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凰 西陵春（二

还有娴皇子妃与梅正皇妃的早膳还没送去，幼薇以手捧水洗了把脸，浇熄了自己脸蛋泱泱燃烧的火焰，拍拍炽热的脸庞，端了那娴妃的早膳向潇湘馆走去。

娴妃的早膳仅仅一碗清粥而已，果真如茗烟所说，这娴妃不仅是不受宠的，卑微到就连早膳也被人敷衍了了。

她跨入潇湘馆，竟被潇湘馆这极其秀美的景色一惊。几道小假山在竹林间隐匿着，进门便是一荷花池，锦鲤戏水，悠游于败荷之间。一道廊桥横越荷花池，直通对面的竹屋。

幼薇叩响竹屋房门，道“娴皇子妃，早膳送到了，请用早膳。”山风肃静，竹林沙沙作响，偶尔几片枯叶飘落，落入池中溅起圈圈涟漪，幽静深远。

不一会儿竹门吱呀开了，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走出了房门。幼薇抬起了头，那女子浅浅一笑道：“把这早膳给我，你退下吧。”那女子并不像寻常的丫鬟，只是着衣也不似皇妃般高贵，内穿墨绿罗裙，外罩绿纱衣，翩翩若仙，与这山林竹屋相呼应，果然这潇湘馆甚是潇湘。

女子接过那木盘便进了屋，幼薇走着想着：“这皇子待娴皇子妃也并不薄，这丫鬟的着装可比这寻常丫鬟华丽些。”

再穿过几道廊，到了南苑牡丹田，一个芊芊黛衣女子正扶栽着一丛墨紫色的牡丹，长裳鱼尾裾迤地，半跪在壤上。

这大概就是正皇妃梅意如了吧。只看见那女子侧脸，明眸皓齿，柳叶弯眉，风姿卓越，更称得上是天姿国色。幼薇心中满是钦佩，一时竟忘了这是自己仇人之女，取而代之的是对这么个贤惠女子的赞叹。

“梅皇子妃，早膳送到。”幼薇并没有低下头，也许是相信这个女子并不拘这些陈规俗礼，不会怪罪于她。

梅意如回过头来，莞尔一笑道：“请帮我放在牡丹亭里的小石桌上吧。”那“请”字着实让幼薇一惊，这梅意如竟是如此平易近人，即使是一个侍婢也用这“请”字。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从前没见过你。”梅意如仍旧是低头种花，或许是随口一问罢。“奴婢叫柳幼薇。”梅意如转过身，惊讶道：“柳幼薇……你不是皇子新封的嘉妃么，怎么会成了侍女。”

“幼薇如今是奴婢，从前的事还请皇妃不要再提了。”柳幼薇冷冷道，行了个虚礼，看着这满园牡丹，暗暗赞道这西陵翰竟娶得这么个好皇妃，他也真算是有福气。

那梅意如笑意盈盈道：“我种得不如府里的园艺师傅，别取笑才是。”

“哪里。”幼薇道：“这满园的牡丹想必都是皇妃亲手栽种的吧，昨夜风大想必是倒了不少牡丹。让奴婢帮娘娘扶花吧。”

温润携揉缕浅笑靥，沾颜出铅华刻意彰显，清音素言语：“那可真是谢谢幼薇了。你瞧这从牡丹如何？”梅意如所指便是刚刚她扶起的那从墨紫色牡丹，紫晕由内到外，颜色由深入浅，黄蕊包裹在厚重的花瓣之间。

柳幼薇蹲下去扶那几丛牡丹。她明眸微动，贝齿轻启道：“这花雍容华贵，配得上梅皇妃的倾世容颜。”

梅意如浅笑道：“我倒不喜这丛。这丛牡丹太娇气，皇冠似地太沉重。我倒偏爱这丛清香白，生长势强，花瓣颜色高洁素雅，偶尔泛着些粉嫩的淡黄色，像仙子一般……”那梅意如自顾自地言语着，嘴角泛起丝丝笑意。

“噢，看我这只顾自己讲话，怕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吧，我也不留你了，你且先去做事，日后若是想来这牡丹田看牡丹，也只管来，阿芝和这些侍女是不会赶人的。”幼薇站起后退几步道：“那幼薇告退，便向回路走去。”

这一路上五味参杂，她若是想要报仇必定牵连上这无辜地梅意如，这是自己的意愿吗？她不愿再想，也没有什么事了，便偷了个闲，回到幽兰居的地窖里，躺在板床上睡下。

隐约中似乎听见有女子叫嚷的声音，然后便是一些器具碰撞声，半刻后便再无声响。一定是自己太过劳累产生了幻觉，幼薇不再顾及，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