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夜孤星 第十六章 初生牛犊

夜半时分，山下村镇华灯初上。李玉寒中沿着山道，衣袂飘飞，往山下行去。一路上树影婆娑，阴风袭人，不时有虎啸狼嚎之声自深林中传来。李玉寒锦衣夜行，仗着武功，倒也胆壮。

这个村镇建在山脚之下，走到其中，街巷交错。路上有稀稀拉拉的行人，家家院门紧闭，难以看见里面的灯光，不时有狗叫声传来。沿街的商户，大都早就关门。只有酒店灯火辉煌，喧闹一片，酒店前面还停着一堆汽车，李玉寒仿佛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抬头看见酒楼的彩虹招牌：天仙阁。李玉寒心想好大的口气，一个人跨步向里进去。

门口站着两位婷婷玉立，身材高挑的迎宾小姐，穿着红色的紧身旗袍，露着浑圆的双臂。

看见一个道童模样的人走上台阶，双手交叉，齐声说道：欢迎光临。

李玉寒目不斜视，跨步走进旋转门厅。里面光华似练，几桌人正吃的热火朝天。

大门正对面柜台后一位风韵犹存的老板娘正给客人结账。柜台上摆放着一个金光闪闪的招财象。

李玉寒看见一个空桌子，大步走了过去。

这时四周的喧嚣突然停止了下来，大家齐刷刷的眼光都聚焦到这个清秀的小道士身上。大约一分钟左右这宁静窒息的空气才有开始活跃起来。李玉寒端坐在那里，神情自若，空视着发生的一切。

老板娘赶紧走了过去，搭话道：“这位小师傅，你是来吃饭的吗？”

李玉寒抬头一看，只见面前站着一位风姿卓越的半老徐娘，声音爽脆，身材修长，发髻如盛开的牡丹花，长脸高额，目含春风。

李玉寒声如金吕，说道：“我自然是来打尖的，好酒好菜都来几样。”

那老板娘微微踟蹰，转身离开。

不一会，服务员端着酒菜就来了。

第一道菜是白玉满堂。李玉寒一看竟然是一盘豆腐。

第二道菜是佳耦千荷。片片莲花之中不知道放着什么东西，李玉寒尝了一片，还蛮脆的。

第三道菜是群英荟萃。一盘子黄的，白的，红的丝条，倒像极了自己常吃的翠玉罗。

第四道菜是立地成佛。

还有一瓶二锅头，李玉寒倒了一杯在白瓷杯中，喝了一大口，忽然‘咔’的一声，都给呛了出来。这酒怎么那么辣啊，辣的舌头都直了。

‘啪’的又是一声，李玉寒大力的将桌子一拍，不想自己用力太大，这桌子竟然给他拍翻了。一时间一桌菜倒有大半溅到自己身上，脸上。稀里哗啦的盘子、茶杯碎了一地。

众客人听到声音，手里，嘴里都停了下来，眼睛都瞪得大大看着这奇怪的道童。大厅里顿时又寂静万分，鸦雀无声。

“你小子是假扮道士来这里蹭吃蹭喝的吧？”其中一个身高和李玉寒差不多，却肥头大耳的服务员怒声说道。

李玉寒将身上的东西擦拭了下说道：“兄台我还没有问你们呢，这酒如此之烈，你们也敢招待客人。”

那胖子一听，举起拳头朝李玉寒砸去，李玉寒也不躲避。

这时大堂经理跑了过来，刚忙架住那胖子的拳头。老板娘也寒着脸随后跟了过来。

老板娘道：“小师傅就是这酒菜再不中你意，你也用不着砸桌子啊，你叫我这生意怎么做啊”

李玉寒道：“老板娘你们这酒菜实在差劲，这桌子也是十分不结实，不想我轻轻一掌，就镇翻了它。本少爷我不吃了。”说完跨步就往外走。

那胖子挣开大堂经理，说道：“好小子，还想吃霸王餐啊，今天就别想走。”说着朝李玉寒跑去，挥拳朝李玉寒头上砸来。

眼看着一拳已经砸在脸上，李玉寒将脸一偏，这一拳竟落空了。那胖子收势不稳，从李玉寒身边踉跄着跌了过去，幸亏李玉寒左手一拖，将他扶住。那胖子返身想要再打，李玉寒已经走到门口了，这时两个保安将路拦住，拿起警棍朝李玉寒砸来，李玉寒双手将二人持警棍的手拖住，将二人顺势推倒，那警棍也落在二人身上，二人顿时一阵抽搐，昏了过去。

李玉寒伸手入怀，掏出一锭小元宝，拇指一弹。空中划过一道金光，那锭元宝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招财象的脑袋上，李玉寒推门而出。

那两个迎宾女郎颔首齐道：“欢迎下次光临。”

等众人追出来的时候，李玉寒在已经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之中。

夜凉如水，群星暗藏。居然叫什么天仙阁，真是大开眼界。李玉寒一人快步的走着，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不时碰见几个晚归的路人，朝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但双方匆匆而过，很快都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之中。

看见前面有一处霓虹闪烁，上面写着有福旅店。

李玉寒走到门口，见里面楼道狭窄，心想就在这里暂且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吧。

走到里面，只见楼道下一个密封小隔间里坐着一个清瘦的大妈。玻璃上挂着个牌子，写着来客登记。

李玉寒走了过去，那老太太眯着眼睛，费力的看了看李玉寒。

问道：“小道士，你是来住宿的吗？你有没有身份证啊？”

李玉寒道：“我是来住宿的，但请问大娘你说的身份证是什么东西啊？”

那老太太戴起老花镜仔细地看着李玉寒道：“小道士，我看你也不是坏人，身份证就算了，在这里住宿要交50元的押金。”

李玉寒复问道：“请问这50元是多少钱啊。”

那老太太心想：50元都不知道多少，看来比我还糊涂。

但看见李玉寒又不像傻子，微微笑道：“50元就是50个一块的，5个十块的，或者10个5块的也行。”

李玉寒说道：“我没有50元，你看这些银子够不够。”说着将半个雪花银放在桌子上。

那老太太一看，雪花般光亮的银子说道：“这我可不敢收，你还是到其他地方在看看吧。”

李玉寒想这老太太真是古怪，好好的银子居然不要。

拿起银子，李玉寒转身出门。那老太太心里得意，这小道士还不知道哪里弄来的银子，幸亏我老太太聪明，不然说不定引贼入室呢！

李玉寒一人沿着街道，漫步目的的走着。路上已经没有了行人，在一个拐弯处，忽然听见前面隐隐有美妙的奇特的乐声传来。李玉寒巡音而去，只见前面一座二层小楼，房间里还亮着灯光，那声音自小楼处传来，曼妙清扬，悠远和煦。李玉寒放轻脚步，朝那边走去。

忽然看见凄迷的路灯下居然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墙壁蜷缩着，头也藏着连衣的帽子里。

那身影朝着那亮着灯的房间仰望着，李玉寒走了过去，都没有发觉。

静静的，直到一首曲子终了，那声音仿佛在空中久久飘荡。

这时那身影站立起来，正转身要走。忽然看见面前鬼一般的人站在面前。

原来是一个妙龄女孩，那女孩想要尖叫，却看着李玉寒呆住了。

两人似曾相识，李玉寒也呆住了。

“玉寒哥哥，真的是你吗？”那女孩怯怯地问道。

“是我啊，不想再这里见到你，小田妹妹。”李玉寒双眼含笑，微微说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田媛媛不胜惊喜地问道。

“你怎么也在这里啊？”李玉寒也是答非所问。

“我，我每天都来这里听琴。”田媛媛低头说道。

“听琴？可这不是瑶琴发出的声音啊。”李玉寒诧异的问道。

“哦，这不是瑶琴，是钢琴，一种现在使用的乐器。”看着李玉寒的不解表情，田媛媛说道。

“难怪我没有听见过，这声音真好听，比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音还好听。”

“是啊，我也喜欢听钢琴的声音，刚才弹得是《故乡的小夜曲》我还会弹一点呢。”

这时那房屋的灯光忽然熄灭了。四周又黯淡了不少。

李玉寒道：“既然你喜欢听，我倒也想见识下这钢琴到底长什么样，不如我们上去弹奏一曲如何。”

田媛媛一听高兴的差点晕过去，可是一想那会惊动钢琴主人和四邻，到时候被发现可就完了，顿时又一颗长着翅膀的心，又从空中以重力加速度下落。

李玉寒看见田媛媛忧心的样子。说道：“你不用担心，我去去就来，你在这等我。”

说着身影一闪，已经越墙而过。田媛媛在外面害怕地等待着，这无尽的黑暗仿佛如怪兽一般将他吞噬。她一个人又蜷缩在墙角，紧紧地盯着院墙。

不多时，但对于田媛媛来说也许是几年。

李玉寒从空而降，手里还拖着一个庞然大物。田媛媛一看，竟然是钢琴。真是打死自己也难以相信啊。

李玉寒双手拖着钢琴，在前面疾跑。田媛媛在后面跟着，犹自气喘吁吁。

两人跑了很久，在村镇外的一片旷野之中，停下。

李玉寒将钢琴摆好，拿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叫田媛媛拿着，李玉寒在附近找了些大石头当椅子。

在这微弱的光照下，田媛媛一个含苞待放的女孩，宛如一个小公主。她干瘦洁白的脸上，纤眉弯弯，两只熟透的葡萄一般的眼睛，深情地看着这乳白的钢琴。手指微颤，抚摸着键盘。

李玉寒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田媛媛笔直做好，身体的暖流在指尖悦动。这寂静的夜里，美妙的琴音悠悠飘荡，如溪水流淌，如月过云髻，如船行太湖。

这一刻田媛媛肆意地舞动手指，那埋藏在心底的海啸，在这片天地奔涌喷发。

风吹着单薄的田媛媛，夜明珠照着她修长的手指，这一刻灰姑娘依然变成了公主。

李玉寒静静的看着，听着。连喜欢喧闹的蟋蟀、蝈蝈都没有了声音。

突然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一切都如水静止，李玉寒闭着的眼睛久久不愿挣开。

当他挣开眼睛的时候，田媛媛已经站在他面前，一脸安详。

“玉寒哥哥，我已经如愿所尝。麻烦你再把钢琴放回去。”

“好的，要不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时间不早了，我在这里等你好了，你放心吧，我不害怕。”

李玉寒找了些树枝枯草生了一堆篝火，然后双手托起钢琴，瞬间消失在漆黑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