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凰 决（一

第一章．决

丛草窸窣作响，远远几声烈马嘶鸣。月明高挂，火把稀疏，刀剑胡乱砍在蓬蒿上。蛐蛐静静依附在草间，不语。鱼鹰般尖利的眼扫视过着浩荡的草莽，也只有风偶尔呼啸着迎着草浪而过。

“梅将军，没有找到逃跑的女子。”铁衣碰撞，寒寒作响。梅石沉吟片刻，只好将利剑收起，挥了挥手，便都骑上马，向北原驰去。

“小姐小姐，他们走了，我们……”红衣女子稍稍抬起了头，向四周瞧了瞧，看见那灯火也愈行愈远，扶起了身边的紫衣女子。“灵缨小姐，老爷曾说到京城寻柳家。柳家与邵家是世交，必会收留我们的。”绿衣女子遍寻了罗袖，拿出了一封书信，也将灵缨扶着，递了过去。

“只是，不知这柳家在何处何巷？”灵缨已十分虚弱，颤颤地站了起来，抚了抚额，望着远处上京灯火映天的辉煌，月也黯淡了。

“这……老爷信中应该会有交代，不如我们先寻客栈住下？小姐您睡吧，我和红蔷轮流背您，一定能在午夜城门关前入城。想来这皇帝暗地里抓捕老爷，也没明目张胆地通缉，这城还是进得的。”红蔷听着也觉有理，点了点头。

灵缨早已累得晕了过去，两人轮流背着灵缨，缓缓向笙歌艳舞的京都行近。

月落乌啼，天际泛白。

沉重的木门被叩响，一声，两声。老管家忙喘着粗气跑来，一颠一颠地，还不忘抱怨这大清早的竟会有人敲门。门缓缓开了，三个女子都微眯着眼，红蔷几近瘫倒在了地上。“我叫绿翘，是邵世方老爷家的婢女。我们……”还不等绿翘说完，老管家立刻明白。他眼珠子咕噜转了转，瞧了瞧长街，只有几个晨起的婆子摆着摊位，便招了招手。绿翘和红蔷忙各自架起灵缨。灵缨仍是累昏着，头发也凌乱着，露水沾湿着睫毛，被绿翘红蔷支着进了屋。

灵缨静静躺在床上，几个婢女伺候着。红蔷出去请了郎中，把了把脉，默了默，便说是风寒，给开了几服药。绿翘在门口张望着，好容易盼来一行人迎来了一个老人。

那老人穿着也算是朴素，见着绿翘手中拿着的书信，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前，从绿翘手中抽出书信。绿翘打量了那老人，两鬓已近斑白，但仍有威严之气，想必便是那柳家老爷。老人拆开了信，默默瞅着，不知不觉已经老泪纵横，滴滴打在宣纸上。绿翘正欲与，老人连忙让她止住，招呼了下人下去。

柳老爷步入房间，灵缨已渐渐清醒了，红蔷将灵缨扶起靠着雕花木床。“柳世伯。”灵缨薄唇轻启，一口气如游丝般有气无力地吐出。柳老爷深深吸了鼻息，道：“令尊之事有所耳闻。我与你爹是世交，如今邵世方有难，我也没有不帮的道理。况且圣上并没有下达明确指令要诛杀其家人，你如今就暂且在我这儿住下，再做打算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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