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二百二十一章 绝非易事

第二百二十一章绝非易事

常春居，山道口处，此时，又有两名女子聚于此间。

这其中的一位，自然便是之前就落在这里的那位樊师妹。而这另一人，则是一位身材高挑，样貌甚美的青衣女子。她眉毛弯弯，眉梢上扬，一双大眼睛明亮透光，清澈无比。她鼻梁很高，秀丽挺拔，在她美丽的容颜中，平添了一丝韧劲儿。如此容貌，在碧渊潭中，想来也只有一人能够拥有，不错，她便是冰凝口中常提到的“徐师姐”，徐舒然。

“昕悦，若非涵文跑来告诉我此事，等凝儿出了山道，你怕是要遭殃了！”徐舒然拍了拍手，瞄了樊师妹一眼，语气中略带了一丝责备。

樊师妹闻言，抬眼看了徐舒然一下，暗自在心中嘟囔道：“宗师姐也太不够意思了，怎么转头便让大师姐知道了此事……”

“昕悦，埋怨涵文呢这是？”徐舒然见她不说话，略一思忖，便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

樊昕悦一听，连忙摆了摆手道：“没没没，我……我就是有点儿后怕而已。”

“知道会后怕，还设结界来戏弄他们俩？”徐舒然闻言，撇了撇嘴，反问了一句。

“还不是师姐你自己说的……”樊昕悦小声嘟囔了一嘴，心中有些委屈。

“那我也没让你用紫焰凝冰啊！不是告诉了你说，萧家那小子会用飞澜雨生诀吗？”徐舒然美目一瞪，有些气恼地说道。

“你一说要设结界来试试那小子的功夫，我一高兴，就没听到后面的……”樊昕悦鼓了鼓嘴，口中嗫嚅道。

“啧，你这丫头，怎么没听清楚，还有理啦？”徐舒然眼睛一眯，眉头微蹙，语气有些严厉。

樊昕悦一听，抿了抿嘴，暗暗在心中忿忿不平。

徐舒然见她没有反应，以为她这是认下了这个说法，于是也不打算深究了。她抬眼看向山道入口，出言感叹道：“呼！若非我来得及时，那么些冰掉下来，他俩非得伤到不可！”

“师姐，那小子不会有那么弱吧？”樊昕悦听罢，语气有些迟疑地说道。

“弱？他可不弱！我的八分蓝火，他那飞澜雨生诀轻轻一抹，便将我挡住了。你说他弱，那岂不是在说我弱？”徐舒然摇了摇头说道。

“那师姐你怎么还会怕他们俩被砸到？”樊昕悦不解地问道。

“你设的那结界中，凝儿一点儿咒术都用不了，萧家那小子既要护着她，又得护着自己，能挡得过来就怪了！”徐舒然翻了翻白眼，不由对她的这个问题感到无奈。

“呃……师姐是如何知道，那小子会护着凝儿的？”樊昕悦眼睛转了转，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若是连这都做不到，我就不会鼓动凝儿叫他来吃晚饭了！”徐舒然淡淡一笑，似是早便胸有成竹。

“哦。”樊昕悦听了，小声应了一句，复又说道，“如今，师姐破了结界，又减了力道，他们应当没事了吧？”

徐舒然点了点头道：“大伤当是不会有了，但些许小伤，想来也是少不了的。哼，饶是他来自山南道四大世家，身份尊贵，但想要娶走我碧渊潭的女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啊？”樊昕悦听到这里，嘴|巴一张，不禁呆住了。

“啊什么啊！我这也是替凝儿着想！”徐舒然没好气地瞟了樊昕悦一眼，摆了摆手道。

“师姐，你这个想法……师傅她知道吗？”樊昕悦干笑了两下，毫无底气地问道。

“当然不知道了！”回话的时候，徐舒然面带笑容，样子很是得意。

“这……呃，此事若让师傅知道了……师姐，我们可怎么交待啊？”樊昕悦一听，语气不禁有些焦急。

徐舒然闻言，回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好气儿地说道：“欸，你可别把我拉进来。本来若是我设的结界，自会拿捏分寸，有的分说。现下好了，倒是一点儿都不关我的事了！”

话音一落，徐舒然摊了摊双手，便打算转身离开。

樊昕悦见到，连忙抱住她的胳膊，央求道：“师姐，你不能就这么把我丢下啊！凝儿若是到师傅那里告状，我不是还得遭殃吗？师傅最疼凝儿了……”

徐舒然听罢，止住步子，回过头来看向她道：“既然你怕凝儿告状，那就哄哄她不就得了！”

“我……这怎么哄啊？”樊昕悦面上一苦，有些束手无策。

“嘶……嗯……”徐舒然蹙起眉毛，思虑了半晌，方才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说罢，她也不管樊昕悦是什么反应，转身便离开了。

樊昕悦见她如此，颇为担忧地回望了一眼那条山道，似是隐隐约约地看见了，她将要独自面对的事情。

……

常春居院落之外，此时正有一紫衣女子驻足而立。她身材高挑，样貌明丽，嘴角一直挂着一抹微笑。她虽然生得很瘦，但却不带一丝骨感，反而给人一种温婉如玉的感觉。她眉|眼弯弯，鼻梁高挺，同徐舒然相比，倒是不逞多让。

“又拿昕悦当枪使，也不怕被她发现了？”见到徐舒然从远处走回来，那女子淡淡一笑，迎了上去。

徐舒然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撇了撇嘴道：“小双，怎么连师姐都不叫了？”

“叫不叫，你都是大师姐，还有什么影响不成？”紫衣女子微微耸了耸肩，便欲转身向院落内走去。

“双怡，你做什么去？”徐舒然见她搭了没两句话，便要离开，不禁出言问道。

“去拿些伤药，萧家那小子，被冰砸了，想是伤得不轻。”紫衣女子闻言，也不回头，丢下了一句便走了。

“我都减了力道，不会有什么大伤的！”徐舒然快步追了过去补充道。

“小伤也是伤啊，你是不心疼，可凝儿呢？”紫衣女子挑眉看向徐舒然，出言问道。

徐舒然听罢，不禁低头，沉默不语了。

紫衣女子看了看她，摇头说道：“届时凝儿回来了，要拿伤药你没有，小心她捅到师傅那里去。”

“呵呵，想想，这丫头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不过，好在我留了一手！”徐舒然微微一笑，似是一切尽在掌控。

“你指昕悦吧。昕悦那丫头你还不了解？凝儿若是赖上了她，她可是什么都敢说的。”紫衣女子听罢，无奈一笑，径自走开了。

徐舒然望着她的背影，追问了一嘴：“那又如何？”

“凝儿自小便聪明得很，怂恿她邀萧家那小子来吃饭的可是你，你当她想不到？”紫衣女子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扔下了一句话，便快步向院内的一间屋子走去。

徐舒然沉吟了片刻，连忙跟了上来道：“小双，你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话音一落，徐舒然一个箭步便凑到了那紫衣女子的身旁，随她一同去准备伤药了。

……

山道之上，一片漆黑中，一团橙色的火焰静静燃烧，点亮了一隅。

映着光芒，冰凝望向萧奕云的脸，面上尽是担忧的神色。

如此的动作，冰凝已经保持有一段时间了，萧奕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不由脸红地将目光挪开了。

“凝……凝儿，你老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萧奕云言语支吾地说道。

“想看看你伤到了没有。”冰凝眨了眨眼，目光似是更为仔细了。

“咳咳，可你光看脸，也看不出什么来啊……”萧奕云瞄了她一眼，复又赶忙将目光挪开来。

今日天色较暗，空中又无明月作伴，萧奕云除了看夕阳的那会儿，见到了她的真容外，其他时间里，她的面上都被一层暗色蒙着，所以看不真亮。然而，此时此刻，映着火光，她那张白皙的俏脸再度清晰了起来，可萧奕云却不知为何，有些定不住目光。

“云哥哥，你怎么不看着我？”冰凝见他目光闪烁，一直瞥向别处，不由有些好奇。

“嗯，咳咳！这地上的冰，块头好大啊！”萧奕云胡乱地应了一句，自是前言不搭后语。

冰凝蹙起眉毛，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云哥哥，你该不会真被砸傻了吧？”

萧奕云见到，连忙让开了她的手：“哎呀，怎么会呢？刚才又没有冰块儿砸到我的头上！而且，就算砸到了，你摸我额头也摸不出来啊！”

冰凝闻言，缩回小手，轻轻地“哦”了一声，算是认下了他的说法。

“凝儿，你的帽子呢？”萧奕云用余光扫了冰凝一眼，直到这个时候，他方才发现，冰凝头上的绒边龙链琥珀冠，已然不知了去向。

“刚才被云哥哥碰掉了啦！”冰凝小|嘴一嘟，目光向四周扫去，打算寻出它的踪迹来。

萧奕云闻言，自知刚才情急之下，动作大了一些，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冰凝见他如此，开心地笑了笑道：“没事的，我还有好些呢！而且，云哥哥刚才，不也是为了保护人家嘛！”

“呃……”萧奕云听罢，立时想起了自己刚才的那番动作，说起来，当时的那一搂，当真是搂得大义凛然，义无反顾。美其名曰“是要护着人家”，可却也没来得及问问她，究竟愿不愿意。

“凝儿，我……”

见到萧奕云欲言又止，冰凝还道他这是在为那顶头冠耿耿于怀，于是出言宽慰道：“哎呀，一顶头冠而已，没事情的。”说话间，她有意无意地用空着的那只手，挽住了萧奕云的胳膊。

然而，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一个动作，却让萧奕云倒吸了一口凉气。

“云哥哥，你怎么了？”冰凝听到声音，立刻松开了手。

萧奕云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有些疼。”说话的时候，萧奕云转头瞥了瞥自己的肩膀，示意她患处就在那里。

“让我看看！”冰凝听罢，再度凑了过来，橙色的火焰摇摇曳曳地飘至了她的面前。

“这……凝儿，伤又不在衣服上，你能看出什么来啊？”萧奕云见她模样认真，不由觉着有点儿好笑。

冰凝眨了眨眼，小手扒在他胸口的衣襟处，不解地说道：“当然要脱下来看了，不然呢？”

萧奕云听到这里，连忙跳了开来，不曾想，却又牵动了背上的创伤。

“嘶！”萧奕云死死地咬着牙，拼命地想要降低声音，可饶是如此，他还是被冰凝听了个通透。

“云哥哥，你乱动什么呀？”冰凝埋怨了一句，缓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萧奕云眼睛转了转，连忙打岔道：“凝儿，你看！现在你已经能驱使咒术了，想来，结界已解，我们还是快些出去吧！若不然，你师姐她们该等急了！”

冰凝闻言，小手再次落到了他的衣襟上：“没事啦，就脱下来看看，很快的！”

“凝……凝儿，山道漆黑，你看不出什么来的。”萧奕云转头看了一眼周围，随便找了个理由。

冰凝听了，蹙起眉头，举起手上的火焰道：“云哥哥，这不是有火呢吗？”

“不是，这个……山路崎岖……呃……那个……”萧奕云默默地后退了两步，却是真的不敢看她了。

“云哥哥，你究竟在怕什么啊？就看看伤而已，难不成还能要了你的命啊？这又不是蓝火……”冰凝见他一躲二躲，屡次三番地不肯就范，不禁嘟起嘴来，有些不满。

萧奕云见她这副模样，本想解释两句，可话到嘴边，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吞吞吐吐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坏主意！”冰凝剜了萧奕云一眼，有些气鼓鼓地嘀咕了一句。

萧奕云闻言，一口气没上来，被呛了个了得。

“咳咳……咳咳咳……”萧奕云连咳了好几声，冰凝见到连忙伸手去拍他的后背，可这几下，却又刚好敲到了他的伤口之上。

萧奕云强忍了一会儿，暗暗将咳嗽憋了回去，方才让她停下了手。

“凝儿，我们快些下山吧！”萧奕云苦着脸，央求了一句。

“不要，还没看伤呢！”冰凝将头一撇，看来是跟此事耗上了。

“凝儿……”萧奕云看了她一眼，感到颇为无奈，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不是不给你看……”

“那是什么嘛！”冰凝嘟着嘴，依旧看着别处，看来是生气了。

“是……”萧奕云张了张嘴，却不知是应当直言不讳好，还是该委婉一些告诉她，这样不合乎礼数。

“算了，还是委婉一些吧。若不然，凝儿该以为，我这是在嫌她不识礼数了。”萧奕云心中暗暗想到。

“哼！说不出来了吧？”冰凝见萧奕云半天不说话，不由得冲他津了津鼻子，做了个鬼脸。

“凝儿，你可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在船上……”萧奕云话至于此，还未及说完，便听到落在一旁的冰凝猛地一跺脚，有些羞恼地说道：“云哥哥，那天人家正洗澡呢，你还闯进来，哼，不知羞！”

萧奕云确实是想提这件事，可他并没有打算说得如此直白。他本想隐晦地说两句，再借此阐明脱衣服的失礼之处，结果，这下可好了，失礼的倒成他了。

“呃……咳咳，这个……所以，凝儿，你知道的，这样不好！”萧奕云尴尬地摇了摇头，只能接着她的话说下去了。

“是你不好，你不好！”冰凝知道他肩上和背上有伤，所以也只能用小手握拳，捶捶他的胸口了。

“咳！咳咳……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脱衣服不好。”感受着胸口传来的撞击，萧奕云真的有些束手无策了，所以，他也只能直说了。

“人家明明在屋里面洗得好好的……”话说到这里，冰凝忽然止住了声音，因为，她立时反应了过来，倘若两人对调一下，她那看伤的要求，岂不就和萧奕云当日之所为，没有什么两样了？

一抹红晕攀上了冰凝的面庞，她连忙转过身去，猛地向前走了两步，也不出声，也不闹了，就那么默默地站在那里，微微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萧奕云暗暗咽了一口，本想说两句，可一张嘴，却又感觉嗓子有些干涩，一句话也讲不出了。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沉默了许久，一线星空之下，漆黑的山道中，唯有一团橙色的火焰，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云哥哥，我们下山吧！”冰凝淡淡地吩咐了一句，没有回头，也没有动地方。

萧奕云走了两步过来，映着火光，恰巧见到了她平摊向身后的小手。

他略微迟疑了一下，便牵了过来。冰凝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暖，会心一笑。

“走吧！”萧奕云和她并肩而立，山道虽然狭窄，但此间就他们两人，却是绰绰有余了。

冰凝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便向前迈开了步子。

萧奕云感受着手上传来的牵引之力，紧跟了两步道：“凝儿，得慢点儿，肩上疼……”

“嗯。”冰凝用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亦是有些不敢看向他了。

萧奕云见她如此表现，复又想起刚才的自己，不禁觉着，有时候，他们之间的默契，还真是有点儿多。

“云哥哥，我的绒边龙链琥珀冠！”两人行了没两步，映着微弱的火光，冰凝抬手一指，不由有些兴奋地说道。

萧奕云顺着她生起火焰的小手望去，恰好瞧见那顶落在冰块间的头冠。

“我们去把它拿回来吧！”说话间，冰凝立刻松了他的手，跑去了那里。

萧奕云见到，自然快步跟上。

冰凝拾起头冠，刚刚戴好，正待向萧奕云炫耀一番，结果，脚下一滑，竟没有站稳。

萧奕云见状，连忙上前将她揽住，可他的脚下却也不知踩到了什么，猛地一空，便连带着冰凝，一起顺山道滚了下去。

不过，好在此时已然临近了山道口，两人没滚几级，便停了下来。

萧奕云怕伤到冰凝，自然是抱得甚紧，可是，这却惹恼了山道口外的一人。

一声娇|喝响起：“哪里来的登徒子，竟敢抱着我们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