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月 第一百二十章 缚鸡试炼

第一百二十章缚鸡试炼

挑水不是什么难事，蔡寒渊也不是没干过，不一会儿，水缸便打满了。

生火稍微需要点儿技巧，可毕竟有杨子萱和杨子陵两个人。最后虽然耗了不少时间，两人的脸也花了，但好歹是把火生起来了。

只不过，将杀鸡这件事，交到黄奉孝手上，看起来，是有一些失策了。本来，杀鸡应是手起刀落，鲜血横流。而黄奉孝却是一刀下去，只在手上留下了一把鸡毛。也不知道，究竟是他太过仁慈，还是怎么。反正，此时这鸡正在闲庭信步地走着，而在它的身后，浑身尘土的黄奉孝，正举着菜刀，亦步亦趋地跟着。

“阿孝，你行不行……”一旁萧奕云看得有些不耐烦了，正欲出声说他，不想，却被他“嘘”的一声，给打断了。

“阿云，别吵，看我将它一击毙命！”话音一落，他飞身跳起，双手持刀，将浑身的力气聚于刀刃之上，俨然一副使出了什么高深莫测刀法的样子。

“噗”烟尘四起，众人将目光投向那股烟尘之中，心中满是期待。一步，两步……伴着一阵“咯咯……咯”的叫声，众人的心中再度蒙上了一层阴霾。

“呸，呸！怎么样，这次如……”趴在地上的黄奉孝，正要询问战果，那只鸡矫健的身姿，便落在了他的眼中，“这，这鸡，这鸡它成精了吧！我们要不要通知武陵剑宗？”

萧奕云撇了撇嘴，从后面将他捞了起来，道：“你究竟无为了多长时间了，怎么连只鸡都斗不过？”

黄奉孝拍了拍身上，灰土尽起，惹得萧奕云连连摆手。

“我年岁小，好不好？再说了，刀我也不擅长啊！”黄奉孝横了横嘴说道。

“要不你来个雷蛇吐信，看看能不能把这位鸡兄，一戟穿了？”萧奕云挑了挑眉毛说道。

“我，那个，我嫌脏！”黄奉孝一摆头，再次抖起了满身的灰尘，弄得萧奕云直咳嗽。

“行行行，你别乱动，都是灰！”萧奕云捂起口鼻说道，“还说嫌脏，这灰你就不嫌脏！”

黄奉孝眯起眼睛，看向萧奕云道：“还不都是为了你们，我才做了如此的牺牲！”

“呵，呵！”萧奕云嘴|巴一撇，斜眼看了一下黄奉孝道，“依我看，你这是捉鸡不成，和它耗上了吧？”

“我！呃……”黄奉孝本想解释什么，但眼珠一转，便计上心头，他将手中的菜刀，向外一递说道，“你行，你来啊！”

萧奕云闻言，本想就势把那刀接过来，可忽然一想，发现有些不大对劲儿。他怪笑一声，回到刚刚坐的那石凳旁，坐了下来道：“哼哼，想诓我，门儿都没有！”

黄奉孝闻言，看了看萧奕云，又望了望那只鸡，吞了一口吐沫。

“要不……你来做饭？”沉默了一会儿，萧奕云挑起眉毛，看向黄奉孝问道。

黄奉孝闻言，一转身，再度飞身而起，复又落下，烟尘扬起，不亦乐乎。然而，鸡兄依旧安如泰山，步履矫健。

萧奕云见状，也咽了一口吐沫。他饿了……其实，他早就饿了。

“阿云，你还是去帮帮阿孝吧！”满脸炭灰的杨子陵，从灶台旁边走了过来，好言相劝。他不是同情黄奉孝，他也是饿了。

萧奕云看了他一眼道：“你没见我正想办法呢吗？要不，你拿菜刀试试？依我看，烈日当空那招就行！”

“这刀的形状都不同，我也用不出来啊！”杨子陵摊了摊手，有些无奈。

萧奕云闻言，皱起了眉头。忽然间，萧奕云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嘿嘿”一笑，看向了蔡寒渊。

“你看我干什么？”蔡寒渊见到，连忙退了一步，把手中的白玉寒龙枪握得更紧了。

“找你帮个忙！”萧奕云冲他挑了挑眉毛。

“别想用我家传的枪，去捅那只鸡！”蔡寒渊手上一动，将白玉寒龙枪背在了身后。

“用不着，用不着！”萧奕云笑着摆了摆手道，“你用冰锥刺它便是！”

蔡寒渊一听，方才反应了过来，萧奕云指的是地刺冰锥。

“怎么样？这你总不会不同意了吧？”萧奕云问道。

蔡寒渊也没有说话，反而将手中的白玉寒龙枪，狠狠地刺向地面。一条冰路从枪尖蔓延开来，速度奇快，直奔那只鸡的方向而去。

黄奉孝感觉到侧面来了一阵寒气，连忙让开身子。一根小型的冰锥破土而出，直从腹间将那只鸡，刺了个对穿，鲜血飞溅。

那只鸡在冰锥上挣扎了几下，鲜血顺着腹间的伤口缓缓流出，沿着冰锥洒向地面。“咯咯……咯……”鸡鸣的声音逐渐变小，挣扎的动作也渐渐地便慢了，直到一动不动。然而，它的眼中却还是带着一丝亮光，这至少证明，它还没有死透。

世上有种传闻言，倘若有刀穿腹而过，需得等到鲜血流尽之时，方能死去。它虽然是只鸡，却也无法逃得掉如此命运。好在，它身型不大，流血的时间，并不很长。

众人见到这一场景，俱都有些发呆。

死人他们见过，鲜血他们也见过，首级内脏，甚至更为难以接受的，他们都见过。冰凝有说过，那些死尸对于她来说，很像是砧板上的鸡鸭鱼牛。那是因为，她先见到的，便是那些鸡鸭鱼牛。然而，萧奕云他们先见到的，却是那些尸首。

“阿孝，拿刀把它的头砍了吧！”萧奕云说道。

黄奉孝闻言，正待出手，却发现有点下不了刀了。他踌躇了一会儿，看向萧奕云道：“阿云，我下不去手。”

萧奕云一听，丝毫没有犹豫，走到他的身边，一把夺过刀来，寒光一闪，鸡头落地。鸡血复又喷了一小会儿，方才止住，想来，此时它已然死透了。

萧奕云镇定地将刀放回黄奉孝的手中，开口说道：“我若不下手，它许是还能再活一会儿。”

黄奉孝低头看了眼那把菜刀，心中一激灵，菜刀应声落地，刀上的血，也溅到了他的裤脚之上。

蔡寒渊见到，将白玉寒龙枪一收，走上前去，将那只鸡捡了起来。

杨子陵眨了眨眼，看了看这三人，嗫嚅道：“这……就杀完了？”

杨子萱点了点头，也没有说话，眼中有些迷茫。

鸡是这么就杀完了。那人呢？是不是杀人，也这么简单？诸人将目光投向，在他们一旁，忙忙碌碌的各家弟子。刚才在路上，他们有听史恭豪说过，魔族齐聚戎州。他们当中，虽然有些人并不知道戎州在哪，但他们知道，戎州是大唐的国土，而魔族已经来了。这一场仗，许是在所难免，那么此间，还能剩下几人呢？

见到气氛有些沉闷，萧奕云咧嘴一笑道：“阿孝，刚才你不是说，这只鸡成精了吗？倘若它真的成精了，你会动手杀它吗？”

“会，当然会，那它不就是魔族一系了吗？”黄奉孝闻言，立刻回答道。

萧奕云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魔族人对上我们，亦是不会留手的！鹰少离，我见过，也和他交过手，你当信我！”

黄奉孝“嗯”了一声，表情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蔡寒渊将那只鸡放在灶台之上，复又舀了数瓢水放到锅里，最后将锅在灶台上支了起来。他看了眼那只无头鸡，沉声说道：“若是只有一只鸡，不吃它，我们便要饿死，吃，还是不吃呢？”

萧奕云也看了那只鸡一眼，笑了笑说道：“这我不知道。但魔人一刀劈来，我便要身死；我一剑过去，魔人便要被我刺个对穿。我想，我会毫不犹豫。”

蔡寒渊笑了，他瞄了萧奕云一眼道：“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善心！”

“这只鸡终归没干什么坏事。”萧奕云摇了摇头，复又用炒勺搅了搅锅里的水道，“但现在它死了，我绝不会在吃掉它这件事上，有半分的犹豫。”

“嗯，这话没错。既如此，做饭的事，有劳了！”蔡寒渊一拱手，退到了一边去。

萧奕云一翻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就知道，阿渊你话里有话！”

这时，另三位亦是凑了过来，杨子陵挠了挠脑袋问道：“阿云，这一只鸡，也不够吃吧？”

萧奕云转头看向他道：“那你让阿渊在弄些过来，这次，你来斩首！”说话间，萧奕云指了指落在地上的刀，“记得用之前，洗一洗！”

“阿云，刚才阿孝弄了那么多灰在上面，我也没见你洗啊！”杨子陵回头看了眼那柄菜刀，刀刃上尽是鸡血，有些恶心。

萧奕云撇了撇嘴道：“你洗不洗？不洗，咱就单吃这一只！”

杨子陵闻言，不情不愿地去了，临走前，还“哦”了一声。看来，对他来说，还是肚子比较重要。

蔡寒渊和杨子陵去杀鸡了，刚刚黄奉孝拼得有些狠，此时有点儿累，故而，落在石凳上歇息，灶台边只剩下了萧奕云和杨子萱。

杨子萱探头望了一下锅里面的水，轻声问道：“小云，你会做饭吗？”

萧奕云叹了口气道：“你们都不会，我只能试试了呗！”

“那你知道，现在该往水里放什么了吗？”杨子萱皱了皱眉问道。

“呃，得等水开吧！”萧奕云盯着锅中的水，不一会儿，便冒起了气泡，“欸，开了！”

“你说放什么，我去拿！”杨子萱见到，也有些兴奋。

“盐巴，嗯……姜，呃……糖，这个……先这些吧！”萧奕云想了想说道。

“盐巴，这些够吗？”杨子萱随手抓了一把，拿给萧奕云看。

萧奕云略微思量了一下道：“嗯……我们先放这么多吧！一会儿尝尝就知道了！”

“那糖呢？”杨子萱复又问道。

“嗯，再少一些吧！萱姐你也不爱吃甜的。”萧奕云说话间，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丢些辣子进去吧，这个你爱吃！”

杨子萱闻言，笑着点了点头，有点儿高兴。

“那姜呢？要切吗？”杨子萱冲萧奕云眨了眨眼问道。

“呃……”萧奕云蹙起眉毛，转头看了杨子陵手上的菜刀一眼，说道，“就……就这么丢下去吧！菜刀，阿陵正用着呢！”

“噗通”一个黄颜色，形状古怪的东西，落入滚烫的沸水之中，溅起了几滴水花。

这时，蔡寒渊和杨子陵满载而归，一人手上一只鸡，总共两只，算上之前那只，一共三只。这些鸡比较肥，三只给五个人吃，想来也是够了。

萧奕云见到，面上一笑道：“来得正好！”说罢，他便夺过两人手上的鸡，连同着之前那只，一并丢到了锅里。

三只鸡沉入锅底，众人皆是一脸的希冀。只不过，希冀之余，他们还有一丝不安，但却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提出来。

“咕噜，咕噜……”一个个气泡从锅底冒上来，发出声响。

蔡寒渊蹙起眉毛问道：“阿云，你这做法，对吗？”

萧奕云笑着耸了耸肩道：“我也不知道啊，试试呗！”

杨子陵眼睛向上翻了翻，喃喃道：“我怎么感觉，好像少干了什么啊？”

“有吗？”萧奕云回过头来，皱着眉毛看了他一眼。

“我不记得了！”杨子陵摇了摇头。

这时，在一旁歇着的黄奉孝，似是歇够了。他笑嘻嘻地走了过来道：“怎么样？煮上了吧？”

萧奕云冲他点了点头道：“就等鸡被煮熟了！”

“哈哈，马上就能吃上了！”黄奉孝看着锅里冒着的气泡，有些兴奋地说道，“嘿，阿云，你这煮鸡的手艺，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啊！你看，这锅里面还有鸡毛呢！”

其余四人闻言俯首，只见几根鸡毛，正从锅底浮了上来。

“鸡毛？”这个词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回荡了一下。

萧奕云最先反应了过来，他欲伸手去抓，却险些被沸水烫到。

蔡寒渊有些悲痛地将眼睛闭了起来，这顿饭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吃上。

杨子陵想了一会儿，拍了拍萧奕云道：“阿云，我记得，我吃鸡的时候，上面没有毛啊？是不是煮好后，要把那些鸡毛捞出来？”

杨子萱则是立刻绰起炒勺，探到锅底，去捞那些没有拔毛的鸡们。无数鸡毛从它们的身上剥落，缓缓地浮在水面上。

黄奉孝也发现事态有些不大对，他迟疑地问道：“这是要……吃鸡毛吗？”

萧奕云回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吃鸡毛啊！”

其实，萧奕云他们忘了的，不仅仅是下锅前，要给鸡拔毛，同时，他们还把开膛破肚等一系列的事情，都给忘了。其实，说忘，倒不准确，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做。但凭借他们曾经吃鸡肉的经验来看，鸡毛需要拔掉这件事，他们还真是忘了。

最终，这顿饭，不仅吃了很久，也吃得不大好。这鸡，味道是有了，但鸡毛实在太过烦人，加之鸡肚子里面的东西，有的见过，有的没见过，时不时吃到了苦的，他们便知道，下次定要把这些都丢了。不过，经此一次，他们总算是摸到了点儿，生火做饭的门道。有道是：

清水滚滚汇盐糖，

姜呈整块不嫌长。

有鸡坠入辣锅里，

沸腾翻涌羽茫茫。

吃了这样一顿饭，论谁都提不起兴致来。饱是饱了，但这满嘴沾鸡毛的感觉，众人是领略到了。

听到此处一惊一乍的响动，萧宇天看向杨文泽，摇了摇头。

杨文泽吃着手中的饭食，笑道：“这小辈儿当中，也就是你们家奕云能挑起大梁来！寒渊虽然也不错，但终归是不大爱说话。”

“依我看，做饭这件事，还是算了吧！他刚才那句‘吃鸡毛’，喊得有些响，我还是听到了。”萧宇天一耸肩，显得有些无奈。

“哈哈，都是一点点学过来的嘛！当年，你不是还用雁过留痕，杀羊来着吗？结果，被它给顶飞了，顺道还来了一招游雁归天。”杨文泽指了指萧宇天说道。

“你还有脸说这事儿？说好的，你把它抓住，我来杀它，谁知道，临了你就松了手？”萧宇天撇了撇嘴说道。

“这你不能怪我！”杨文泽把两手一摊说道，“你那剑太狠，我怕伤到才让开的！”

“让开的？我飞出去的时候，明明看你也飞出去了，你是被它踢了吧？”萧宇天斜了杨文泽一眼说道。

“咳咳！”杨文泽清了清嗓子，眼睛转了转道，“所以我才说你剑太狠！”

“我剑不狠，那羊的脖子，能割破吗？”萧宇天翻了个白眼说道。

杨文泽亦是翻了个白眼道：“后来我看了，那羊的脖子上，确实是少了一撮毛。”

话音一落，两人对视了一会儿，俱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萧宇天先笑够了，出声问道。

杨文泽略微沉吟了一下，道：“十多年前了吧，那时候，风哥还在呢！”

“是啊，我们那时候，还不到十五呢吧？”萧宇天感叹了一声说道。

“那一次，风哥是要南下办事，就把我们俩留在了武陵剑宗。”杨文泽想了想，复又问道，“风哥去办何事去了，你可还记得？”

萧宇天眯起眼睛想了片刻，说道：“好像是南方有魔人作乱。”

“是南疆魔族吗？”杨文泽的眼睛看向上翻了一下，又收了回来看向萧宇天说道。

“应该不是，我记得，大哥和我说过，好像是岭南道出了什么事。”萧宇天一边回想着，一边说道。

“怎么又是岭南道？”杨文泽有些无奈地说道。

萧宇天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许是那里离我大唐国都，比较远吧！”

杨文泽闻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