我说老秦，你还有脸说我呢？你不是说只要几息的吗？现在都差不多又过去十几息了，你怎么还没好？”韦乾莱一边变换着手上的动作，一边朝着秦峥那边望去，眼神中尽是类似于戏谑的神色。

梁道承听到这里，不由在心中大感赞同：“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事儿，你不是说只让我们挡几息的吗？大哥，现在都多久了，你的算术是不是得找个老师好好教教了？”

秦峥闻言，用下巴指了指那个大窟窿道：“这个，是几息。”说到这里，他又用下巴朝着被赵启睿砸出的那个窟窿指了指道，“还有你干的好事儿，现在还得再来几息！”

“还要再来几息？”梁道承闻言，腿立时就有些软了，好在，此时正有一头黄牛似的东西冲进了他的身体里，立即让他体力倍增。

“老牛拉磨印！我自创的，梁兄，感觉不错吧？”韦乾莱放出此印后，收回手臂，环抱身前，颇为自得地说道。

“瞧你起的名儿吧！”秦峥不屑地说道，“你看看人家起的名，什么紫鹰破空，游鱼入海，再看看你那老牛拉磨，这能比吗？”

听到此处，梁道承忽然想起了之前韦乾莱摆出的那个猥琐动作，心中不由暗想到：“玄龟秘甲印，依我看，若是把此印拿给你来起名儿，就你那风格，还不得给起个‘乌龟缩头印’啊！”

就在梁道承一边与凶兽缠斗，一边腹诽的时候，秦峥的眼神忽然一利，朗声喝道：“好了！梁兄，散！”

此话一出，梁道承顿时就心神一松，随即，他便一个箭步冲到了韦乾莱的身边。

紧接着，只见那巨大的冰质山岭寸寸碎裂，如沙如盐的冰晶，与山岭上纷然落下的白雪相互交融，竟是莫名地卷起了一道道环形飓风。环形飓风相互接连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通往天际的管子，并以冰山原来所在的位置为中心，急速地膨胀开来，一刹那间，苍穹大地尽呈白色。

见到眼前的一切都被覆盖在这片白色之下，隐约间，感觉到里面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被冰雪所封冻，梁道承先是有些目瞪口呆，随即，他便有些焦急地说道：“秦兄，我师弟！”

秦峥闻言，瞟了那韦乾莱一眼，说道：“你问他！”

韦乾莱见状，津了津鼻子，撇嘴说道：“看看，到头来，还是要靠我的玄龟秘甲印吧？你还有何颜面说我？”

梁道承听罢，倒是心中一松：“是啊，还有玄龟秘甲印呢！看来，韦兄之前之所为，果然是另有安排，却是我误会他了。”

想及此处，梁道承便觉着心中有愧，然而，就在他正打算开口对韦乾莱说些什么的时候，秦峥却开口说道：“你若是不用玄龟秘甲印，可能现在能站在这儿的，就不止我们三个了！”

梁道承一听这话，心中的歉疚顿时尽去：“对啊，若是这货不用那什么‘乌龟缩头印’，借着紫鹰破空印的速度，启睿想要跑出来，完全没问题啊！”梁道承所想的不错，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韦乾莱听到这里，却是在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呵，站在这儿？那赵小子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我给他加了紫鹰破空印，他若是能跑得出来，那才怪了呢！”

梁道承闻言，又是一阵恍然：“哦，韦兄之考量原来如此之深！看来，我又误会他了！”想到这里，又是一阵愧疚席卷而来，说实在的，如此迅速地变换念头，梁道承都觉得有些心力交瘁了。

“呃，两位，你们别吵了，咱还是先看看这帮家伙，该如何处置吧！”为了不让自己真的心力交瘁，梁道承终于硬着头皮在两人的对话之中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