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三百零三章 林中秘闻

第三百零三章林中秘闻

索寒风轻应了一声，便开始讲他的故事了：“当年，老林主膝下共有四子，分别以‘伯仲叔季’为名。长子名唤‘寻伯宣’，次子名为‘寻仲言’，也便是你们的父亲。”

“我还有两个叔叔？”寻御辽瞪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开口问道。

索寒风点了点头，接着说了下去：“三子叫作‘寻叔盟’，四子曰作‘寻季誓’。”说话间，索寒风见到众人的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他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别以为我在编故事骗你们，我犯不着！这是莫笑林的秘闻，很少有人知道，知道这件事的人一般也会对此讳莫如深，所以，你们没有听说过，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索大哥，我们并没有这么想，我们就是觉着有些惊讶罢了，你继续说，我们听着就是！”寻御辽闻言，摇了摇头，否定了索寒风对他们的猜测。

索寒风轻轻一笑，不置可否地继续讲了下去：“在这兄弟四人当中，寻伯宣乃是由老林主的正室所出，而你父亲和你那两位未曾谋面的叔叔，则是由老林主的另一位夫人所生。”

“如此说来，父亲并非是祖父的嫡子？”寻御辽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蹙，他发现，这故事才讲了没几句，便已经开始向他不敢面对的那个方向发展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你大伯和你父亲其实都是你祖父的嫡子。”索寒风摇了摇头道。

“都是嫡子？”寻御辽低声喃喃了一句，忽然，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令他一瞬间便反应了过来，“祖母是祖父的继室？”

“呵呵，看来，你的秉性还算忠纯！至少，你没有想到一些其他的可能。”索寒风笑了笑，看起来似乎对寻御辽接的这句话很是满意。

寻御辽闻言，微微愣了一下，只不过，他很快便明白了索寒风的意思：“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那倒没有，伯宣的母亲就是病死的，老林主也是在那之后才娶的你祖母，后来便有了你爹和你那两位叔叔，那个时候，伯宣可能也才十岁左右吧，至于我，还没出娘胎呢！”说到这里，索寒风忽然笑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让他回忆起了一段美好的童年时光。

寻若晴微低着头，沉思了片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问道：“那……祖母她……对大伯好吗？”

“好啊，就像亲儿子一样吧！”索寒风点了点头，面带追忆地说道，“据说，当时整个南疆魔族，都在说老林主续了位好妻子。”

“如若真是那样，那后来，怎么又会变成今天这么个结果啊？”一个声音响起，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显现，枫绮贞的宁隐功愈发得厉害了，她明明刚才说了话，就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她便又将自己隐匿于深夜之中了。

索寒风闻言，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下枫绮贞，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枫绮贞的问题，因为实情究竟如何，也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只不过，当时外面的传闻都是这么说的，我不可能自己去查，毕竟，那个时候，我还只是个小屁孩儿呢！”

枫绮贞听罢，微微地耸了耸肩，无奈一笑，觉着自己开口问这个问题，着实是有些自讨没趣。

“伯宣其实比仲言大了十岁左右，他的能力很强，在莫笑林中的声望也很高，诸位门主也都觉着，将来的林主之位，定然会落到他的头上。”索寒风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

“既然如此，那后来怎么又会轮到父亲来当这个林主了呢？”寻御辽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追问了一句。

“我还没有说完呢，等我说完了，你自然就知道了。”索寒风低着头，缓缓地向前走了两步，复又转回身来，微微昂首望向了苍穹，“当年，老林主虽然并没有直言，伯宣将会成为下一任的林主，但整个莫笑林的人都是这么以为的，就连你父亲都不例外。”

“那个时候，父亲并没有要当林主的想法吗？”寻若晴适时地插了一言，倒是问出了在场众人想问的问题。

“究竟有没有，我并不清楚，但至少我没听人这么说过。而那个时候，伯宣好像也并没有将你父亲当成竞争对手，毕竟，他和伯宣比起来，还是差得远了。”索寒风一边摇着头，一边侃侃而谈，“这并不是说，你父亲在能力上比不上你大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情也刚好证明了这一点。只不过，他终归还是太年轻了，十年的光阴，在林主继承人的问题上，可不是随便弹弹手指，就能过得去了的。年岁不够，声望不高，资历难以服众，想当林主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即便那会儿老林主仍然在世，伯宣在很多时候，还是会以莫笑林的林主自居的。”

寻若晴听到此处，眼睛微微一转，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飘进了她的脑海：“难道说……祖父是因此事而和大伯闹翻了？”

“怎么会！”索寒风不屑地一笑，连连摇头道，“老林主是我这辈子见过的胸襟最为宽广的人，他才不会为了这么点儿小事儿，就开罪伯宣的，更何况，老林主也想将自己的位置传给伯宣，所以，伯宣这么做，有些时候正是合了老林主的意思。”

“那……”话至于此，寻御辽又想开口相询，不过，却被索寒风出言打断了：“听我说完！”索寒风微微顿了顿，缓步走到寻御辽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过，世事难料，谁又能想得到，在莫笑林中名声正旺的少林主，会遭逢如此大败啊！”

“大败？败给谁？是父亲吗？”寻御辽蹙了蹙眉，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索寒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你父亲当年在莫笑林中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势力，他又怎么会扯起大旗，明着和你大伯分庭抗礼呢？”说到这里，索寒风叹了口气，复又接道，“伯宣是败给了南方武林的人，惨败，整支军队连带着他自己都陷在了里面。”

“所以说，大伯的死和父亲无关？”寻御辽一挑眉毛，略微有些惊讶地说道，“可你之前不是说，事情是父亲做的……”话说到这里，寻御辽忽然瞪大了眼睛，他屡次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给吞了回去。

索寒风见寻御辽的面色一连数变，蹙着眉毛微微思考了片刻，便明白了过来。他笑着摇了摇头道：“你父亲这个人是不会做出那种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的，至少，那个时候的他，肯定是不会的。虽然，此事之后也曾有人怀疑过，但你大伯在出征之前，你父亲曾经苦劝过他，让他要多加小心，莫要贪功冒进，最好还是不要领兵追击，可奈何你大伯在林中掌权已久，行军作战上更是能力出众，所以，他根本就没把你父亲的话当回事，结果方才造成了如此大败。”

寻若晴一听这话，立刻便不解了起来：“如此说来，大伯的死，好像和父亲并没有什么瓜葛啊？”

“大败这件事情自然是和你父亲没有瓜葛，但你大伯的死……算了，我还是继续说吧！”索寒风笑着摇了摇头，接着言道，“当时，伯宣已然陷入重围，南方武林想要灭掉他的那支队伍，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他们却对其围而不攻，显然是想诱使我们莫笑林的人前去救援，好把我们一块都收拾掉。消息传回军营，老林主一下子便被气得吐了血，很快便晕了过去。一众门主因与伯宣交好，都叫嚷着要派兵去救援，其中，不乏有智者知道，此行必然九死一生，但毕竟众怒难犯，他们还是选择了随波逐流。”

寻若晴听完这句话，不禁脱口而出道：“所以，最后我们莫笑林的队伍就这么葬送在了南方武林的手里？连带着大伯的命？”

“若是这样，此事岂不就真的和你父亲无关了？”索寒风反问了一句，也不等寻若晴解释，便继续说了下去，“那会儿，就连你们的那两位叔叔，都想着要去救你们大伯呢，唯有你们的父亲提出了反对的意见。”

“当时寻林主提出反对意见后，营帐里面定是谩骂不断吧？”一直没有说话的韩妙妍，忽然在这个时候插了一嘴。

索寒风闻言，点了点头道：“想来是的！说仲言暗通南方武林的说法，也应是在那个时候传出来的。不过，那些多多少少都是气话，毕竟，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且不说仲言之前就跟伯宣提过要小心谨慎，单从时间上讲，都说不过去。伯宣败得太快了，仲言一直都在军帐之中，又哪里会有时间暗通南方武林呢？”

“那后来，父亲又是怎么说服那些门主的呢？”寻御辽开口问道。

“他想说服他那两个弟弟，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那些门主，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不论仲言怎么讲理，他们都听不进去。最后，还是老林主在他们争论的过程中醒过来了一次，将一切权力都移交到了仲言的手上，此事方才有了结果！”

“所以……大伯就因此死在了南方武林的手里？”寻御辽微微蹙了蹙眉，似乎总觉着事情有哪里不对。

“那寻林主的两位弟弟又是怎么死的啊？”一隐一现之间，枫绮贞递出来了一句话来，似是在一瞬间便点出了寻御辽的疑惑。

“你大伯又哪是那么容易就死掉的人呐？”说话间，索寒风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他抬头看了会儿天上的月亮，复又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不过，现下想想，他若是真的在那个时候死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是南方武林的人把他放回来的吧？”韩妙妍抚了抚自己的衣袖，转头看向索寒风，语气淡然地说道。

“是吧！”索寒风回望向韩妙妍，轻轻地点了点头，“当时南方武林见我们莫笑林按兵不动，于是便出手剿灭了伯宣的那支队伍。与此同时，他们也向我们莫笑林的营地发起了猛攻，而仲言却早有准备，给他们来了个以逸待劳。这一役中，仲言表现出众，他充分地展露了自己作为一个上位者所应有的才能。镇定，果断，心思缜密，他的这些领袖气质在这一役中展露无遗，他也因此为自己积累了声望，在莫笑林中得到了他的第一批支持者。后来，伯宣队伍覆灭的消息传来，老林主因伤心过度而重病不起，不久便离开了人世。临终前，他将整个莫笑林都交给了仲言。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伯宣已然亡故，因此，权力的交接异常得顺利，伯宣的一些旧部虽然对此心有不甘，但却并没有明着提出异议，也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然而，没过几年，伯宣竟然自己回来了，而他一回来，就在莫笑林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

“看来，我猜得没错，这应该就是南方武林的计谋，而他们的目的，便是要灭掉莫笑林。其实，这一计，只要将寻伯父围住，他们便占据了主动。当时，如果莫笑林来攻，他们便会将你们尽皆剿灭；而你们若是不攻，他们便可在暗中俘获寻伯父，并以莫笑林林主之位为饵，在适当的时候，将寻伯父放回来，来一个二虎竞食之计。”韩妙妍在听了索寒风的一番诉说之后，便自顾自地解释了起来。

落在一旁的寻若晴听了，频频点头道：“嗯，此计确实是妙，我甚至觉得，他连祖父会立刻选父亲当林主继承人的这件事情都算到了。”

“不错！那个时候，老林主若是不立刻选定寻林主为继承人，时日一久，寻林主和他的那两位兄弟定会暗生嫌隙。毕竟，当初在营救寻伯父的这件事情上，双方是存在着分歧的，一些支持寻伯父的门主很有可能会和寻林主的两位兄弟暗中勾连，从而将莫笑林一分为二，更糟糕的，可能会一分为三。”韩妙妍一边点着头，一边分析道，“而老林主若是立刻选定了寻林主为继承人，那么，他们只需要在寻林主培养出一些自己的势力后，再将寻伯父放回来，便能够挑起双方的纷争。此计一环扣一环，其间施行之法又深谙人心，不可谓不妙。索门主，你可知道设下此计之人是谁？有他在南方武林，此番少尊主设下的计谋虽妙，但我们也未必会讨得好去啊！”

“究竟有没有这一计，我并不清楚，但仲言曾有过一些怀疑，他也做过了很多调查，据说，最后矛头都指向了一个人。”索寒风皱着眉头说道。

“谁？”韩妙妍眼睛一眯，立刻追问道。

“萧正阳。”索寒风吐出了这三个字后，淡淡一笑道，“还好，他已经死了。”

“原来是有着‘镇阳成双剑’之称的萧正阳，那就难怪了，此人不仅武艺出众，而且智计无双，能出此良谋，也不足为奇。”韩妙妍一边点着头，一边说道。

“是啊！所以说，伯宣当年的那场仗输得并不冤。”索寒风语气颇为感慨地说道。

“那后来呢？我的那两位叔父又是怎么去世的？”寻御辽见得众人的一番分析结束，于是连忙开口问道。

索寒风闻言，看了他一眼，接着说了下去：“你大伯归来，本来应该是件喜事，可是他原本的身份和地位，却让他在莫笑林中显得有些尴尬。而他自己呢，虽然在明面上并没有做什么，但却在暗地里开始勾连起了他的一些旧部，并想要以武力夺取林主之位。”

“难道说……我的那两位叔父也在大伯所勾连的那些旧部之中吗？”寻御辽蹙起眉毛，不解地问道，语气中虽然疑惑居多，但却总是若有若无地暗含着一抹类似于失望的情绪。

“当然不是，如若真是如此，那你父亲岂不就是众叛亲离了？”索寒风摇了摇头，否定了寻御辽的这个说法。

而寻御辽在听了此话之后，不知为何，竟然偷偷地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寻御辽松气的同时，索寒风却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了寻若晴，只不过，那目光停留的时间并不长，场间也没有人注意到他的这个小动作。

“其实，伯宣的一切行动本来进展得还算顺利，仲言虽然心有怀疑，但却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也不能对他怎么样。可是，还是那句老话，世事无常。就在伯宣觉着，一切都已经就绪了的时候，他所联系的最后一个旧部，却不同意他这么做。为此，他和他的那个旧部大吵了一架，但却并没有出手伤害那人，毕竟，他们曾有师生之谊。伯宣这个人，虽说行事有些嚣张跋扈，也极为狠辣，但他对自己的老师还是很尊敬的。然而，也便是他存着的这份尊敬之心，最终将他送上了灭亡的道路。”

“莫非……他的老师在知道了他要造反之后，便将此事告诉了寻林主？”一个声音忽然响起，随之而来的，自然便是那道白色身影。枫绮贞蹙着眉毛，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怪异，因为她总觉着，她说出来的这句话有些不可思议。

然而，索寒风听罢，却神情坦然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