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迭花开，一世芳华 第十城

一夜无梦，萧玫烟从睡梦中醒来，脑袋一片空白，条件反射性的坐了起来，极目所至的窗户紧闭，他歪着脑袋，努力回忆着他睡前，貌似是半开着的。

“咿呀……”房门大开，未语先笑的少年端着热水进来，“我叫筱风，奉城主之命，从今天开始负责夙公子的起居，请夙公子洗漱。”

顾链没有提及萧玫烟的名字，只是唤了一声夙夙，于是夙公子就成为了全堡上下对于他的称谓。

“你怎么知道，我会这个时候醒？”萧玫烟回过神来有些无奈，他穿好了衣服，慢条斯理的用手，将用木板固定好的左腿移下了床。

“是城主的命令。”

萧玫烟面上淡淡的，站起来的身形却是一僵，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曾经与顾链朝夕相处的日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筱风进门将木盆放在了桌上，就过来搀扶萧玫烟，萧玫烟一直很抗拒近身，除了顾链，从心理到生理都很难忍受其他人的触碰。

筱风跟随顾链多年，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既然萧玫烟不愿意，他也不好强求，任由萧玫烟瘸着脚，自去洗漱。

待萧玫烟洗漱完毕，桃夭抬手击掌。背着药箱的老人，像是等候多时了，匆匆进来。

筱风道，“他是城里有名的大夫华西，来为夙公子处理伤势。”

华西年事已高，又在这一代有一定的声望，每天排队等他看病的人不知凡几，本不适宜出诊，只是城主之命难为。他并不多言只是简单的行了个礼，做了个请的动作。

萧玫烟明白了华西的意图，自行解开了固定的木板，给华西查看。华西仔细查看了一遍，知晓了萧玫烟不愿旁人近身，也正合他意，话不多说的留下了一瓶药膏，一些纱布和一些专门用于固定腿部的木板。

“三日之后，老夫再来。”华西丢下这句话，就走了。

萧玫烟打开药瓶闻了闻，在确定是上好的伤药之后，才捡了小竹片抹了上去。然后重新固定木板绑上纱布。

筱风在一旁只是看着，然后又击掌，一个年轻人推着轮椅出现在门口。“他是墨言，夙公子行动不便这段日子，想去什么地方就跟他说，他会带您去的。”

萧玫烟没有拒绝，坐了上去，筱风的声音再次响起，“夙公子只管放心，墨言只能听不能言，城主并没有要监视您的意思，您是自由的。”

轮椅动了起来，萧玫烟不知道自己会被推到什么地方去，他也不关心。

自由吗？打断他的腿，折断他的羽翼，将他强行留在这高堡之中。然后大发慈悲的给他找服侍丫鬟找个大夫找个代步。这就是顾链口中的自由吗？

萧玫烟的视线望向远处，几分惆怅之后心下一片宁静。偌大的一座林湘堡，穷凶极奢的复杂园林构造，在他的眼里却是一座漆金的囚牢。

待萧玫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身处大堂之中。清一色穿着的丫鬟们，围着一张宽大的上好雕花红木圆桌旁站成一圈。桌上放满了各式各样的早膳，她们是负责传递膳食的。

圆桌旁唯一坐着的人，依然是一身浮花，英气逼人的俊脸上透着不怒自威的傲气。

萧玫烟不经意的对上顾链的眼睛，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墨竹将他推到了顾链的身旁，萧玫烟没有再看顾链，自顾自捡了双筷子，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

清一色看到萧玫烟这样的表现，额头上一时间冷汗直冒，时不时的偷瞄顾链的脸色。

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众人自动将它认定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顾链终于有了动作，他拿起了筷子，指了指远处的莲蓉糕。

大家齐齐看向那盘莲蓉糕，距离它最近的一个丫鬟，登时背心一凉，被旁边年纪稍大的丫鬟推了一把，才走过去颤巍巍的端起莲蓉糕，就好像他拿着的不是莲蓉糕而是炸弹一般。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莲蓉糕，深怕它出半点岔子。龟爬的速度走到顾链的身旁，将整盘莲蓉糕放在他面前。而撤退的速度，却是肉眼难及，待众人看清，她已经回到了原地。

顾链夹起一块莲蓉糕，放进了萧玫烟的碗里，“我记得这是你最爱吃的。”

萧玫烟不置可否的夹起莲蓉糕，咬了一小口，然后缓缓的说，“其实我最讨厌吃莲蓉糕。”

清一色刚刚放下的心神，一下又提高了嗓子眼。

顾链放下了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萧玫烟，他没有说话，他在等萧玫烟给他一个交代。

萧玫烟也放下筷子，“喜欢吃莲蓉糕的人，从来都是你。”

顾链的面色缓和了一些，将剩下的莲蓉糕统统吃了下去，才道，“其实我也不喜欢吃，我以为你喜欢。”

萧玫烟端起一旁的茶盏，优雅的揭了开来，温热的水汽蒸腾，一时间将他的表情都模糊了任谁也看不清，他淡呷了一口，然后放下。

少顷方道，“这么多年，我们其实并不了解彼此，你要折磨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自己呢。”

清一色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气压骤降，她们万分无奈的站在原地。

不等顾链回答，萧玫烟招呼墨言推他离开。

空留了顾链一个人还坐在原地，他站了起来，伸手一掌，一桌子的美味早膳，化作了一地残渣碎片。

他看着萧玫烟里去的背影，“就算是折磨，我也绝不放过你。”

直到顾链也施施然走了，清一色拿出丝巾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走出大堂身上才感觉到了回暖，好歹初夏已经来了，阳光也这么明媚，偏偏要她们挨了一大清早的恶寒。

不知是哪个抗压能力差的丫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再这样下去，姐这脆弱的小心脏会承受不住的。还是把姐贬回厨房去吧，姐喜欢默默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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