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 chapter7 与君初时留诗见。

与君初时留诗见。

慕容曼华已经很久未出府了，一路好奇地张望着有些变化的大街，一直在府中不接触江湖，被父亲和哥哥宠得这世间什么模样的不知。

她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银发男子心想：“这人没有爹爹那么温和沉稳，没有夜哥哥那么威武帅气，可却看起来有种与生俱来让人崇敬的感觉。”

走着走着，身边就出现了卖花灯的小贩。因为今晚的灯会，几乎满是琳琅满目五颜六色的纸灯，每个人都在精心挑选属于自己的花灯。

曼华兴奋地向人群中走去，心儿和金水成一眨眼就不知所踪了，曼华瞬间被湮没在人群中。

“别慌，我们随着人流慢慢找。”金水成看着身边焦急得快哭了的心儿，从容的说道。

他们顺着人海举步维艰的向前走着，终于在一个卖花灯的摊贩前看到那一抹靓丽的大红色。

“小姐，你可急死我了。万一寻不到你，真不知道回去怎么和老爷交代。”心儿连忙赶上去，紧紧拉住曼华的手。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曼华回头看着心儿和金水成，抱歉的笑笑，“瞧，这花灯多美，买下了把。”

金水成看着曼华手中的花灯，上面糊上的宣纸上画着繁复红色的花朵，用金线勾勒出灯笼的外框，与曼华身上所着相辉映。

“姑娘，这彼岸绣花金灯做工可是上等的，全手工制作。”小贩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微微带着笑意，眼角的鱼尾纹随之皱起。

“彼岸花！”曼华心头一惊。

这些年来她越发喜欢这种花，怎奈总不能见上一面，拥有一时，拖下人买了许多名画，却总感觉那彼岸花是如此飘渺，如此难以见上一面。

三年前，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和尚在大街上遇见她，便曾告诉她，彼岸花乃冥界之花，想要采的此花必须付出生命代价，劝她不要深爱，只是观赏就好。可是她怎么能不爱此花。如今遇见这花灯，当然是买下。

见老伯身着简朴，衣裳上仍有补丁，曼华心生怜悯之情，便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给了他。

老伯接过曼华的银子准备找钱，却只听见一声：“不用找了，剩下的回家卖身好衣裳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太阳消失于地平线，又是一轮明月升起。

曼华和金水成手中各提了一只花灯。大街上的人群越聚越多。许多大户人家的姑娘公子纷纷出府参加京城一年一度的灯会。

每个人手上都提着五彩缤纷的灯笼，黑夜被点亮得绚丽夺目，公子小姐华丽衣裳被烛光照应，微微泛着淡淡的光芒。

曼华一手提着长长的裙摆一手提着灯笼在人群中寸步移动，手中的花灯泛出的烛光使得亮红裙子上繁复的花显得越发妖艳：“今夜月光如此皎洁，夜色甚美，不知公子有否诗词能抒发心情。”

“姑娘，前方有一处，可在灯笼上题字，不如前去看看？”金水成笑眯眯的模样引得周围的女子忍不住多看几眼。

“好，不过只怕会排如长龙把。”曼华试探性的向前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群挡住了视线。

心儿随着曼华与金水成来到那花灯上题字的摊前，并没有许多人，仿佛更多人今晚只有赏月观灯的雅兴。心儿看着眼前这位潇洒爽朗的公子定是对小姐动了心，只是不禁为他觉得惋惜：“真可惜，这辈子小姐只会和少爷一辈子，这是从少爷入府那一刻便注定了的。”

当时，心儿是这么想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两人纷纷一同上前，摊主拿出两只洁白的灯笼：“这位公子和小姐，来题一副词把，留下做纪念。”

金水成看了曼华一眼：“慕容姑娘，请。”

曼华莞尔一笑便接过灯笼走向一侧，而金水成则走向了另一侧。

曼华转头顾了周围的景色，又抬头仿佛黑幕般的黑夜上镶嵌着的那一轮明月，不禁思绪又回到了夜鸣鸢身上，叹了一口气，便拿起了蘸饱了墨汁的毛笔开始写。

金水成抬头看了看对面的曼华，一丝淡淡的忧郁隐藏在眉心，怜惜的想：“不知是何事让这仙女般的姑娘皱眉。”见曼华已开始题字，便连忙拿起毛笔。

两人几乎是同时收笔，金水成对曼华笑了笑，而曼华也淡淡回了一个笑容。

心儿见小姐写完便凑了上去，心儿虽然没有上过书堂，可是随小姐生活了那么长时间，也稍许识得些许字。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春衣袖。”

曼华听了之后原本悲伤的心情烟消云散，微带笑意的说道：“心儿，最后那句不读‘泪湿春衣袖’，是‘泪湿春衫袖’。”心儿尴尬的低下头，脸“咻”的一下红了起来。

“竟是欧阳修的《生查子》，姑娘可是有心上人？如此伤悲，今日本是的热闹庆祝的日子不是。”金水成心中划过一道酸意。原来，她已经有心上人了啊。

曼华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移步向对面走去，望着那刚劲有力的楷书出了神，久久没有说话。

金水成并没有打扰曼华的出神，仿佛一切喧闹和浓妆氤氲都抛之脑后，偌大的世界，此时是剩下这两个人的存在。

半晌，曼华慢慢闭上了眼睛，忽然转头睁开了眼睛，望着人山人海的人中群一张张陌生的脸，喃喃道：“也许，蓦然回首，那人却在天际远方处把。”

“若是有缘，也许至爱的人总会出现在回首处。”金水成盯着曼华看了许久慢慢说道。

曼华低头笑了笑，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的香包。自从她离开后，她便成为她与他之间不可以再提起的伤：“也许是把，金公子。不知金公子在等哪位心爱的姑娘，还是她还未出现。”

“我……她也许不知道我的心意把。但愿哪天她的蓦然回首我能陪伴在她的身后。”金水成漫不经心的讲着，可是却紧紧盯着曼华，看她的反映。

曼华看着金水成玩世不恭的模样，便笑道：“若是公子真心对待那人，我相信那位姑娘一定会被金公子所感动的。”

金水成刚开口想表达自己的心意，忽然不远处想起了歌舞之声，他想说的话被湮没在乐声之中，只听曼华道：“走把，金公子。我们去前面看看。”

金水成无奈的点点头，便随着曼华向歌舞处走去。

留在摊前的两幅题字并未带走，那两幅隽秀飘逸和龙飞凤舞的题词：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也许，金水成只是曼华生命中一个匆匆过客，过了今日便再无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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