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话连天 第十一章

戚睿这才起身慢悠悠地向洗手间走去。

“睿，今天是不是公司有什么问题所以你不开心？”她听着洗手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关心地问道。因为平时戚睿回家后总会一边和她说话逗她开心，一边洗手要不就是帮她摆碗筷端菜肴，今天的他如此沉默，肯定是心中有什么事。

“没有。”戚睿走到餐桌前简短地回答道。

苏曼曼这才注意到他竟然连手都没有擦干就过来了，这不是他的习惯，今天的他实在太反常了。见他默不作声，苏曼曼于是温柔地用手包住了他的大掌，双眼也直视着他说道：“睿，所有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再想珊珊去世的事情，你也不要为公司过于焦虑了。现在我们有了宝宝，我们3个人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幸福。”

苏曼曼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发现戚睿一声不吭的异常模样，在她眼里，只有对美好未来的希冀，其他的一切早已如昨日黄花全数凋零。

“睿，你以前说过你喜欢女孩子，要文静可爱一些，或许长大了会和我长得很像。你猜我们这个小孩会不会是女孩子呢。我明天就去给婴儿用品店买很多可爱的小衣服小鞋子...诶不行！万一是男生怎么办？”她激动地喋喋不休半天之后，才发现戚睿沉默得有些奇怪，于是停下来问道：“睿，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还是公司里有事情很棘手？”

戚睿这才转头看向苏曼曼，微笑着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苏曼曼正欲说什么，突然放在客厅的手机响了起来。

“你先吃饭，我去拿下手机。”她冲他莞尔一笑，起身向客厅走去。

苏曼曼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串不曾见过的座机号码，她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走回饭桌前。

“喂，您好，请问您是谁？”

“您好，苏小姐，我是黄警官，有些事想要告诉您。”

一听又是那个黄警官，苏曼曼本来愉快的情绪犹如气球被针扎了一般瞬间泄了气。每一次这个黄警官找到她，她就会多面临一次恐惧与苦难，或许这都不关他的事，但是苏曼曼却克制不了将坏事与这个男人联系到一起。

“黄警官，现在我有事要做，有什么事情请你等会再说，不好意思。”说完她就想挂机，没想到电话那头的黄警官却急急地叫出了声音“苏小姐，是很重要的事情，5分钟，只要5分钟就好，求您听我说完，这不仅对您对您的先生甚至您未出生的宝宝都有莫大的关系。”

苏曼曼听到“宝宝”二字，心有不受克制地狂跳了起来。“那好，请你说吧。”

黄警官得到她的允许先是舒了一口气接着嗫嗫喏喏地问道：“苏小姐，您的先生在您的身边吗？”

苏曼曼看了看仍是微笑着望着她的戚睿，狐疑地问道：“在呀，怎么了?”

“这...”他的声音听起来变得犹豫不绝，似乎在为难着什么。

苏曼曼见他迟迟不说，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黄警官，你要求的5分钟时间有限，有什么重要事情，请你快点说好吗？”

黄警官这才说道：“苏小姐，或许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吓到你，但是无论如何，请你不要惊动你的丈夫。”

他沉重的口吻让本来急躁的苏曼曼静了下来，她不知道他会告诉自己什么事，但不好的预感像一股凉气从她的脚底慢慢升腾到头部。她假装不经意地看了一眼已经准备先行用餐的戚睿，接着回答道：“好的，我明白了。”

“苏小姐，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几天前你曾在警局问我相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当时我义正言辞地否定了你。但是今天发生的事却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是有鬼存在的。”黄警官的语速很快，但每一字却都如钉子一般扎进了苏曼曼的胸腔里，让她感到呼吸困难。

“请问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如果只是这些无聊的事，那请你不要再继续了，我想纳税人的钱不是用来给你们讲鬼故事用的。”苏曼曼打断了他的话，借以掩饰自己的慌乱，她好怕，黄警官接下来说的话会摧毁她构思的那些甜蜜的小幸福。

“苏小姐，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想提起，不想面对。但是你要知道，它可以杀了顾珊，可以杀了陈三婆，当然也可以杀了你！”黄警官一听她不想再继续谈话，连忙对她说道。

三婆死了？！

她忍不住捂住了双唇，才不让哭声溢出唇边。那个今天还为了她牺牲自己的慈祥老人，短短几个小时，竟然就这样去了？那个小小的黑屋子，不止吞噬了她的背影，还吞噬了她的生命。

“苏小姐，因为你先生说你们就要有宝宝了，不想有死人的东西寄放在家里，而且陈三婆和顾小姐的母亲也主动联系我们将她的遗物暂时寄放在三婆家，今天下午我正好没事，所以就去围村找陈三婆顺便看看有没有对案情有帮助的证据。”黄警官见她没有挂断电话，于是接着回忆着下午发生的事情。

“我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你驾车驶出村口，于是就没有叫你而是直接走进了陈三婆家的院子。在院子里叫了很多声她都没有回答，所以我就自己走进了屋里...”

顺着自己的话语，他放佛又回到了今天下午。黑漆漆的小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味道，有点像酒香，却又夹杂着一些轻微的腥臭味。

“嘣！”一声物体碎裂的脆响在屋里炸开，因为空间的狭小使得声音特别大，就如同在他耳边一样。

“陈三婆？”他冲着声源的方向问道，仍是没有人回应。他摸索着朝前又走了两步，却踢到了一些碎片，他蹲下身点起打火机一看，竟是酒坛子的碎瓷片，想来刚才应该老鼠把酒坛打碎了才发出的声音。

奇怪，大门开着，苏曼曼也刚离开，这个陈三婆怎么会不在家呢？

他狐疑地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哐啷啷”一串架子被推倒的声音。“救...我...”随着声音一个黑影也猛地扑到他面前，距离拉近，他才看清眼前是一个老人。

“救我..救..我..”随着老人的口一张一闭，一股比他进屋子时闻到的更浓烈的气味飘进了他的鼻腔里。

“嘻嘻嘻嘻..”一串小孩子的笑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黑暗，臭味，濒死的老人，还有这诡异的小孩笑声，编织成了一张网将他网住，他在警队多年训练出来的机警，敏捷顷刻潇洒，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救我...”老人又一次呼唤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低头正准备驾着老人胳膊冲出门外却看见了一张婴儿的脸挂在老人的肩上。随着笑声的此起彼伏，婴儿的嘴也张张合合，一双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瞪着他，瞪得他毛骨悚然。

有人曾说过，在极度恐惧之下，人类往往会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一种是彻底瘫软毫无反击能力，而另一种确是爆发出身体的潜能。而他，就是属于后一种。

他闭上双眼，用力抬起老人的双手将她向屋外拉去，本来短短几米的距离，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

在这黑暗的几分钟内，他感觉不断有东西扑向他的手臂，但他却一刻不停，直到觉得眼前有了亮光，他才终于脚下一软瘫坐在地，同时松开了老人的手臂。这时他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臂，衣服料全部撕开了，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出血，就如同被人用牙咬的一样。

“黄警官，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弄成这样，你没事吧？”他刚喘了口气，就听见有人叫他，转身却看见是戚睿。他感觉到万分疲惫，放佛开口说一句话都会倒下，便只能冲戚睿摆摆手。戚睿见他面色苍白于是不再多话，反而一边嘴里嘀咕着：“这不是陈三婆吗？”一边蹲下查看三婆的情况。

但是当戚睿碰到陈三婆之后，却立刻收回了手站了起来，还一言不发地直接走掉了。他转头想问戚睿怎么了，却看见在黑屋里见过的那个婴儿稳稳地趴在戚睿的背上，最后和戚睿的背影一起消失在门口。

紧接着他报了警还叫了救护车，却发现三婆已经死去了。

“苏小姐，法医部的同事刚才告诉我，在三婆的胸腔以及肺部里发现了大量羊水和酒液，她很可能是被这两样的混合液体溺毙的。试问，有谁会这么神经把自己的头放进羊水和酒液里？”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激动起来。下午的一幕幕如同电影一般又出现在他面前，恐惧这只有力的大手也掐住了他的脖子慢慢用力想要夺去他的呼吸。

苏曼曼许久没有回答，她当然知道黄警官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是现在她宁愿相信黄警官在骗她，她不想辛辛苦苦得来的幸福就这样被一个电话摧毁。

“曼曼，谁打来的电话，聊这么久？”戚睿突然向她问道，她想起黄警官说的话一阵寒意顺着背脊爬了上来。

“没有，只是一个老朋友。”她尽量平静地微笑回答他，好在戚睿没有再多问什么。

“苏小姐，我只希望你可以从现在开始，不要对我有所隐瞒，把关于那个婴儿的事完完本本地告诉我，已经是第三条人命了，你应该也不希望第四条人命是你家里任何一个人吧？”黄警官语重心长地说道，虽然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与控制，但是作为**与生俱来的责任感与正义感，不允许他袖手旁观。

苏曼曼正想回答，抬眼却正看见戚睿用勺子舀起盘子里的炒肝大口大口往嘴里送着。她记得戚睿从不吃肝脏一类的食物。因为他是从小生活在美国的abc，文化差异和从小养成的饮食习惯让他觉得吃肝脏这些食物是一种很残忍的行为。有次她精心烹制了猪肝料理，谁知他只是闻了闻就说腥臭得要命坚决不吃，最后两人还闹的不欢而散，所以她很少做肝脏一类的料理。但是现在因为怀了宝宝，她又有贫血的毛病，因此医生建议她多吃猪肝来补血及维生素C。

“睿...”她放佛没有听见电话里黄警官的喊声呆呆地放下了手机，叫了一声那个正在狼吞虎咽的男人。

戚睿对她的叫声置若罔闻，反而又舀了满满一大勺的猪肝塞进嘴巴里。

“咕咕咕...”是猪肝被咀嚼的声音，“咕咕咕...”是猪肝顺着他的喉咙滑到他的胃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