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裂 第九十章 第五剑圣，北凌飞！

五个月后，剑阁道。

剑山后的竹林里，一个面容清秀的白衣少年正在舞剑，剑光纵横，穿林打叶。

那个少年便是北凌飞，在剑阁潜修的半年里，他终日便在藏书阁与这竹林里往返。听得万倾松涛声，闻得清幽竹叶香，他那燥热的，充满仇意的心情竟平静下来。

竹林里沁凉无比，他感觉到一般微寒的气流在空气中缓缓流动，他睁开眼，微感诧异。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气？”

在他想来，“气”应是充斥天地之间的，是宏观的，是无比浑厚的，但这一股微寒的气流，又是什么？

他没有停止舞剑，而是熟稳地挥剑，腾空、闪身、弓步、屈肘、翻腕……行云流水，好似舞蹈，而他的本身气息也与运动产生的势完美地结合起来，气与势在他闪转腾挪之间融洽，仿佛人与剑合为一体，剑与这大自然合为一体。

渐渐地，那股微寒的气流也向着北凌飞靠拢过云，攀附在他剑刃之上，他一个激灵，感觉剑刃上仿佛粘上了一团凝胶，竟然让他流畅的动作呆滞下来。

他知道，这是一个巨大的契机。

他要与这气息相融，要把气息吸入自己的身躯。他终日在藏书阁内苦修，那些剑谱上的话他都能倒背如流。

“静和者养气，气得其和，四者不衰，四边威势，无不为存而舍之，是谓化圣。”

“归于身，谓之真人。”

北凌飞懂得，七阶剑圣与六阶剑士的区别，就是前者将“气”蕴于内心归于身，而后者是将气附于手归于剑。

他明白这股微寒的气流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进阶的契机，成为真正大强者的契机！

晋入七阶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成为一个在整个帕修斯大陆都排得上号的强者，意味着成为一个真正令对手有所顾忌的强者！

但他没有为之狂喜，北凌飞知道，这是考验心性与人境的机会，非静和者不能成为剑圣。

他缓缓调整着呼吸，体内气息自右手散出，与那气流联在一起。

北凌飞感觉一股强劲而寒冷的气息涌入体内，流向全身经脉，然后一路向上，直逼识海！蓦地一下，北凌飞只觉内心一片空明，自己的意识竟脱离躯体，飞快地飞入虚空！

原来那股气流不是天地间全部的“气”，而只是其中一股，是自己与天地的纽带！

他感受到了天地间的气，是如此的庞大，仿佛无边无际的海洋。他他没功夫也没能力把这天地间所有的气纳入体内，而是追寻着那股寒冷气息，飞向苍穹。

把“天地纽带”，那股气纳入体内，便可。

一事炽热明亮的阳光穿过竹叶的缝隙照在北凌飞身上，而北凌飞的意识也沿着这道阳光飞升着。

越来越多的阳光刺入他的意识里，天地一片灿烈，他被晃得意识模糊起来，识海里一阵刺痛。

他的心神一阵剧烈的震荡，被那阳光刺中的感觉竟是如此痛楚。北凌飞努力想使自己平静下来，却发现无法做到。

因为，这一关考验的不是“平静”，而是“勇气”。

剑圣虽为圣，却还有“剑”之一字，不能因为心境的平和而失云了锐气，这也是剑道奥义。

但他北凌飞，从不缺少勇气，虽然为人温和恭谦，但不意味着懦弱。他当初千里走单骑，一人一马一剑纵深魔族腹地数百里，可曾退缩过？而他那时不过五阶修为，便有了这等勇气。

凌厉的剑意散发出去，迎向那些落下来的日炎之光！

而那些看起来凌厉无匹的阳光，况在这一道剑意之下纷纷破碎。

他的意识清明起来，飞向那个耀眼的终点，那一团明亮到极致的白光，瞬间将他吞没。

他看到离城的火郁花开得鲜艳。

他看到了那个少年时代瘦若干柴的自己。

他看到了郁儿远去的背影。

他看到了变为月魔使徒的郁儿。

他看到了向自己挥舞巨镰的郁儿。

最阴暗的回忆犹如那个风雨夜的倾盆暴雨，汇成巨大的悲伤河流，想要将自己吞噬。

他的心境也隐约出现了破碎的迹象。

这一关，便考验的是心境。

“当你拥有了强大的能力，你会去干什么？”一个洪亮的声音犹如滚滚雷霆响彻天地间，向北凌飞发问。

“你会去捍卫未来，还是去报复过去？”

“你会去屠戮众生，还是去讨伐奸邪？”

“而什么是对，什么又是错？你所看到所知道的，是否是真实？”

“你如何去分辨是非对错？当你获得力量，你又会去做什么？而你苦苦追寻力量，为的是什么？”

“告诉我你的答案”。

北凌飞面容平静地聆听着这一连串的拷问，“若在以前，我无法回答你这些问题，但经历了一些事后，我觉得我有了自己的答案。”

他仰望苍穹“力量不来自于邪恶，但邪恶却来自于力量，我一直有个愿望，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用力量去讨回些什么，而是想去守护些什么”。

“何为是非对错？对便是对，错便是错，从未更改，只不过我们有时会区分错误。但当发现真正的错时，就该大彻大悟，以剑之名，宣泄我之愤怒，鞭鞑诸般邪恶！”

“若问我苦苦追寻力量为的是什么”，北凌飞向天一抱拳，朗声而言“为天地立心！”

“为众生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话音落处，北凌飞所处的竹林，一道赤光冲天而起！

一道赤光也由太阳上垂落下来，落在竹林里，落在北凌厉飞身上！

进阶！

北凌飞笑着呵出一口气，抬起了头。

天空好宽阔，他能看到最远方最耀眼的那束光芒，最小的飞虫翅尖的微颤。心胸豁然开朗，好似推开了一扇门，门外青山门外绿田。有风低低扫过绿色的麦田海洋，一束白色的亮光“刷”地如闪电般在麦尖上流窜。他大口呼吸着，空气沁甜无比，这一切都令人沉醉。在他看来这世界像是一片宽阔的湖泊，空气是清澈的一眼望到底的水，他伸手划过空气，如同在水中：他能感受到空气中的涟漪与波动，他的指纹能摩挲出触摸到最细微的气息，他缓缓轻挥着手臂，感受着此时风的细腻。进阶后微妙而又宏伟的感觉让他畅快无比，他看到了气的形状体悟了气的运行规律。

“原来，这天地间，都是气。”北凌飞笑着张开手臂，像是要拥抱整个天空。

圣人与天地大自然融为一体，他北凌飞也看到了那耀眼阳光照拂下的大自然与天地间的气。

北凌飞不知道的是——

第一剑圣缪风，晋入七阶时看到的是呼啸席卷的大风，体会的是天地间大开大阖的浩然；

第二剑圣尘风，看到的是奔腾汹涌的大河，体会的是天地间川流不息的气势。

第三剑圣喀尔什，看到的是峥嵘崔巍的山峰，体会的是天地间横悬万仞的锋锐；

第四剑圣幻，看到的是若隐若现的虹霓，体会的是天地间绚丽绮丽的梦幻；

而他，新的第五剑圣北凌飞，看到的是太阳。

天地间最炽热最耀眼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