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放逐 第十三章 凝视你的脸

莱蒙开始有意识的让阿贵多读书。因为留意到他对家的平面图很感兴趣，所以选择了一些有关建筑物的书籍。

说起来，官方读本的种类也有所限制，有的只是“演员的自我修养”或“世界美术馆”之类.。即使如此，阿贵还是从莱蒙手上发现了比电视更有趣味的东西。

是受了自己的影响还是他本身就有兴趣呢？明明看起来是不会读书的男人，也会自主的借官本回去看了。

而且能把上面的建筑物，精致的画在笔记本上。

傍晚，好象等待晚餐结束这一刻等了很久一般的阿贵，收拾好之后马上打开笔记本，认真地画起画来。画好之后就第一时间拿给莱蒙看。最初只觉是小孩的涂鸦，而礼貌上说到”画的真好啊”。而后就是日益精良起来，看着眼前的画作犹其惊讶。

“真是画的很好啊~~”

这么一说，阿贵就好像得到了认可一般，继续画下去。热中到连同房的人和他说话也听不到的地步。卷起身子一昧画画的阿贵，就好象被美术之神上身了一样。

一个月过去了，打开阿贵的笔记本，可以看到的已经是沙克拉达帆米丽亚大教堂。。。就好象真的写实素描画一般，以前对阿贵的绘画没多大兴趣的同房伙伴，现在也抢着他的笔记本要看来了。

“......真厉害呀，你这么有绘画的才能，从来都没有想过呢。”

莱蒙感叹道，阿贵骄傲的眯起了细长的眼睛。

“虽然画画，很麻烦的哦。”

阿贵还是目光从下仰望着莱蒙。

“更加，表扬我吧。”“很厉害”，“画的很好”之类。“我画这个也要三天时间，再表扬一下这三天的努力吧。”

的确画的很好，可是直接说出“画的很好”的话，阿贵只会要求自己说更多表扬的话语。

“但是，也不是为了给我看才画的吧，你的画的确很好......”

“就是为了给你看才画的！”

是什么驱使阿贵现在用这种口气低语？

“你如果说”很厉害”“画的很好”之类，我心情就会很好。要不然谁去会画这麻烦的东西？”

“不能这么说啊，这是不一样的吧。画是为了自己才画的吧。可不能是为了我。你，要为自己画才行啊。”

阿贵偏过头来，“你在说什么？”

“所以说......你必须是为了自己画画才行。”

“你说的我可不懂。世间就是这样的吧。物物交换。如果自己想要什么的话，要准备用来交换的东西就是必须的。因为我想要你称赞，所以画画。这里有什么错？”

“我......那个，那你的自主性。”

“自主性是什么啊？”

又一次陷入僵局。阿贵还好象不高兴了一般愤愤的合上笔记本。从那一天起，就再也没见他画过画了。

第二天，在午休的时候阿贵离开座位去参与川他们的讨论了。明明在这之前，还是和自己一起看书的......，变得有一些寂寞。傍晚在可以上床休息之前的时间里，也没有和自己说过话，当然更没画画。

阿贵生气了。但是莱蒙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生气。在没有任何交流的第四天里，中午的时候莱蒙被工厂担当叫了出去-----被允许见面了。

来的是父亲。

“你瘦了呢。”

比自己还要消瘦的父亲这么说道，莱蒙无语。

白发也增加了，与小时相反，在儿子面前变的瘦小起来的父亲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话语有些梗塞。

“你妈和朋子也一定说过了，家里卖掉了。搬家也快一个月。说住的话在乡下还好。人们也都很悠闲......”

父亲只是一味的强调乡下的好处，变的好象并不是没有办法才搬到乡下去的一样。

“警视厅的人，还是......没什么消息。”

“对不起......我......”

父亲摇摇头。

“并不是你的错。只是爸爸和妈妈没有留意，不要在意。”

对话就这样结束了。在会面的十五分钟里，剩下的时间就这么，面对面的坐着。然后父亲就回去了。在回到工厂的机器旁之后，莱蒙就趴下来哭了。父母亲和妹妹一点都没有错，当一想到一切都是自己连累的，就让人非常的辛苦。

也不能振奋起精神工作。到了中午，坐在旁边的阿贵，不一会儿就吃完了饭。在放下筷子的同时也站起身来。在这之前，本来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没有根由的寂寞。但是也说不出心里的这种难受，莱蒙只是下意识的抓住了阿贵工厂衣的下摆。

无机质的目光，淡淡的看着莱蒙。

“那个......你就算坐在我身边都不想吗？”

阿贵与川对看了一下。结果还是坐回了位置上。莱蒙也只是在想着自己的心事。和以前所思考的没有多大差别，但是一想到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思考，就有一点宽慰。

旁边是愿意帮助自己的人。如果有什么事的话，一定......一这样想，就好象有了一条无论何时都可以逃避的道路一般。

在午休快要结束之前，莱蒙对阿贵说了一声”谢谢”

“我什么也没有做。”

旁边的男人，默然的说出以上话语。

“因为你肯陪我。”

“我不是说过......什么也没做吗？

“即使没有实际的行为，你肯在我身边，我就可以轻松一点。所以我向你说谢谢。”

阿贵的眉间皱了起来。

“真是，不能明白。”

“即使不明白......这样就好。”

阿贵坐在座位上，一阵的不适。好象给他添了许多麻烦。然后阿贵还是一脸难看的问向莱蒙。

“呐，我说是为什么呢？”

莱蒙在考虑怎样才能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阿贵。

“你肯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我......”阿贵不断在回味莱蒙所说，还是不得其解。

“这个，并不是那个......物物交换。并不是实际的物质的问题，而是真正心意的问题。

莱蒙的话又再一次让男人陷入了沉默。

“我什么也没做”

“即使什么都没做，也可以啊。”

阿贵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走过川那边去了。并不是说谎，也没有伪装，只是直接的表达了自己的心情。可是看起来他还没有理解的样子，莱蒙有一点落寞。

第二天是运动日。轻量的体操之后，莱蒙在围墙根下坐了下来。呆呆的看起了网球比赛。最初还在奇怪大家可真热心啊。后来明白是因为在用比赛来做堵约的时候，惊讶了一下，还是理解了。

虽然风很冷，但是阳光还是温暖的。抱膝坐下的时候，还能听到头顶上叽叽的小鸟叫声。。不经意，回想起自己小时候远足的事情来。森林和监狱的运动场慢慢重叠。。。莱蒙苦笑了一下。

自己的脚跟前有人影晃动，抬起头时阿贵正看向自己。眉毛皱得紧紧的看起来并不轻松。

“怎么了？”

阿贵又转开了视线。

并没有尴尬的盯着他看，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在莱蒙的跟前来来回回走了一阵之后，正面对待莱蒙说到：“你让人不爽。”

被当面这么说，心里一阵紧揪着疼。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让他不爽，但是不喜欢的话无视不就好？明明不特意那么说出来也可以的啊，明明......

“那又怎样？”

心情不好的回问过去。阿贵有些重心不稳

“所以这样......所以......”

“不喜欢我的话，不要靠近不就好？”

看到阿贵接下来紧咬下唇，还嘀咕了一些话语，但是到底说了些什么莱蒙却没听清楚。

“......心情不爽，就是心情不爽啊。”

终于听到他在嘀咕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