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系列 第十七章(中)

镜系列 沧月 玄幻奇幻 | 异世大陆 更新时间:2012-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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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五年,海国覆灭。无数鲛人成为奴隶,被万里押回云荒大陆,途中死去者不可计数,幸存者被空桑奴隶主畜养,破尾为腿、集泪为珠,剜目为宝,为谋其利极尽荼毒——位于镜湖入海口的叶城贸易由此而兴,从此富甲云荒大地。

那以后几千年,一直是鲛人不能醒来的噩梦。

然而,没有人知道、白薇皇后的早逝,竟是与此相关——

“后薨,时年三十有四。帝悲不自胜,依大司命之言造伽蓝白塔,日夜于塔顶神殿祷告,希通其意于天,约生世为侣。帝在位五十年,收南泽、平北荒,灭海国,震铄古今,然终虚后位,后宫美人宠幸多不久长。常于白塔顶独坐望天,郁郁不乐。垂暮时愈信轮回有验,定祖训、令此后空桑世代之后位须从白之一族中遴选。”

《六合书·往事录》上面那一段话,同时在知情的诸人心中回响,每个人表情各不相同。

并肩战于乱世,白手起家建立帝国,然而共过患难、最终却不能共享人世繁华——为征服海国而付出了白薇皇后生命的代价,一生自负的星尊帝、暮年在权力的顶峰上寂寞回顾往日,遥望万丈下脚底的大地时,是否曾暗自后悔?

一个人最终拥有的土地又能有多少……一抔黄土底下,却没有别人相伴。

※※※

“果然不愧是空桑人的国母,和星尊帝倒是绝配。”寂静中,傀儡师击节冷笑,空茫的眼睛里闪过了煞气,是对于千年前联手犯下那样滔天罪行的帝后的入骨痛恨。

所有的苦难根由经这两双手而缔造,对于世代受到凌辱压迫的族人,如何能不恨?

如意夫人的眼里,因为重新提及了苦难的根源,也有难以掩饰的仇恨的光。

“莫要对白薇皇后不敬。”然而,真岚忽然开口,用慎重到几近厉叱的声音,“你可以骂星尊帝,却不可以对白薇皇后不敬!——对于竭尽全力帮助过鲛人、为你们一族而死去的人、怎么可以这样说话!”

那样冷厉的喝问,从一向温和爽朗的皇太子口中吐出,让包括苏摩在内的所有人都惊住。

“竭尽全力帮助鲛人?……白薇皇后、白薇皇后难道不是为了封印龙神而……”连白璎都不解起来,拉住了几乎掴到苏摩脸上断臂,诧异地喃喃。

“不是。”真岚忽然长长吐了口气,沉默许久,才低声道,“白薇皇后、是被星尊帝杀的。”

“啊?!”房内的所有人,诸王、西京,甚至鲛人一族,都不由自主地脱口惊呼。

白璎惊得抓住了皇太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

星尊帝杀了白薇皇后?怎么可能……星尊帝琅玕和皇后白薇,古书上记录着的那样相互敬爱的帝王伉俪,他们一生的辉煌和爱情穿越沧海桑田、被多少空桑人传颂。如同云荒大地正中的白塔一样被人世代仰望,成为永垂不朽的诗篇。

“星尊帝怎么可能杀了白薇皇后……”白王喃喃自语,不信地抬头、看着丈夫。

然而真岚那一瞬间似乎不敢看白璎,眼神里有深深的厌憎和恐惧。

“他们因为在灭海国的问题而分道扬镳。”空桑皇太子的眼神,忽然有些恍惚起来,仿佛看到了极其遥远的地方,那些发生过的事历历在目,“白薇皇后本来就不赞成远征海国,后来龙神被擒、鲛人沦为奴隶后,她更是激烈反对——其实,自从毗陵王朝建立、星尊帝登基后,退居内宫的皇后和手握生杀大权的星尊帝之间,已经颇有嫌隙,在很多问题上都无法达成一致的意见……灭海国是最激烈的冲突。”

“怎么……怎么这样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脱口而出的是赤王红鸢,有些不可思议的喃喃——又是一段被抹去的历史么?

“白璎……你应该也读过伽蓝神殿里面收藏的皇家典籍:《六合书·往世录》——但是,你看到过这一段么?”空桑皇太子无视于旁人惊诧的眼神,面色忽然有些苍白,仿佛背诵着多年前记下的篇章,用古雅的语调低低念起一段文字。

一边低诵古书的篇章,真岚的手抬起,蘸着残茶、在桌上写下吐出的一字一句——

“后意云荒已安,屡次进言,力阻帝麾兵海上。帝斥其为妇人之见,终不纳。怒,去岁不入东宫。经年海国平,鲛人尽没为奴。空桑人畜之,去眼剖骨,以获其利。东shi长年闻悲泣呼号之声,而贵家争相购之,巨贾日入万金,叶城由此兴。

“后居于宫中,闻此终日郁郁。忽一日,见宫女捧宝珠一串为晨妆,玲珑滴翠,光照一室。后垂询,宫女对曰‘凝碧珠’,为匠作剜鲛人目而成。后握珠泪下,愤而至帝前,以珠掷其面,叱曰:‘此非人所为!妾为君妻,终不能共享如此天下。’乃归于族中,自点兵将往苍梧之渊,欲释龙神归海。”

百年前就已折断的手臂、将过往一幕写到这里的时候,房内所有人都已经屏息。凝视着那移动的苍白的指尖,空气仿佛忽然间冻结。

“怎么可能是这样?”傀儡师的手有些痉挛地抓着怀中的偶人,显然手劲太大,阿诺脸上已经有痛苦的神色,但小偶人的眼睛也是直直的,看着桌上那一行行的字,神色复杂。

“说的好!”寂静中,却是那笙醒来了,看见一屋子的人都盯着桌上看,还未抬头看写了什么,耳边却听到了真岚说的最后几句话,脱口喝采:“那样的事情是人干的么?什么狗屁皇帝,他算什么东西!还是那个皇后有志气。”

“那笙。”白璎扶着伤愈的少女,却默默收了收手,示意她收声。

那笙听太子妃的话,乖乖地闭嘴。真岚看也不看她,断手继续在桌上连续写下下面的文字,将千年前的真像一字字写出——

“帝怒不可遏,发兵急追,于九嶷山下与后麾战,经月不休。后长兄惧祸而暗投帝。后军遂败。然后灵力高绝,虽千万人不可围。帝亲出,与之战,后奔至苍梧之渊下,欲开金索而力竭。见帝提剑至,知不可为,乃大笑,咒曰:‘阿琅阿琅,愿吾死而眼不闭,见如此空桑何日亡!’

“语毕,断指褪戒,血溅帝面,乃死。帝怒缓,解袍覆之,以手抚其额而眼终不瞑。帝忽悲不自胜。乃集白薇皇后之力、镇于苍梧之渊下,为龙神封印。自携后土神戒,罢兵归朝。依大司命之言建伽蓝白塔,独居塔顶,停息干戈、终身不复踏足云荒。”

断手在最后一个字写完的时候,缓缓停下。

那是历史的真像?

那满满一桌面的文字,仿佛一个个都发出刺眼的光来,让所有人目眩神迷,无法透出一丝呼吸。无论空桑人还是鲛人,甚至作为外来客的慕容修,都一时间无语沉默。

“往世录……白薇皇后本纪第十二?”终于,白璎第一个喃喃出声,打破了寂静,“那个缺失的第十二章?”

“不错。”真岚的眼睛是黯淡的,看着白族的王者,“是你所看的那卷往世录缺失的那一章……所有天下流传的《六合书·往世录》,都没有那一章。”

顿了顿,仿佛叹息般地,空桑的皇太子补充了一句:“这一章是禁忌,历代以来、云荒大地上只有继承王位的人,才能看到。”

“既然要抹去,为何不彻底一些?”苏摩的神色是随着那一段文字的陆续写下、而变幻了无数次。然而到最后,激烈变动的眸子里、还是阴暗和猜疑占了上风,傀儡师冷笑着置疑这一段由空桑皇太子复述出来的历史:“偏偏还要让历代皇太子知道,岂不可笑?”

没有旁证的历史,中间隔了几千年的岁月,如何能由一人之言确定。

“那是一个告诫和惩罚……”然而,大约料到了无法取信于鲛人的少主,真岚没有立刻反驳,只是解释,眉宇间忽然笼罩上了看不到底的抑郁和悲凉,“星尊帝暮年性格大变,种种做法相互矛盾——他放弃了自己拥有的不老不死的力量,并剥夺了子孙后世同样的权力。他立下规矩、让世代空桑皇帝必须以白族女子为妻,然而却让他们记住千年前的内乱……”

说到这里,真岚忽然微微笑了起来,眉目间带着冷嘲:“他在告诫那些流着他血的后裔:要提防身边的皇后!毕竟力量不曾消灭,尚在苍梧之渊封印着。这个秘密是一柄悬在头上的利剑呀——在皇帝们眼睛能看到的土地上,是不可能让和空桑帝王之血对等的人存在的,哪怕那个人是皇后……”

“那么,为何又非要迎娶白族的女子为后?”白璎听得呆了,喃喃,“那不是刻意要造就历代无数相互猜疑的怨偶?”

“那应该是惩罚。”这一次,出乎意料回答的却是苏摩。傀儡师空茫的眼睛仿佛看到了极其遥远的地方,露出了洞察的微弱笑意,脱口回答。

真岚闪电般看了鲛人少主一眼,对于他这样快就能明白星尊帝行为背后的意图、微微感到诧异,然而还是点了点头,低声回答:“是惩罚……杀死白薇皇后的罪、对星尊帝来说是永远无法释怀的,不会因为肉体的消灭而消弭——惩罚将会落到流着他的血的后裔身上,无论几生几世。而星尊帝相信轮回,他等待着苍梧之渊上、那柄被封印的高悬利剑落下的一天。”

说到这里,空桑皇太子忽然间笑了笑,拍拍白璎的手:“而这一天,已经快到了。”

“百年前眼看着你从伽蓝白塔上跳下去,刹那我想起的就是断指还戒的白薇皇后。”真岚转过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了那一件让空桑人和鲛人都感到尴尬的往事,眼睛里有奇异的光,第一次对妻子透露出深心里埋藏已久的秘密:“所谓的白薇皇后转世,恐怕是大司命当时为了遏止青王继续擅权的借口,但是……你可能真的是后土选中的人。”

那个瞬间白璎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心底不知怎地有说不出的恐惧。

千年前为了海国、白薇皇后与星尊帝拔剑相向、战死苍梧之渊;千年后为了一名鲛人少年、空桑最后一位太子妃背弃了帝王之血,从塔顶纵身跃下、在沉睡中任凭空桑覆灭。

那是命……难怪真岚一直这样安慰她。

“星尊帝和白薇皇后?谁要像他们一样!”——那时候真岚语气中同样的恐惧和厌憎,居然就是来源于此。深知内情的他,是在极力对抗着头顶的命运之翼投下巨大阴影。

“真岚。”不由自主地,她低低叫丈夫的名字,用些微颤抖着的手、覆上他同样冰冷无温度的断肢,握紧。

忽然间,又是无语。

※※※

听到了千年前的秘史,室内诸人都是久久沉默,各自想着心事。

苏摩空茫的眼睛一直看着桌面上那一行行字迹,俊美无俦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暗夜里,时间无声滑过,桌面上蘸着水写下的字悄然蒸发,慢慢消失不见。

然而,那些字句却仿佛烙铁一样印入了傀儡师心底,让他不自禁微微发抖。

他相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个声音一直一直在告诉他、桌子上正在消失的字迹、描述的是千年前真实的历史——那个声音,居然不是平日里一直缠绕着他、不肯片刻消停的阿诺的声音,而是另外一个响起在深心里、低而沉的回声。

“是真的。”

那个声音说,反复地说,一直到他的神智开始散漫和迷乱——刹那间,他的双臂交错着回过肩去、手指有些痉挛地抓紧了后背的衣衫。

火一样的灼热……又来了,在每一夜身体里的血冰冷到冻结以后,就开始沸腾,仿佛有地狱的烈火在背后灼烤着他的心肺,体内有莫名的力量绞动着。

“是真的。”那个声音继续说,声音震响在他魂魄深处,带着无可形容的压迫力,“相信他!——相信空桑人!”

苏摩有些烦躁地摇着头,为了避开旁边诸人诧异的丝线、踉跄着退到窗边。然而手指刚一抓到窗棂、木头就在瞬间无声无息的粉碎——在他再度抬起手的刹那,怀中的偶人忽然间出手、在他手指敲击到窗棂之前,拉住了他戒指上的引线。

阿诺的眼睛里,带着说不出的神情:愤怒、恶毒以及一丝丝的无奈和绝望。

然而那个偶人的手还是直直伸在那里,咔哒作响的关节僵直着,拉住了傀儡师的手。然后抬起了眼睛,一双仿佛玻璃珠子一样的眸子定定看着苏摩,那样诡异的眼睛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苏摩空茫的眼睛里,陡然闪过奇异的神色变化,仿佛屈服似的吐出了一口气,用手抵住窗棂,用力地。如果那些都是真的……那么说来,白璎是白薇皇后的转生,才会……

怎么会是这样……?

那个瞬间,曾狂妄到以为自己可以“对天拔剑”的傀儡师用手抵住额头,忽然在自己的掌心无声地微笑起来——居然一切都归结于宿命……到最后,把一切都归结于宿命!多么可笑的事情!非要将这一世的所有爱憎都找出个理由来,跟虚无飘渺的往事对应。

这世上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和无缘无故的爱?

可这一世的人,并不是前世死去的人手中的傀儡……他不要被那些死人的操纵。

让什么宿命见鬼去吧!无论他爱谁,他恨谁,都是这一世这一刻活着的“他”的意志,并无关于任何前代枯骨——星尊帝、白薇皇后、海皇、龙神……那些传说中的东西,都无法左右他的内心。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没有回头,鲛人少主的眼睛看着黎明前的黑夜,似乎不带任何情绪起伏的开口,“结盟的事情,如果复国军左右权使都不反对,可以商榷。”

那样事关重大的一句话,在他口中说出来,却是淡漠如客套寒暄。

房中诸人脸色都是一变,各自有复杂的神色。

作为空桑方面,皇太子和皇太子妃执手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因为傀儡师这样的松口、眼里都有欣喜的光芒,赤王和蓝王也是长舒一口气;如意夫人嘴角浮出了笑容,暗自用绢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甚至作为外人的两名中州人,慕容修和那笙,都喜不自胜。

“好啊好啊!苏摩你终于说了句像样的话……你们都是被沧流帝国害的,早该一起联手打架了。”那笙顾不得继续盯着炎汐看,拍手叫了起来,显然白日里那一幕让她至今无法忘记,“早上西京大叔就和你们一起跟风隼打了一次,以后如果各顾各、可能就打不过了喔。”

“就是因为西京大人对我说过的那句话。”苏摩回过了头,空茫的目光投注在空桑名将脸上,然后缓缓凝聚,傀儡师忽然间微微俯身,“你说要代替汀来实现海国的梦想……非常感谢阁下这样的话。让我百年后再度看到了空桑名将的风范。”

西京愣了愣,显然对于苏摩那样的恭谨显得有些无措,只是抓抓头发苦笑:“啊……什么呀,那么多年前的事再提起来……”

百年前,为了阻止空桑贵族对鲛人实行报复性的屠杀,这位当时的名将就不惜冒了身败名裂的危险,将水牢中囚禁的数千鲛人从伽蓝城放走——然后,触犯空桑律法的西京被褫夺了一切,放逐出帝都,成为一名一无所有的游侠儿。

“鲛人并不是善忘的民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摩的眼睛里,却是有刻骨的仇恨一掠而过,但是傀儡师的语气却平静,“我们同样记得每一位在灭顶之难中帮过我们的人。正因如此,如今我们可以试着相信——”

“如果有阁下和……”直起了身子,苏摩空茫的眼睛掠过一边冥灵女子的脸,“太子妃,两人联名担保的话。千年后,我们鲛人可以试着相信空桑人。”

“我保证,我当然保证。”白璎脱口喃喃,神色欣喜而坚定,“我们空桑人一定会守约——至少,我会尽力确保我们这一边守约!”

苏摩没有再看她,茫然的视线落在西京身上,似是询问,嘴角慢慢浮出一线笑意。那个瞬间,空桑剑客忽然间有一种黑暗逼迫而来的惊悚和诧异,不知为何心里便是一阵冰冷。

“师兄?”那样的关头,却长久不见西京回答,白璎忍不住脱口低唤了一声,将他惊起。

西京恍然回过神,心里不知如何有些寒意和不自在。然而在诸人的目光下,只是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却知道这一诺,便是如山重。

结盟这样的大事,鲛人少主却只是询问自己的妻子和属下,并不曾问过真正可以决定空桑国务的皇太子一句。然而这样明显的不敬之下,真岚的脸色却丝毫没有改变,此刻,听得两人都已经作出了承诺,他才趁着这个空档开口:“空桑必不负约,只希望能与鲛人联手、各自夺回各自所有的东西。”

“好,时间不多,我们就来细细说一下如何才算是‘联手’。”苏摩看也不看外面,却感知到了日夜交替的来临,知道一行人即将返回无色城,也不拖泥带水,开口冷冷道,“空桑须放回龙神。既然开出了那样高的条件,那么,作为代价、你们需要我们做什么?”

真岚的眼神再度掠过苏摩无神的眼,带着微微的诧异——一说到正事,这个傀儡师就完全没有平日里目空一切的冷漠桀骜,而带着敏锐和迅速的反应。这个鲛人少主,果然是不可小觑的……真的是海皇的化身?那天下独一无二的最强的帝王。

传说中,在天地初开的时候,天下本来没有云荒,也没有中州,全部覆盖着海面……目所能及,都是海皇的领土。可惜万年后沧海桑田,海国竟衰弱到如此。

“我要我的左足。”蓦然间,空桑皇太子开口了,“在南方镜湖入海口,那个号称深六万四千尺、可以埋下一座伽蓝白塔高度的鬼神渊底下。”

“果然。”听到那样显然深思过提出的交换条件,苏摩蓦然笑了起来,“很对等的难度。”

“世上除了你们鲛人,谁也无法从那么深的海底将那个封印的匣子取出。”空桑皇太子断了的右手在虚空中划了一个符号,面色凝重,“我需要我的左足,你们需要龙神的庇佑,我们可以相互交换力量——如果有朝一日沧流帝国覆灭,无色城亡灵重见天日之时,便是鲛人回归碧落海之日。”

“好。”想也不想,鲛人少主点头答应,“如违此誓,如何?”

“如违此誓,不得好……那个,死……”真岚忽然间有些迟疑——本来想说一般化的“不得好死”“死无全尸”之类的,猛然想起已经是这种状态,就忍不住口吃。恍然明白空桑皇太子想说什么,虽然是临大事之时,全体气氛肃穆,大家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摩也笑了,然而那样微微弯起的嘴角却是带着说不出的冷意和诡异。见真岚口吃,便淡淡然接了下去,替他补完:“如违此誓,星尊帝之昨日,便是你之明日。”

傀儡师扬着头,眼里的光芒隐秘而冷酷。那样冰冷和恶意的话,让所有正在笑的人顿时无声,相顾失色。西京陡然间明白了方才自己失神的原因,不自禁地握紧了手。

“好,”然而空桑皇太子却也扬起了头,看着傀儡师的眼睛,毫不迟疑地回答,“若违今日之约,星尊帝之昨日,便是真岚之明日!”

“击掌为誓!”苏摩终于微笑,伸出了手,手指上奇形的戒指奕奕生辉。

“击掌为誓。”断手蓦然从案上跃起,重重击向傀儡师苍白修长的手。

“啪。”轻轻一声响,却仿佛惊雷回荡在所有人的心头。

相击的刹那、苏摩和真岚的手相互握紧,似乎手心握着的是有形有质的诺言,用力得要将其压入各自的骨中,以免遗忘。

“好啊好啊!”在双手交握的一瞬间,那笙忍不住叫了起来,欢喜,“好厉害!”

随着她拍手喝采,少女手指上的皇天折射出了一道雪亮的光。

※※※

风从伽蓝白塔顶端无声掠过,带来云荒大地四方的气息。

“小谢,你闻到了么?血和火的味道……”在东方的风吹过来的时候,巫即苍老的脸从黑袍底下抬起,在风里闭着眼睛,问身边的弟子巫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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