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道周一仙通过他的骗术巧妙的在客栈中住了下来,到了夜晚,天色阴沉了下来。
夜渐深沉,从傍晚开始下起的雨,到了这万籁俱静的时候,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
碧瑶住在三层的上房,莫逍遥与石头却一起住在了最低的一楼,下雨之後,便觉得空气中有些潮湿。
莫逍遥翻来覆去,老是睡不著,不过有一点原因倒也是很明显的。石头是睡著了,但那个粗豪壮汉的呼噜声,居然也和他的身材十分般配,不说惊天动地,也是震的这个床铺隐隐作响。
莫逍遥叹了口气,有些后悔没有选一个上房了,坐起身来,披上衣服,在黑暗里坐了一会,便走过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黑夜之中,他所在的这个庭院,竟彷佛也是深深不可见底。
不知哪里来的幽光,带来隐约的光亮,让他看见庭院深处,那棵在雨中伫立的白桦隐约的影子。
他抬头,看天。
深深呼吸。
清凉而略带一丝冰冷潮湿的空气涌进他的胸膛,虽然站在走廊处,外边的风,却把细细的雨丝,打在他的脸上。
他回头把房门带上,沿著这条环形的走廊,漫步走去。
夜正深,风呼啸,雨深沉。
从苍穹落下的雨滴,打在庭院里的青石板上,溅起一朵朵的水花。回廊上方的屋檐瓦间,雨水汇聚成流,细细缕缕,轻轻流下,如小小瀑布一般。这一路走来,彷佛也似走在幽深静谧的某个深山水洞之中。
又彷佛,曾几何时,少年记忆之中,曾也有过的这样的──
夜晚!
黑暗里的不知名处,有低低的叹息声!
风吹过,“呜”的一声,漫天的雨势,也那麽斜了一斜。
莫逍遥的衣襟湿了几处,他却全然不曾在意,只愕然向前望去。
风雨中,有人素手撑伞,默默站在雨中树下,静静伫立。
明眸如水,眼波流动,彷佛听到了什麽,感觉了什麽,那女子轻轻回头。
苍穹沉默,风雨沉默。
他与那个女子,默然而望,悄悄无语。
风雨,依然在吹著,下著┅┅
夜色深深,天地间风雨吹打,不知道哪里来的落叶,在风雨中轻轻飘荡,随风掠过。
青绿色的油布伞下,她的衣裳轻轻拂动,有几缕黑发,贴在她雪白的腮边。
莫逍遥站在原地,却在那麽一刹那间,心头有迷惘掠过。在这异乡的深夜,陌生的地方,却有彷佛熟悉的风雨┅┅
他缓缓的,走了过去,走入了风雨之中。
在他身後,隐约的黑暗深处,有幽深的目光,默默地注视著。
走的近了,整个世界,也彷佛悄悄安静了下来。
她的目光,就在前方。
温柔如许。
“你怎麽还没有去睡?”莫逍遥慢慢地道。
碧瑶没有回答,只是看著他,明眸如水,倒映著他的影子。
雨水渐渐打湿了他的衣衫,从他的发间,慢慢凝成了小小而晶莹的水珠,流过他的黑发,轻轻滴落,从他的脸庞滑下。
“你呢?”她反问道∶“你怎麽还没有睡?”
莫逍遥沉默了一下,苦笑道∶“石头他睡觉打呼噜,声音太大了,我睡不著。”
碧瑶怔了一下,然後“噗哧”一声,轻笑出来,眼波流动,那隐约围绕著她的淡淡光芒,彷佛也突然亮了起来。
在莫逍遥的眼中,她就像是一朵在深夜的雨中,轻轻绽放的百合花。
她微笑著,伸出手来,拉住了莫逍遥的手,莫逍遥身不由己地向前一步。风雨中,那一把小小的绿伞,横了过来,挡在他的头顶。
伞下,是她轻轻的呼吸声。
莫逍遥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便移开了目光,不去看她,只是那隐约的彷佛从她身体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却围绕在他的身旁,莫逍遥心头大乱,只觉得这样不好,但是却有不由自主的沉醉其中。
“明天,你就要去流波山了吗?”碧瑶静静地道。
莫逍遥心里一动,涩声道∶“是啊!”说著,他抬头看了她一眼∶“那你呢?”
碧瑶淡淡一笑,道∶“我也去啊!”
莫逍遥脸色一变,皱了皱眉道∶“你别耍小孩子脾气了,那里的正派中人极多,我们青云门长辈的脾气更不好,你去了会有危险的。”
碧瑶不说话了,只默默地注视著他。莫逍遥心里隐约有不安的感觉,却又说不出什麽,但心想自己与她这样深夜站在雨中,总是不好,便道∶“那我先回去了。”
碧瑶没有回答,莫逍遥便离开了她的身边,向回走去。
可是就在他走了一半的时候,身後,雨中,忽然传来她的声音。
“逍遥!”
莫逍遥怔住了,这是碧瑶第一次这麽亲昵地叫他。
他缓缓转过身子,风雨横在他们之间,彷佛又大了些,于是碧瑶的面容,也显得有些模糊了,但她的声音,却是这般清晰地传了过来。
“刚才我一个人站在这里的时候,心里想著,其实若是我们两个人就死在滴血洞中,逃不出来,那也不错。”
莫逍遥身子一震,随即强笑一声,道∶“你别乱开玩笑了。”说著,快步走了开去。
碧瑶望著他的身影,慢慢低头,轻轻的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起码,我不会後悔。”
雨声中这时隐隐传来莫逍遥的声音“碧瑶,我永远不会和你为敌的……”随后声音越来越远,渐渐地隐不可闻。
莫逍遥走上回廊,离开了风雨,心里彷佛也松了口气。不知道怎麽,自从出了滴血洞后,他面对著碧瑶这个魔教的美丽女子,总是感觉有不知名的紧张感,或许,是觉得两人算是朋友,但是又不得不相互为敌的缘故吧。
他暗自叹了口气,却又忍不住向後望了一眼,见风雨之中,那女子仍然伫立,摇了摇头,便向自己的房间走回去了。
他走後没有多久,碧瑶撑著青绿油伞,也走了上来站在回廊之上,望著他走去的方向,沉默而不言语。
就在这个时候,在她身後的暗处,忽然那黑暗动了一下,却是走出了一个全身黑衣,便是面上也用黑纱遮住的女人,走到了她的身边。
碧瑶转头,淡淡道∶“幽姨。”
黑衣女子往莫逍遥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声音平静而不带感情地道∶“走吧!你爹正在流波山等你呢!”
碧瑶缓缓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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