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迷惘 第七章

车窗外的景物掠过眼眸。

沈雨婷支着脑袋静静地望着，眼神迷离而疏远，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仿佛没有。

要去山上的别墅必须要打车，然后她却发现，她身上并没有足够打车的钱。

因此，当上官翎说要送她时，她并没有拒绝。

车内流淌着抒情的音乐，车外五彩的霓虹灯闪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然而他们之间却没什么能说的，气氛静的仿佛一潭死水。

“接下来是往左拐吗？”

“……？”

沈雨婷回过神：“是。”

经过漫长的一段路，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我们明天学校见吧。”

沈雨婷微笑，她想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一点，掩盖住一路气氛的沉暗。

上官翎冷俊着面容，望着她，缓缓开口：“你只说你不住在家里，却没说——你和越傲枫一起住！”

他的眼神越发的冰冷，如一把锋利的冰刀狠狠的插进她的心脏。

她的背脊僵硬的挺的笔直。

惊愕之情难以掩藏。

她……

心空洞洞的。

仿佛没有什么能够将它填满。

嘴唇白的似乎透明。

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渐渐收紧，指关节突显，褪却了血色，如冰雕般寒冷的身体僵硬的踩下油门。

车子再一次发动。

沈雨婷怔住！

她错愕的抬头，焦急的说：“你，你干什么？到这里就可以了，不要再上去了。”

别墅的轮廓逐渐变得清晰，一曲弯路旁清翠的树林被银白色的月光照得阴沉而森冷，晃的人心慌，恐惧之情暗生。

她的焦急万分并不能阻止他的坚决与一意孤行。

倔强的汽车行走于平坦的大道，发出轻微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夜却是那么的刺耳。

沈雨婷手忙脚乱的解开身上的安全带，着急的下车想要制止已经来到门前的上官翎。

她本来打算，只要让他送她到山脚下就行。

那样傲枫也就不会看到他的车。

只是，想法永远简单而美好，现实却残酷而难以掌控。

她慌张的一路小跑才追上快步疾走的他。

在他的食指与门铃只有2cm的时候，她总算及时的拉住了他。

微微的喘着粗气，脸上的潮红映得她更美艳动人。

刚轻启红唇，即被打开的大门所打断。

听到车声而前来开门的越傲枫，呆怔的望着眼前意外出现的上官翎。

因为太诧异，以致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反应。

惊怔的视线逐渐落在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上，心，一阵阵的翻腾，刺痛。

有种酸酸的，苦苦的感觉。

眼底的情素肃杀而沉痛！

手背上的青筋突显，血液里似乎有火在燃烧，一路烧遍他的全身，直至遍体鳞伤。

“碰”

沈雨婷望着因愤怒而被甩上的大门，心一点点的沉下。

那是——

她第一次见到傲枫那么难过，受到伤害的样子。

即使背着光，她也能将他的伤痛看得那么清楚。

那么——强烈！

她想要叫他，喉咙却干涩的难以开口，她想要敲门，动作却僵硬的无法动弹。

她想要……

她不知道现在要如何做。

他静静地站在门背后，神情暗淡而忧伤，可头却依旧倨傲的高高仰起。一如他倔强的性格，即使失落，即使难过，即使被打倒，他也有他高傲的尊严与骨气，绝不会任由自己的感情流露在别人面前，来博取别人那少得可怜的同情。

她……

和他一起走了吧……

她……

还会在吗？……

她……

他凝望着门的眼眸中，有些许期盼的光亮若隐若现，修长的手指颤抖的伸向把手。

白色的木质大门缓缓开启，千万束白炽灯光洒照在沈雨婷孤寂，挺直的身上，仿若被白色光圈包围的圣洁天使。

神圣而不可侵犯。

她昂首，对着惊怔，欣喜的他微笑，神情淡然而美艳。

只是，她深深的眼底一闪而过的心伤是他所没有察觉的。

“小婷。”

越傲枫走近她，脸上有可疑的红晕。

“……？”

“这个给你的。”

一个黑色的袋子赫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望着他局促躲避的眼神，她呆怔的接过：“是什么啊？”

打开外面的包装袋，一只如黑玉般的薄巧手机映入她的眼眸。

是最新的机型，功能齐全。

“给我？”她不确定的问道。

其实昨晚的事她也并不太在意，手机对她而言也并没有太大的用处，除了偶尔打打电话给傲枫或莹灵，其他是没什么的。

他点头：“对，是给你的。”

这也是他今天独自先离开的原因。

望着她，他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严肃起来，说：“不准告诉上官翎你的号码！”

沈雨婷苦笑。

这才是她认识的傲枫啊。

霸道的没有人能反驳。

然而——她并不喜欢他的霸道。

＊＊＊＊＊＊＊＊＊

“上官翎，你太过分了！”

……

“……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

“别说我不是白梦熙，就算我是，我也不会喜欢像你这么自私的人！！”

“……我讨厌你！！……”

……

回想着自己对上官翎说的那些过分的话，沈雨婷哀伤的轻轻叹息。

漆黑的夜，连月光都摒弃了它。

深夜的冷风像刀一样划过她白皙，稚嫩的肌肤，丝丝的疼痛却比不上心中的空洞，忧愁与难以言喻。

心，仿佛被上千只蚂蚁撕咬着，痛得她急促的呼吸。

她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会说出那么过分，那么伤人的话。

明知道上官翎对白梦熙的感情。

明知道他对她……

明知道……

……

有那么、那么多的“明知道”，她却还是说了那些话，深深的伤害了他。

她真的好过分，好过分。

连自己都没有办法原谅。

上官翎……

痛苦的闭上双眼，倔强的立在阳台迎着冷冽的寒风，肌肤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心中的伤痛。

手，不自觉的握紧那黑玉的手机。

“傲枫……”

轻若羽毛的话语被肃杀的冷风吹散。

飘向漆黑的远方。

清冷，孤寂的夜。

她的发丝狂乱的飞舞。

彻夜难眠。

第二天，喧闹的教室，暖暖的阳光照耀着。

沈雨婷落寞的望着旁边空荡荡的位子，心里闷闷的，很是难受。

他……都没有来学校。

是因为她昨天那些过分的举动吧。

他一定很难过，很伤心吧。

……她真的不是想要伤害他……

她……

轻轻的叹出一口气，她垂下眼皮，乌黑湿润的眼眸暗淡无光。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吧。

＊＊＊＊＊＊＊＊＊

傍晚，放学后。

映着夕阳红艳的光芒，叶莹灵绞着手指，坐立不安的望着沈雨婷，不知该如何开口。

意识到她奇怪的举动，她停下动作，抬首望她：“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清澈的眼眸有着疑惑与担心。

叶莹灵苍白的有点病态的面容映着血红的夕阳，有些许不协调。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仿佛没有多余的力气来说话。

“我今天有事，想先走了，值日的事我下次补回来，可以吗？”不多久的功夫，她的脸色似乎又惨白了一些。

沈雨婷担心的扶上她，神情有些焦急：“你没事吧？”

脸色实在差的让人担心。

不是生病了吧？

“没事，没事。”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隐约的笑，似乎连笑都变得很吃力。白到几乎透明的双唇更令沈雨婷心惊。

“那我走了，谢谢你。”

“……嗯……”她望着她离去的削瘦背影，担忧的点头。

莹灵，这是怎了？

是——生病了吗？

天变得昏暗了，只有西边还留有一些灼人的火烧云，将天空染成鲜艳的红。

沈雨婷已经打扫完了教室，理东西准备离开了。

而这时，上官翎颀长的身影映着火红的落霞落入了她的眼眸。

她望着一身白色休闲服的他，微微发怔。

他并没有看她，只是如同陌生人般走过她的身边，在自己的桌子里寻找着什么。

她望着面容冷俊的他，走上前一步，迟疑着该如何开口！

“……翎……”

声音很轻、很轻，有许多的紧张与歉意夹杂着：“昨天……”

停下动作，冷漠的看着她。

他眼中，她仿佛陌生人一般的神情惊颤了她，突然喉咙变得干涩，迟迟没有办法出声。

空气中有冷的粒子在扩散。

天边的火烧云更艳了。

良久，他缓缓的开口：“有事吗？”

她怔了怔！

深吸一口气，心绪慢慢平静下来：“昨天的事……”

“翎，好了吗？”

在她刚想开口时，Sabina优美的声音闯入，打断了她。

金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如波浪在碧蓝的海面荡漾开来，美丽的夕阳做着背景，她仿若浑身散发光芒的公主，优雅的走近。

“没找到。”

他起身走过去：“算了，反正也不重要，我们走吧。”

她微笑着挽上他的胳膊，眼中满是被宠溺的幸福：“那走吧。”

刚踏出一步的他们突然立住了。

Sabina回头：“小婷还不走吗？”

“快走了，你们先走好了。”

她神情淡然的回答着，在他们还没看到之前，任何复杂的素早已从她眼中褪却。

“翎是特地来接我的，要不要我们送你一程。”

她仍旧微笑着，但似乎在说第一句话时特别加重了语调。

然而，从她的眼底却瞧不出任何的异样。

沈雨婷摇了摇头：“不用了，傲枫在等我，我们一起走就可以了。”

“那我们走了。”

Sabina挽着上官翎亲密的离开教室。

她望着他们的背影微微的发愣的，似在思考着什么，但完全读不出她思考的内容是什么。

突兀的手机铃声打破这一室的寂静。

她回过神。

“喂，傲枫。”

“你怎么还不出来，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不耐烦的声音透过手机依旧那么强烈。

她都能想像的到他此时愤怒的脸了。

“我马上出来。”

挂掉手机，她匆匆理好东西离开教室。

三步并作两步，还略带小跑的沈雨婷，被突然出现的一个人影惊的心魂未定。

她惊愕的望着本该已离开的上官翎。

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还在这儿？

他伸手拦住她的去路，幽蓝，寒冷的眼瞳死死的盯着她，映着越来越昏暗的天，面容更显冷俊。

很快就镇静下来的她，自然的问道：“有什么事吗？”

乌黑的眼眸望着他，淡然而毫无波澜。

他的眼神犀利，命令道：“道歉！”

“……？”

“为昨天的事向我道歉！”

她诧异的看着他，神情莫名。

她是要道歉的。

刚才就是想跟他道歉的。

可是，他走了啊。

那么，现在他是为了要她跟他道歉，所以才特地在这儿等她？

天昏暗的遮住了他们脸上的所有表情，寒风“漱漱”的袭来，吹落几片枯叶，秋天的季节，夜已变得冰冷刺骨。

强劲的寒风中，他的声音没有被吹散，淹没，反而那么清晰的传入她的耳朵。

“你不是梦熙，没有立场来指责我的不是！”

态度坚决的使她有一瞬间的惊愕。

从她认识他开始，他一直对她很好，即使她伤害了他，他也没有发过脾气。

然而，这次……

“你，不可以责备我！”他停顿了一下，下一句话加强了语调，“只有梦熙才可以！”

她惊怔的望着他。

神情异样。

他说的很对，她的确没有任何身份可以说他的不是，他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真的没有办法管，也没有立场要求他怎么样。

可是，心里很不舒服。

痛痛的。

她本来以为，即使她不是白梦熙，也可以和他做朋友的。

看来，是她错了。

寒风冷冽中，突兀的音乐铃声打破这死一般的僵持。

她回神，掏出此时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的手机。

“傲枫。”

“你到底在搞什么，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再不出来我就走了，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我在路上，马上就到了，很快。”

他望着她，眼神更加冰冷，握紧的双拳指关节泛白，在这漆黑的夜是那么的刺眼。

眼神怪异的望了他一眼，她收好手机，转身匆匆离开。

还没走几步，她突然又立住了，乌黑的青发被寒风吹的乱舞，被黑夜掩藏，只是隐约可见几缕。

她回首，神情复杂的看着他，许久，才缓缓开口：“……昨天的事对不起……”

说了许多，她才记起，她似乎仍然没有跟他说一句“对不起”。

那三个字，她应该说，而且一定要说！

真的——对不起！

望着她匆忙的背影被黑夜所吞没，他挺直的僵硬站着，凄厉的冷风吹乱他飘逸的头发，碧蓝眼眸中的痛苦映着狂舞的刘海强烈的暴露在空气中。

凄凉，沉静的夜，只有孤独陪伴他。

冷冽的寒风。

肆虐的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