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情绝绝夜 四 第一百五十一章 烟山云海（五）

第一百五十一章烟山云海(五)

善观天象者，称之为天师，亦或为得道高人，在朝廷，天师则为钦天监；在江湖，天师则被百姓视为大师。是以，天师无论在哪里，都有一种崇高的地位。

这个老人肯定不只会观天象，从他口中就可知道：姜无意并非他的对手，无疑，这样一个人找上你是很麻烦很让人惊悚的，但是夜渐离却又不感到惊悚了；他反而觉得这是否就是老天爷的好意呢？

但是他却知道这个好处并非是好得的。

果然，要得到这个好处实在是要付出不少。

老人道：“老朽今已八十六，已是半截身子都入了土的人了，老朽却还有一个心愿没有达成。”

夜渐离道：“什么心愿？”

老人笑了笑，又抽起了旱烟，半晌才道：“这倒不急，先看看你的成果吧！”

老人又道：“你修的是你家传先天罡气吧？”

夜渐离道：“正是。”

老人道：“据老朽所知，先天罡气除了第一代家主夜冷天纵奇才练成过，自他以后则再无人能练到第四层。”

夜渐离道：“老先生说的不错。”

老人道：“看来你一定是有大机缘！”

夜渐离笑了笑，没有接这个话题，有些事，点到一半就已够了，若是说出来，反而没有了不说的效果。

这倒与佛家的“说即是不说，不说即是说”有不少相似之处。

老人淡淡一笑，并没有多言，依旧啪嗒啪嗒的抽着烟，不一会儿，夜渐离就已置身在了烟雾中。

老人并没有再说其他，老人也知道夜渐离的时间紧迫，毕竟试剑崖之约已不足五月，老人只是让夜渐离留在这烟山云海里，呆上十日。

老人的原话是：“这烟山云海静中为动，动中为静，变化无常，这十天，你就去独指峰静思吧。”

独指峰。

夜渐离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以为是一座象手指一样的山峰。

但是真正看到独指峰后，夜渐离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独指峰并不是指象一根手指的山峰，而是一群山峰，一座座山峰耸立在一起，至于为什么会是独指峰，只不过是它们的山尖都指向一个方向而已。

这个方向很特别，夜渐离在第二天来到独指峰时就已感受到了。

昨天，独指峰指向的是西方，而今天，独指峰指向的却是北方。

难道这独指峰是活的？

夜渐离当然不会这样想，他想到的却是另一个问题——或许这就是老人说的特别之处吧。

独指峰并不是活的，之所以会被误认，实是因为罩着山峰的云层的缘故，这些云层翻腾无测，更奇妙的是，它能颠倒东西，替换南北。

云层翻涌之奇妙，便是老人要求夜渐离来这独指峰的原故。

夜渐离绝对可以称之为惊才绝艳的人物，才过弱冠，先天罡气几乎已大成，是以，他的悟性亦是十分的高。

云层因何而动，因何而静，动在何时，静在何时？这些都是值得仔细观察之处。

这其中关系到了种种因素，比方说方向、天气……

这些因素就好比人行走在江湖中所避无可避的。方向就如江湖中的势力，这些势力只要不弱，便可左右一方。

而天气就好比一个江湖人的运气，即使你是绝顶高手，若你运气太差，在错的地点错的时间错的心情里与你势均力敌的人争斗时，败的人就一定会是你。而事实一向都是由胜利者来写，因此你也只能怪你点子太背。

这些道理说来容易，领会起来却是十分的漫长，若是一般人，少则十年，多则数十年才能领略，但夜渐离不同，他在第三天就已领悟，但是他却没有因此而止步，直觉里认为这其中肯定不只这么简单。

是以，第四天他依然处在独指峰前三天领悟的地方。

这次，他的心神融入了天空中飘荡的云层里，更似是融入到了过去，循着开始的来路一遍遍地重温了起来。

金陵……姜韵……胭脂……漠北……七侠……天山……

这也曾经经历过的，都一一在其心神中交相辉映，它们似乎是断开的，又似乎是被某根丝线连着的，一遍遍萦绕在夜渐离的心头，更是让夜渐离沉陷其中，无法自拔，外界的一切都已与夜渐离隔绝。

而此时，天空中的云层开始剧烈翻涌，千奇百怪，或凶或善，无不令人惊心，但此时的夜渐离却是感觉不到了。

他的心神里就似一个小世界般，他循着走过的路一遍遍的走着，似是在摸索着什么，突然，他又沿着来路退了回去。

退到去天山之前，退到去金陵之前，退到天风城之前，退到……

终于他退不了了，他似乎看到了未来——

在这一刻，夜渐离屏住了呼吸，而外界的云层也停止了翻滚，一切都似是静了下来。

而独指峰指向的方向赫然就是正东方！

夜渐离睁开了眼眸，回首顾盼间，只觉天地虽已变化，却在他的眼中回归到了本来。

在他的眼中，独指峰指向的却是南方！

这是为何？夜渐离惊愕难了，眉头紧锁，却仍难理清，他的额头已冒出汗珠。他的手已在颤抖，他的人亦在颤抖。

夜渐离的心已难静，眸子里带着浓厚的紊乱狂暴的光芒，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劲气息压得草儿都弯了腰。

远方，老人啪嗒啪嗒抽着的旱烟突然灭了，老人喃喃道：“破而后立，就看你能不能挺住了！”

而后老人一甩袖子，眨眼间便消失了。

夜渐离已倒了下去，体内紊乱的气息横冲直撞，将他的身体当作了战场，而攻伐的双方则是这些气息。

这些气息越强烈，夜渐离受到的痛苦就会越深刻，这种感觉简直难以忍受，偏偏外面看起来丝毫没事，但夜渐离此时却觉得晕过去就是一种幸福，但偏偏他却做不到。

相反，他的意识还是十分的清醒，他甚至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怎么了，是的，他知道自己走火入魔了。

经脉拓宽，真气逆流，与顺流的真气碰撞，产生强烈的破坏力，夜渐离的嘴角已溢出了血丝，他的眼珠隐隐泛红，他的双手根根青筋暴.露。

他已到了忍受的边缘！但他却还要忍，此时的他，正处于正邪之间，一念失措，便会入魔，那时的他六亲不认，势必会造出难以补偿的后果。

若为魔道，我绝不屈服！夜渐离已握紧了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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