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丑盗灯 第十八回 光州城董重质初会兵

幽夜如洗，光州城高有十丈，城楼四角悬铁铃，风过时叮当作响。夜里风冷，战甲生寒，李成典多备雷石，增派兵将，在城上观望，防御贼兵来袭，漫天繁星透亮，点点斑斑，有如卦象，宇宙妙理之浩瀚，使人神往，识破天机者寥寥。李成典登楼观望，秋风瑟瑟，夜色如水，远山近树，恍惚如鬼怪。

李成典见远处妖氛荡荡，杀气凛凛，眉头皱紧，心想，想是皇天降灾祸，竟有数个妖邪辅助贼王，光州城难免一场血雨腥风。铁铃清脆的鸣音甚是虚渺，李成典没有披甲，青衫一袭，好似一位儒雅的文士，腰间佩一柄长剑，望着夜空里的寒星，北斗星指向东南，主兵争祸乱，贪狼亮如明珠，主家国动乱，王室暗弱，强臣凌驾，种种征兆，已警示世人，不修德行，妄生贪欲，岂能得享安宁。

李成典驻足良久，方回馆舍，李成典贵为郡守，居室简朴无华，奴仆两三，不设乐姬琴女之流，平日演习兵阵道法，壁上挂着硬弓，堂前摆着他的战甲和兵刃。他沐浴更衣，在箱内取出李药师遗留下来的龙婆兵书，李靖六军镜，和射龙旗。龙婆兵书是镌刻在骨片上一部兵书，兵争三片，共十篇，阵法三片，共十篇，道法三片，共十篇。李靖六军镜是李药师戎马一生用兵之法门，射龙旗是李药师指挥三军和对敌时所用的法器，旗柄是龙骨磨制，旗面是凤翎织就，团绣五雷阵符，和水火风雷印。

左清河没有急于攻取光州，而是先把光州地形绘成图，仔细筹算，不几日，李佑领军会师左清河，他奉左清河之命，领兵五千攻取和州，追袭何九延，大兵至和州，和州偏远小城，兵马不足五千，守将吕喜平，胆小无谋，李佑将和州团团围住，断其水粮，不数日，城中大乱，吕喜平用计擒住何九延父子斩杀，献出印绶，归降李佑，李佑怪其不义，斩了吕喜平，安抚和州百姓，得了吕喜平五千兵马，李佑留副将段茹未领两千兵守和州，他统率八千人马来光州助战。

此一来，左清河共有三万两千人马，实力大增，光州地形左清河也了如指掌，决定对光州用兵。光州李成典也早有御敌之策，他分用五员大将各统兵五千扎成五方阵，左右策应，不留遗漏。杨落凤统中极阵，罗四驹统南阵，杨焕离统西阵，张建宇统东阵，李行统北阵。这五员将领皆是李成典帐下大将。

这五路军马日夜演练李成典授予的五方阵，直练得数万兵马变换自如，神出鬼没，只等左清河前来对阵。

淮西贼将早就按耐不住，都想建功立业，青史留名，怎奈左清河谨慎，奉行孙武子庙算之理，算多得多，算少得少。这日左清河升帐议兵，决定遣将往光州探探虚实，左清河道，哪位将领愿打着第一阵？李佑拱手道，末将愿往。左清河道，李将军方才回营，且休整几日。李佑想再说些什么，还没开口，董重质出班道，末将愿往。左清河道，好，有劳董将军。传命，命董重质领五千兵，即日发兵光州。董重质道，遵命。

这董重质出师以来无往不利，斩将夺城，威名显著。部下五千精锐，偏将十余员，是左清河最为倚重的大将，这一路浩浩荡荡杀往光州，他催马提双鞭坐镇中军，满面英武，器宇轩昂。三十余里路，只行了半日，便来在光州城下，董重质一看，只见城高十余丈，甚是坚固险峻，恐怕取光州绝非易事，董重质命人在阵前请战。

李成典登城观望，见贼军浩浩荡荡，约五六千人马在关前请战，为首一将四十余岁，骑大黑马，手提双鞭，金甲红袍，甚是英武。李成典道，贼军来探我虚实，哪位将军愿意走上一遭？罗四驹道，末将领兵出战贼将。这罗四驹高七尺有余，阔口大嘴，胡须蓬乱，好似钟馗一般，使一对大斧，勇武超群。李成典道，罗将军小心，此人乃淮西大将董重质，武艺非凡。罗四驹道，末将明白。

这罗四驹引三千兵杀了出来，拍马来在阵前，大喝道，贼将何故犯我疆界？董重质道，淮西地窄，不足养国，吴侯爷命我家军师联盟诸镇节度，并非夺将军城池。罗四驹怒道，呸，我家郡守岂会与反贼为伍？快快前来受死，休得花言巧语！董重质也不废话，对左右说，谁去斩了这厮？副将郭明催马向前，末将前去。董重质道，郭将军小心。郭明拨马提大刀杀入阵中，也不答话，与罗四驹战在了一处。不屑几个回合，罗四驹将郭明的大刀打飞，反手一斧将郭明劈与马下。罗四驹哈哈大笑，贼将晓得本将的厉害了吧？他大斧一挥，指着董重质道，那使鞭的你来战本将，休将一些废物打发来送死。董重质大怒，匹夫休得猖狂，本将就来战你。说罢挥鞭来在阵前，罗四驹举大斧，照着董重质就劈，董重质使鞭用力一撩罗四驹的大斧，硬生生将大斧磕开，罗四驹只震得手臂发麻。罗四驹大声喝道，贼将好大的力气，再来接我一斧！说着抡开大斧劈向董重质，董重质虽勇，却也不敢再硬接这一斧，只是横着打开罗四驹的大斧，挥鞭扫向罗四驹的前胸，罗四驹那斧子挡在胸前，使开大斧，与董重质都在了一起，只战了五六十合，这罗四驹手脚渐慢，力气有些不支，他的大斧七十余斤重，挥舞起来，着实有些不便。董重质的双鞭往来密集，逼得罗四驹节节败退，李成典在城楼暗自焦急，他恐折了罗四驹，对左右道，罗将军不敌董重质，哪位将军愿意换回罗将军？杨焕离道，末将前去接应罗将军。李成典道，将军小心。杨焕离道，遵命。杨焕离下了城头，点集本部军士，上马提刀杀了出来。他拍马取董重质，大喝道，罗将军且退，在下战他。罗四驹拨马回归本阵。董重质哼哼冷笑，贼将无耻，竟使车轮战，你等一起上，本将也不惧。

这二人又战在了一处，董重质愈加勇猛，双鞭使开犹如脱缰的野马，杨焕离的大刀勉强支撑，三十合开外，渐渐不支，城上的李成典喝道，哼，本将亲自战你！说罢提刀就要出战，杨落凤道，将军不得轻身犯险，末将前去擒杀董重质，李成典道，也罢，杨将军小心。杨落凤道，末将遵命。杨落凤是李成典帐下第一勇将，使一柄大刀，又兼身怀道术，因数年未有兵争，李成典也不知其武艺如何。杨落凤上马提刀，来在阵前，大声道，杨将军且退，待在下擒他。杨焕离拨马退出阵前拱手道，兄长小心，贼将甚是勇猛。杨落凤道，多谢杨将军。他转身对董重质说，董将军，你已经战过两阵，不如回营歇息，明日再战如何？董重质冷哼，不需休整，对付尔等鼠辈足矣。杨落凤道，那在下却之不恭了，说罢，提刀拍马直取董重质，几个回合一过，董重质暗道，此将真是勇猛，非前番两将可比，想罢，董重质不敢大意提刀与杨落凤激斗起来。

这二人战了一百多回合不分上下，杨落凤心头焦急，罢了，不和你缠斗了，看我法宝。杨落凤在衣襟内探进手去，拿出一物件，是一活物，一寸来长，金毛白爪，两只眼睛滴溜乱转，像花狸猫一般，这物名唤金毛猡，嗜血成性，杨落凤修道之时降服得来，临阵之时，可以放出咬人，甚是机灵，虽不能伤人性命，却极难缠斗。杨落凤一抖手将金毛猡甩了出去，说道，看法宝!董重质定睛一看，一个毛茸茸的物件飞了过来，他闪身躲过，这物被摔倒地上，滚了几个滚，飞快的爬向董重质马匹，顺着马腿爬了上去，透过战甲，见肉就咬，董重质一惊，猜不出是何物，只得败回本阵，在身上抓那金毛猡，金毛猡甚是狡猾，董重质丑态百出，许久才将金毛猡赶了下去，却也被这厮咬了几块皮肉，董重质大怒，鼠辈，暗施阴手。杨落凤唤回金毛猡，装在衣襟里，一挥手，传令道，众将听令，杀！罗四驹，杨焕离，也各领兵士杀向董重质，董重质不敌，领本部军马溃败而归，折了一千余兵马。

此一战，杨落凤大败董重质，俘获了数百兵士，战马和兵刃。董重质败回了大营，跪倒请罪。左清河道，怨不得将军，李成典名震天下，此一战只是为探虚实，看来攻取光州绝非易事。传令，今日休整一日，明日我亲战李成典。

杨落凤首战斩敌千余，击退董重质，李成典大喜，奖杨落凤美酒十坛，战马五十匹，将杨焕离，罗四驹各美酒十坛，诸将大心内大喜，贼军一路大捷，今日在我光州受挫。李成典道，我等需用心抵防住左清河，待袁滋大军攻破申州，与我光州回军，便可直击蔡州，擒拿吴元济。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