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泣隐修会 留恨血（猫娘向男主自曝身世）

留恨血：

洛降看见自己抱着含光的尸体躺在地上，浑身血迹斑斑。

而泉华则毕恭毕敬地朝着柯赛妮雅公主的方向单膝跪地。

“万万没想到，我是冲着那个贱人来的吧？”公主依然高傲地悬浮在半空中，并未张嘴，仅以念力出言。

原来，公主得到消息，隐修会中有一股反动势力准备颠覆政权，便借住宿、庆生之义搜查真相。她在挖取洛降记忆时，注意到了某个少女。而之后某日，她的侍卫官更是在城外地道里发现了一个瘦得皮包骨的少年。她将他所有的记忆挖得连汁儿都不剩，终于发现是含光在悄悄助其逃出围城。

公主愠怒地责怪没用的泉华未能及时报告，居然不得不由她亲手处决这个可恶的女人——当然，她也承认，含光的行踪极其隐秘，又跟她一样擅长思想封锁。若非今日表演时负责整理后台的含光因疲倦而松懈，她也无法将其剿灭。

听着公主了然的语气，洛降心中在滴血。而泉华只顾颔首，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我不敢相信你竟护着那个贱民。”训罢，她鄙薄地斜了一眼在地上“昏睡”的洛降。

“实不相瞒，这少年是教皇龙蜃的血脉。”泉华的声音有些嘶哑。

“原来是你哥哥的孩子，难怪你这么护着他。”公主漂亮的脸蛋上缓缓升腾着冷漠：“但龙洛华已经死了，被他父亲亲手杀死的。”

“对，二哥生前尽一切办法想要复活子嗣，甚至不惜将自己饲养的精灵植入其体内；然他死后，因教会派系斗争，这个孩子——”

“行了，这些我比你清楚。”公主不耐烦地叫他闭嘴，“现在立刻给我删除他的记忆，哪怕变成白痴也行。”她这么命令着身后那三只精灵。

洛降讶异地张大了嘴巴——他眼睁睁看见自己的身体木然坐起，迷茫地环顾周遭。一旁的泉华亦平静地起身行礼后离去。霎时黄棕相间的那只圣菇睁开双目，将令人难以直视的光辉直直捅入少年的躯体……

“孩子，醒醒，已经没事了。”安静的卧室内，泉华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温和嗓音，此刻竟如此刺耳。

“滚！”洛降怒吼着，却被灵铜铎轻松地以石化功束住身躯。

“抱歉对你使用这么粗鲁的动作。”泉华冰白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悲戚，“你明白，柯赛妮雅会读心，因此我不得不对你隐瞒很多事。”

他不顾洛降恼怒的神色，开始重述这国家可悲的黑历史。

原本黎国的疆域还没有现在这么大。那时这块大陆上，除了很多小部落，能与黎国抗衡者，唯有苍屠。

这两个国家，历来恩怨不断。后来科技在整个星球疯了一般进步，改造甚至人造精灵的技术日臻成熟。

然精灵却越发少了。直至创世之神对人类的暴行无法忍受的地步……

天罚之下，世界甚至时空都四分五裂。而这块大陆幸运地没有崩塌得太厉害，化作一个漂浮在毒海之上的岛屿。

精灵和资源太少，人太多，苍屠便想出了从贫民窟里捞活体改造的缺德法子。苍屠雳就是受害者之一。

第一轮战争中，黎国大败，尚年幼的小公主柯赛妮雅被作为俘虏送出，经历了许多非人的待遇，多亏她身边那位侍卫长将其救回。

黎国的哀泣隐修会亦于彼时创办，负责收养战争中流离失所的孤儿——说是承受苦难也不为过，因为人类最大的悲哀就是用战火残害自己的未来。

然而黎国也有底牌——那三个没有心智的次品拷贝圣菇。小公主自己接受了改造，拥有了强大的精神力量，足以驾驭它们。

黎国最后吞并了苍屠，所有苍屠的百姓都成了阶下囚……

那时隐修会早已变了质，先是被龙家次子龙蜃窃取教主之位，又后被皇族控制。

龙蜃亡故后，教会内重新洗牌，而他“复活”自己儿子的技术，则被用于将孤儿们制造成兵器——

这个世界已经几乎没有野生精灵了，可人类实在渴望奴役精灵的方便。侍卫长率人潜入其他大陆偷猎或高价从黑市购置精灵，即使是死尸也会毫不犹豫地买下，送进教堂中供以进行惨绝人寰的实验……

洛降基本明白了。自己就是一个融合了精灵与人类力量的……的什么呢？

“你记住，无论你的身体是什么，你依旧是个孩子。”泉华这么给他下定义。

那其他孩子们呢？都是苍屠国的人吗？

闻此泉华只是凄惨地摇头：“那些苍屠国的孩子，多半在试验中因强烈的排斥反应而死。而在之后，为了攫取必要的生存资源，黎国上层官员决计对涅槃外缘的领地发动奇袭。因此……剩余的幸存者……全成了牺牲品……”

再加上残酷的死亡淘汰赛，现在教会里的所谓孤儿，全都是本国人，有的甚至是在尚未接受初乳时便被偷偷从医院抱走，然后通知悲伤的父母们“生下的是死胎”。毕竟有天赋或者身体适格的孩子本来就凤毛麟角，何况先天营养不良的孤儿呢？

而所谓的小黑屋，即为重新洗脑与灌输之地。含光对洛降的“精神攻击”，其实只是想告诉他那间屋子中的秘密。

泉华又说，含光的父母，至今都在思念被“上帝”夺走的女儿……

含光……提到她，洛降心底又是一阵绞痛。

她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什么都没有留下。就为了她无私的庇护，和她临死前最后那温润的目光，他可以不求她从前怪异行为的任何解答，只希望她能醒来哪怕只有一瞬，听自己说一声……

说……什么……呢……不，不，太多太多，哪怕把全宇宙的时间都借给他用，他都说不完……

千言万语，锥心刺骨，无处追寻。

见他情伤至此，泉华便命超能系的精灵将其催眠。罕有地一夜无梦后，洛降跟泉华谈到了自己曾经的梦魇，对此泉华解释为龙洛华童年时被父亲“杀死”时残留的记忆和之后的心理影响。这时寅猺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叽叽喳喳地掰扯说鬼盆栽本身就有吸聚魂灵的力量，那是龙蜃的‘三魄’融入了进来等等等等……最后连泉华都不得不叫她闭嘴。

不过她说的对，你的确拥有部分鬼盆的力量。泉华又这么对洛降解释。

那我应该对超能免疫啊。洛降百思不得其解。此刻他俩首次异口同声道：“因为你还有作为人的部分。”

是的，即使自己的身体是一个孩子的尸首，但依然是人类的躯壳。何况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把自己当做人类了。

那么，泉华你呢？你究竟是谁？真的是我的亲人吗？

银发牧师先是一副“你终于问这个了”的神情，随后便泛出浓烈的苦涩。

“寅猺说得对，我没有亲人。”

他长叹一口气，宛如咀嚼黄连般痛苦地低叙：“龙蜃预料到自己哥哥会来报仇，预先做了一副躯壳。”

“而当我醒来时，脑海中却没有任何龙蜃的记忆，我不知道自己的意识——好吧，寅猺，别闹了，灵魂就灵魂——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我的该去往何处。我读完了龙蜃的日记，才了解到这些来龙去脉。”

“好在龙蜃轻易不让人看到自己的颜面。我之后又处理了些琐事，弄到了新身份，继续留在这座修道院——因为我无处可去。”

“而对你，恐怕……是有些特殊的感情罢。”他轻而促地拂了下洛降的颊侧，仿佛一个异常生疏的父亲，紧接低下头匆匆离开了自己的卧室。

寅猺轻吹了一下药汤，舀给洛降道：“泉华大人猜得没错，用精神力把你的意识——哎呀我怎么也乱说了，是灵魂了啦——暂时击出，你不但可以像隐身人一般看到一切真相，还能免于洗脑。”

接着她又开始胡扯了：“当然了，人有三魂七魄，你的主魂离开了躯壳，魄还是得留在体内维持生命，所以呢，你的魄被大大伤害了，需要休整。”

其实说白了就是植物人状态吧，你废话那么多干嘛啊。

洛降又跟她聊了几句（多半是她口若悬河），随即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好像和泉华很熟的样子，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毫无疑问，虽然泉华刚刚几近将所有真相说得可以圆融起来，但关于他自己的部分，似乎并不像他说得那样没有生活目标。

寅猺被他问住了，低下头半晌，好容易才噙着泪花道：“是……是我一直缠着他，要他帮我做这做那……”

她一脸下定决心的模样，伸手抓下了头顶上一直蒙着的方巾。

洛降眼前蹦出的，是一对猫咪才有的紫色绒耳。

“我是来自黑暗深渊的刺客猫妖，隐痕岛岛主。”

窗外，风浸回廊，旧雨如帘。漫天银丝舞作鲛绡，宛似离人泪。

洛降眼睁睁看着那紫发少女取下嵌在眸中的隐形眼镜，亮出一对左黄右蓝的猫瞳。

随后她翘起丰满的臀部作势要解开腰带：“尾巴还要看吗？”

不用了谢谢，你既然想自揭老底就快点说吧。

“我的老家在黑暗深渊，最接近地狱的地方。”她娓娓道来，“那里有你最想不到的丑恶妖魔……”

是的，他是听说过这么一个地方，某个大陆深处有一座巨大的空洞，所有被科技改造过的生物都会被丢进去掩埋掉。

“我们这一族，除了王之外，其余男子都是无法生育的。他们的职责，就是养育我们，再将我们献给王。我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她也一样，因此，我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们这族，对‘王’这个词的崇拜已经镌刻到了骨子里。然，我不敢跟别的王妃争宠，何况那时我还不够被献上的年龄。我心中，只眷恋唯一宠我的兄长。”

听起来像是被刻意改造了生殖系统和基因。

“听哥哥说，很多年前，我们是被邪神制造出来，用于……更进一步的服侍。”

大概是哪个脑子有病的猫娘控搞出来的种群吧。看你的毛色可能是跟欺诈猫的基因融合的。

“我们的族群一直很少、很少……后来，创世神的愤怒，更是炸毁了我的故乡……”

她顿住，似在回忆，又似在编谎，以她的语速来说，过了相当慢的一段时间，才继续叙述下去：“我和我哥，算是仅有的遗孤吧。哥带我死里逃生，先是漂泊到了风葬岭——那里的女领主，七夕青鸾转世的岚素大小姐接纳了我们，之后又告知我们隐痕岛的所在。”

怎么你眼里是个人都是XX转世啊……不过说到这岚素，隐居前似乎曾是很有名的道馆馆主呢。原来就你跟泉华说要请她过来客串结果没成功啊。

“我跟岚素的朋友——魔女蘇方尘是个通晓未来的奇女子。她说没有她俩的帮助，我也能完成这件事。”

“我们继续说回来吧。我和我哥曾被当做精灵遭到追捕，而他为了救我……逝去了……”哽咽，转瞬化作滚滚泪涟。

洛降此时没有再在心里胡思乱想，而是不轻不重地抚拍着她的脊背。

寅猺舒适地“呜呜”哼了两声，继续叙述道：“我在各个大陆流浪时，不期潜入这座教堂深处，发现了我哥的灵魂之光。”

洛降猜，教堂的彩玻璃非常多，可能她那对猫眼睛恰巧捕捉到了反射出来的奇异光线吧。

“后来我就跟泉华大人生活在一起了——哎呀，糟糕，都这么晚了！我要去给大人暖床~！”她这么临阵逃脱道，似乎意指唤醒泉华之类的事都是她干的。

怎么看泉华也是她的上级，除非这丫头是受虐狂。

洛降决计不再纠缠下去，就当目前了解的一切是真相好了。

就在他躺下去的一瞬，含光的倩影悄然浮现在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