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鳞万金 第二卷 第四章

作为新时代的年轻人，就要和本书中寒山的“年”一样，青年要带着牛气！

第二卷第四章

就这样，在灵岩山上的日子转瞬之间就过了一个月。

平日里钱天果真打点起了端茶递水洗衣做饭砍柴挑水等所有的活，而金一文唯一的工作就是整天无所事事的晃悠来晃悠去，美其名曰“修行”，可在钱天眼中完全看不出修行的影子。

这些日子，寒山和拾得两个和尚因为经常受到钱天的热情“招待”，所以对钱天也熟络了起来，拾得总算不会再动不动就问钱天“你是谁”之类的问题了，可是寒山还是喜欢叫钱天为“告”，钱天纠正了许多次，还是没有用，最后只得放弃。

每天早晨寒山都会准时出现在门口，有时会骑在青“年”上，在道馆门前的山崖边唱着谁都听不懂的歌，也有时会睁着无神的大眼睛，坐在道馆门前的台阶上等待钱天，似乎是在沉思，也似乎是在发呆。

钱天甚至不知道每天寒山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无论他起的多早，寒山都会出现在门口。他曾经怀疑过寒山是不是晚上就睡在了道馆门口，这个猜测让钱天对这个年纪比他大了许多的胖和尚感到十分内疚，可是，若是他半夜爬起偷偷开门的时候，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寒山的影子，这个奇怪的现象让他疑惑万分。

每天早上的任务就是和寒山一同去那山涧青潭打水，拾得每次都已经早早地坐在那里等着了，每次他们都会例行惯事一样的先进行一次禅辩，但每辩到一半二人都会吵起来，继而大打出手。

钱天为了防止他们受伤，每次都不幸沦落为他们争胜负的游戏工具，两个和尚对于用藤曼互相抢夺钱天上了瘾，以至于后来他们辩论不成之后，都很自然地抓来钱天，进行他们所谓的“说理”。

这些天来，在慢慢的相处和听禅理的过程中，钱天渐渐感觉到寒山拾得并不像表面上是疯疯癫癫的傻和尚，他们不仅武功高强莫测，而且每次禅辩的玄机都蕴含着人生的某个哲理，使人在两人的辩论中发人深省，让钱天感悟了在从前的官商环境中所体会不到的东西。

这两个有大智慧的和尚，在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在潜移默化中慢慢影响着钱天，使他有了放眼天下，怜悯苍生的胸怀，而渐渐淡化了他复仇的心念。

不知怎么的，每次在被两个和尚当成游戏的道具在空中来回捆绑飞舞完之后，钱天都感觉自己浑身舒坦，连步伐迈出去都是轻飘飘的，身上的伤除了左手还不甚灵活之外已经痊愈，连力气都比以往的自己大了不知多少，让钱天心里觉得又惊又喜。

一个月之后，在又一次做坏了饭菜，用食物“赶跑”了两个和尚之后。钱天忧郁地叹了一口气，静静地放下了筷子。

正吃得津津有味的金一文看到徒弟突然停箸不食，终于第一次认真打量起他来，“嗯呜嗯呜，小鬼，你比我想象的恢复得还快，看样子你最近跟着那两个疯和尚漫山遍野的瞎跑，着实学到了不少嘛，身子骨好像也健壮了许多。不错不错。”

“那这么说，师父。。你是不是可以教我本门功夫了？”听到金一文这么说，钱天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充满期待地问道。

“恩。。还不急，等到时候的话我自然会把心法口诀传授给你，但当下还有一件修行你必须要完成，这关系到你日后对于本门功法的修炼，”金一文忽然停了下来，在钱天期待焦急的眼神之中细嚼慢咽，终于吞下了最后一口菜时，才满足地拍了拍肚子，“啊，真舒服啊，好饱好饱。”

“。。。师父，你可以把话说完吗？”

“啊啊，对了，”金一文吊儿郎当地抓了抓脑袋，从怀里掏出铜钱棍，慢悠悠地解开连接这一串铜钱的绳子，拿起一枚铜板，对着钱天问道，“你看这是什么？”

“一文钱。”钱天莫名其妙回答道，不知道金一文在那里在故弄玄虚些什么。

“嗯，他不是普通的一文钱，他可是当年祖师爷创建这个点金门的时候所留下的法宝。”金一文神秘地说道。

钱天知道了这个铜钱棍上的铜钱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而竟然是镇派之宝，况且他也亲眼见过金一文施展那神奇的功法的时候离不开这个棍子，顿时起了兴趣。

“哦？难道它还有什么特殊的用途不成？”

“不是，它就是一文钱。”

“。。。师父，你是不是又在耍我？”

“没有！当然没有！每当我点金门下新收纳一个徒弟的时候，都会给他这一枚铜板，要他武功学成之时，再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这样才算大功告成。”

“这难道不简单吗？”钱天疑惑道，“难道这枚铜钱还会自己飞了不成？”

“那么，”金一文把铜钱拍到钱天手上，“今天你的修行就是，那这一文钱，下山给我去打一壶酒上来！”说着起身准备出去散步。

“啊？一文钱就可以打一壶酒？”

金一文笑眯眯地回头一笑：“嘿嘿，这就要靠你的本事了。”

。。。

灵岩镇，是坐落在灵岩山下的一个江南小镇，这里依山傍水，又地处江南，规模虽然小了一点，但镇上居民过的还是比较富饶，镇上酒馆，客栈，钱庄等，也都密布。这些小商家的背后，都有着自己经营的门派势力，暗地里也是星罗网布，争斗不休。

钱天怀揣着沉甸甸的一文钱，心怀忐忑地走进了酒庄，对着老板犹豫道：“掌柜的。。给我打一壶酒行吗？”

“好咧！不知道这位小兄弟想要打什么酒，我们酒庄虽小，但是各种名酒齐全，除了那京都的贡酒庆天酒，我这里应有尽有，什么青梅吴酒，桂花泉酒，山果猴儿酒。。。”

“那。。”钱天打断了掌柜的喋喋不休，不好意思地问道，“有一文钱一壶的酒吗？”

“一文钱？”掌柜的听了一愣，开始仔细打量起钱天来，摸着下巴观察着钱天问道，“你是从山上那破道观里下来的吧？那老道还没死，竟然还收了徒弟？”

“。。。你说的老道，应该是我的师公，我是他座下弟子金一文新收的门生。”

掌柜听了一乐：“哦？你说你是那姓金的猴儿的徒弟？没想到几年不见，这古灵精怪的小子竟然也收了徒弟了啊？”

钱天惊奇地问道：“掌柜，你难道认识我师父？”

掌柜哈哈大笑，一副很怀念的样子说道，“好几年前，这猴儿和你一样，揣着一文钱来和我买酒，我当然不同意，后来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终于答应以这被他称之为镇派之宝的一文钱为抵押，换了一壶酒上山，约定过一阵子他再来偿还酒钱，要回这一枚铜钱。”

“结果过了很长时间，这小子都没有再出现，正当我以为他只是个小骗子的时候，他却皮青脸肿地回来了，怀揣了一大把银子倒在了我的面前，把我酒庄里的每个就都要了一遍，然后借了辆车，推着上山去了。”

“我当时觉得十分好奇，心想这小子该不会是坑蒙拐骗去了吧？于是到处打听，结果，你猜我打听到了什么？”

钱天还从来没有听到金一文说过他以前的事，听到眼前这个人知道师父的往事，钱天好奇地追问道：

“结果怎么了？”

“哈哈哈，”掌柜大笑起来，摇了摇头，笑而不语，接着扯开话题说道，“这次可不能像上次那样用一文钱赊账这么容易了，小伙子。”

“当然！从掌柜的话中可以看出你是个好人，我是不会用一文钱来买你的酒的，请问这里有什么做工的地方，可以让我挣上一点钱的吗？”

掌柜的抬起手遥遥指了出去，对着门外说道：“喏，在那个拐角的地方有一个船码头，有时到苏州的货船，会在这里靠岸装卸货物，那里常年招收工人，你可以去那里看看。不过，小伙子，只是不知你是不是吃得起这份苦啊？”

“这也是我历练的一部分，这些苦我不怕！谢谢掌柜，等挣够了钱，我会回到这里买酒的！”作别了酒庄掌柜，钱天向着掌柜所指的地方走去。

到了码头，钱天果然看见有大大小小的货船停泊在码头旁边，一群上身赤裸的汉子正在来回搬运这一个个麻袋。几个大汉正站在旁边悠闲的看着，偶尔大声吆喝上两句催赶着。

钱天走到那几个大汉身边，恭敬道：“几位大哥，小弟初来乍到，想到这里来干点粗活，挣点小钱，不知可不可以？”

几个大汉闻言转身，打量着钱天，然后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大汉说道：“想来这里做工当然不是不可，可是这个码头工会是我们恶虎帮管的，你要来这里打工，是不是要给点这个意思意思？”说着伸出手用拇指和小指撮了一撮。

钱天知道这些人是在索要好处费，难堪地从袋中掏出一文钱，“我的身上只有这么一文钱了，各位大哥可否行个方便？小弟一定感激不尽！”

“什么？只有一文钱？”那大汉从钱天手里拈过那枚铜钱，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随手塞进了腰带里面，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走快走，你就跟着那些人一起从船上搬货下来，最后会有帐房的统计你搬了多少重量的货物结算你工钱的。”

钱天急忙道了声谢，赶紧挽起袍子，卷起了袖子，和那些正在忙碌的工人一起，排队等在后面，准备用肩接下船上抛来的货物。

在钱天前面是一个相貌沧桑猥琐的中年人，裸露的皮肤因为常年日晒雨淋而油光发亮，头发乱蓬蓬地搭在脑门上，看到身后来了个年纪轻轻的小子，打招呼道：

“小子，是新来的吗？”

钱天也回礼道：“是的，在下钱天，不知大叔如何称呼？”

“哈哈，我叫任剑霞，是个侠客哟。”这任剑霞最后神秘兮兮地凑近钱天忽然来了一句，让钱天感觉这大叔一定是精神不正常，正常的若真是侠客又怎么会在这种地方做苦力？

想到这里，钱天也在内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这时正好轮到任剑霞和他两人上前接货，只好打断了他的思维，赶紧走上去。

当沉甸甸的麻袋压在钱天肩上的时候，钱天心里清楚，从前的日子已经一去东流水，不再回来了，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一掷千金的名门贵少，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为了生计而奔波的小道士。

任剑霞相貌不怎么让人满意，但是性格却十分豪爽，在一次次的搬运中，总是这个大叔打开了话匣子，和钱天讲着从前的江湖武林，什么是从前的侠义之道。钱天看得出，这位任大叔，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怀揣着一个行侠仗义的梦，可现如今。。。

此时已近正午，工人们卸下了肩上最后一袋货物，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到工头处去计算工钱。

等轮到钱天和任剑霞，工头抬头看了一眼钱天，说道：“小伙子，你今天的工钱可是有人替你领了哦。”

“啊？被领走了？”钱天大惊，心想是不是师父这个混蛋在背后偷偷跟着自己，看着自己干这些苦力活，最后把自己的工钱领走，这种事钱天相信金一文这个“看似正直”却满肚子坏水的人做得出来。

“嗯，就是恶虎帮的那三个人领走的，他们说是你同意这么做的。”工头指着正坐在远处凉棚中大碗喝着酒，放声大笑的三个大汉说道。

钱天大惊失色：“什么？竟然是他们？”

愤怒地走到了三人近前，钱天摊开手客气道：“三位，这些工钱是我这半天来辛苦所得，还望三位能够还给我。”

另一个吊环眼的壮汉斜吊着眼看着钱天，闷声道：“什么？这些钱明明就是我们介绍给你工作的好处费，怎么变成你的了呢？你们说，是不是？”说完，三个人放声大笑起来。

钱天强忍着怒意，平静地说道：“这‘好处费’，我已经把我身上仅有的一文钱都给你们了，事先没有说过我的工钱要扣给你们，你们这种行为，和强取豪夺的强盗有什么分别？”

“什么？臭小子竟然敢说我们猛虎帮是强盗？”三个原本还在虚情假意哈哈大笑的大汉，闻言立马变色，露出凶狠的表情，缓缓站起，逼上了钱天，用威胁的口气反问道。

钱天脸上毫无惧色，回敬道：“难道不是吗？你们私自抢别人工钱，自己却在这里大吃大喝，这种行径与强盗何异？你们今天若是不还钱。。”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砂锅大的拳头已经虎虎生风地飞了过来，钱天猝不及防，脸上挨个正着，后仰摔了出去，摔倒在地，左颊立马肿了起来。

“臭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竟然敢问你爷爷们要钱！给我打！”说着三个大汉同时冲了过来。

“慢着！”一个身影突然挡在了面前，钱天还当是金一文，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猥琐大叔任剑霞！

任剑霞双臂撑开，挡在钱天身前，怒视三个大汉道：“你们猛虎帮的人也太不讲理了，平日里欺行霸市也就算了，今天竟然欺负这样一个孩子！你们身为江湖人士，还有没有一点侠义之心，正义之道？”

“哼！你这个“下贱人”也敢来批评老子？江湖？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江湖？唯一有的只是金银财宝，这些才是我们的道义！其他的什么，统统都是狗屁！”

被称为“下贱人”的任剑霞义愤填膺地说道：“荒谬！侠义之道，怎么可以因为武林的衰落还停止？这是我们每个习武之人永远追求进去的准则！”

“习武之人？我呸，就你这个半老不死的家伙也敢自称习武之人？今天我就要领教一下你的功夫，给我一起打！”话音落地，从凉棚中冲出更多的人，把两人围在了中间，目光不善地看着两人。

钱天心头火起，站了起来，毫不畏惧地挺起胸膛看着这些人，和任剑霞相靠而立，目光炯炯地准备战斗。

下一刻，两人就被打倒在地，只剩下了抱头挨打的份。

被围殴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大汉才宣布住手，恶虎帮的人散去，只剩下三个大汉轻蔑的话语传入耳朵，“哼，就这点本事还想出头逞英雄，两个废物。”

“两个废物。。两个废物。。废物。。废物。。”像回声一样，大汉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在钱天脑海中轰鸣，他嘴角流淌着血液，刚刚养好的伤又被打得满身淤青，道袍也被划破了好几个口子，却没有这一句话，使他的心更加难受。

“哎哟。。好疼啊，这些家伙，出手一点也不知道轻重。”任剑霞也从钱天的身边挣扎着坐了起来，探手入怀，突然惊叫道，“啊！我的工钱也被他们抢去了！”

钱天看到大叔焦急的样子，愧疚道：“对不起，任大叔，都是因为我，你才会被连累了，现在连工钱都丢了，我。。”说着哽咽起来，再也说不下去。

任剑霞笑着拍了拍钱天的肩膀，惹得钱天一阵龇牙，宽慰道：“没事！大叔我是一人吃饱，全家无忧，孤家寡人一个！大不了今天顶着饿一天肚子，明天有了工钱，又可以饱餐一顿了，哈哈！”又转而意味深长地叹道，“倒是江湖道义，侠义心肠，若是丢了的话，可就再难回来了啊。。。。”

。。。

回道观的路上，钱天反复想着任剑霞最后说的那句话，“江湖道义，侠义心肠。。现在还真的存在吗？当今的世人只看重金钱名利，谁还为了所谓的行侠仗义而拔刀相助呢？”想到刚才除了任剑霞之外其他人冷漠的眼神，想着自己何尝不也是这样的人，钱天感到一阵心灰意冷。

出来的时候，钱天志得意满，而如今回去的时候，却是狼狈不堪，不仅没有打到酒，连那“镇派之宝”的一文钱也丢了，不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迎接自己的，是师父怎么样失望的眼神呢？

第二卷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