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斗南华 第十三章 天地一盘棋1

“你这棋，先天不足，却鼓足劲向外扩展，当真不知道危险吗？”

“看我们俩这棋形、这阵势，你能说我的棋还先天不足吗？你看，方圆棋盘之上，何处没有我的大军！何处不是我抢占的地盘！说句不怕徐军师见怪的话，你的白棋，没什么戏了！”

“那可不一定。你别忘了，前两盘，可是你输了。”

“哈哈哈，前两盘是前两盘，别说你是老师我是学生，这盘，真是你输了！”

“棋未到局终时，还一切都成空！城主你看，我们这盘棋虽然是在尺寸方圆，就可以展开生死相拼。正如这南华大陆，三族共抗魔界。人魔之战，由来已久——小飞！”

“这棋好。但不过也是苟延残喘而已。人魔之战，正如你所说，由来已久，但现在人类处境唯艰。虽然我们训练了七兄弟，不过三大神功难成，抗魔大业，就正如你的白棋，想要起死回生，唉，难啊！落子！看你如何应对！”

“哈哈哈，城主悟性高明。这围棋，正是疆场征战的象征。黑白分明，对垒厮杀。不过城主还是没有看透。自古先天不足的棋，称之谓邪棋，就如城主你的黑棋，气势足，扩张快，但根却是飘浮，正是典型的邪棋。自古以来，邪不胜正，就如现在的魔界，虽然它魔焰四炽，有上三魔、有六魔统领、天魔双卫，还有不知名的神秘魔头、十五群魔。而且魔界力量，有越来越强之势，现在的恶魔，就比七年前，要高明许多了。可是，它们终究是魔，只是水中花镜中月而已，最终逃不过烟消云散的命运。看我间！”

“哦——就让你这一眼渡过，不过也还是不能挽救危局。大势已成，人力不容易回天啊。不过还好我们的抗魔大业不像你这块白棋一般难成，虽然也很艰难，但还是有很大希望的。”

“对嘛。我们有七兄弟，有三大神功，还有三大堡做根据地。就像我这白棋，纵然你满地黑棋势力雄厚，我根据地不失，你还是不能奈我何。跳！”

“我拦！你这根据地，好像也不能保全啊。我削、我挤、我堵，这比我们的抗魔大业，可要难上许多！”

“哈哈，我渡，再连。你可别忘了，论下棋，我可是你的师傅。这块根据地，你是抢不去的，看我如何治理！”

“那我倒还真要请教师傅，如何治理您这一片已经危在旦夕的根据地，如何重振河山，达到你所说的邪不胜正！打劫！”

“城主放心，我说邪不胜正就是邪不胜正。棋盘上我最终会赢你，人魔之战也必定是人类大获全胜。你放心看着吧！你的攻击，也不过是到此为止了！”

“是吗？我看可不一定。”

“那你就好好看着，看我如何治理根据地，如何反败为胜！哈哈哈！”

烈焰城堡，城主宫内后花园，草坪上的亭子里，石桌上摆开一枰围棋，落子丁丁，笑语漫漫，徐庶宽袍大袖，清癯的脸上，一双耀着光芒的眸子专注地盯着棋盘，手拈一颗白子，将放还停。对坐的巫腾仍是紫袍金冠，那柄长一丈二尺、通身紫金打造，顶端是一个圆球，球顶一只火红色飞鸟的法杖，就倚在旁边亭柱上。他似是已经胜券在握，正惬意地抱着双臂，怡然望着棋枰。

旁边，两三侍者默默地站着，声色不动。巫留伫立在巫腾身后，也望向棋盘。

棋盘上，也难怪巫腾如此有把握，当真是黑压压的一片。白棋以无忧角开局，棋到中场，就只剩下那无忧角占据的地方还有生机了。中腹靠右，一大片白棋被黑棋所堵，眼看求生不得。可是细看黑棋，形势仍然不容乐观：偌大一片江山，竟只有右下角一两个活眼支撑，正如徐庶所说，全是无根之木，飘浮不实。

徐庶踏上南华大陆已有七年了。七年来，他大多数时间都居住在烈焰城堡城主宫中，研究着人魔对决的大势，指导魔法学院中正在修炼三大神功的七兄弟。七年过去，徐庶虽仍是那么强健，但人们也可以从他那日渐花白的头发、日渐稠密的眼角纹中，明显地知道，他已经老了！

七年来，魔界势力越来越强大，白骨军团已经发展到四万七千，魔界二十六尊者的魔力也有增强之势。七年来，烈焰城堡遭到魔界和狼群的三次攻袭，在众法士的全力保卫下，虽然保全了城堡无事，而且还从战斗中锻炼了一批新生力量，又出现了四五个金衣长老，但魔力日增，抵抗也越来越困难。在战斗中，地火双卫和十二生肖卫士中的龙虎蛇猪卫士光荣殉职。

而龙族的风雷城堡和天族的百木城堡也是危机重重。在攻袭烈焰城堡的同时，魔界也多次骚扰这两个城堡；兽类五族中，虎族在七年前的烈焰城堡一战中大伤元气，一直没能重振元气，狼族因此被魔界利用来帮助攻袭烈焰城堡。不过狼族毕竟是五族中较弱的一个，所以对烈焰城的威胁不大。可是另两个城堡就不一样了。在东北方，大森林里的蛇窟一向就是风雷堡的心腹之患，因为蛇族善于喷毒，远攻胜于近战，对龙族武士的威胁较大；而东南方是鹰巢的势力范围，百木城的道士对这些飞翔在天空中的猛禽也是十分头痛。

魔长道消，魔界势力大，人类的处境就愈加艰苦。广阔的南华大陆上，时常有魔、兽伤人的事件发生。渴望和平安宁生活的人们，在这危机四伏的环境中苦苦支撑，企盼着有一日能一扫魔兽，还南华大陆以和谐、安全。

幸好，乔丹、巫雷、乔羽、龙天翔、龙天羽、天纯、天灵这七兄弟和龙凤、徐琬、巫灵、天静玉这四姐妹在烈焰城魔法学院中修习着南华大陆的最高玄功，虽然仍然不能贯通领会，但力量也有很大增强，而且据说七兄弟还训练了一支神秘力量，这给了南华大陆人类以很大的信心。

但是话说回来，要说到这七年中，徐庶最大的成功，应该就是教会了巫族人下围棋。这中原大地上最深奥、最具有现实性、最讲究悟性和个性的围棋，徐庶虽是高手，也是很不容易才教会了巫腾。赵云对围棋没兴趣，徐庶就只有把巫腾教会，才能过一下棋瘾。

不过徐庶没想到的是，巫腾的悟性奇高，纵然已经年近五十，仍然不减当年。他只用了两个月不到就学会了围棋的基本规则，然后经过三年磨励，就可以与徐庶一较高下了，直可称得上是国手的水平了。这天，趁天高气爽，徐庶就与巫腾展开了较量。前两盘，徐庶毕竟技高一筹，胜了。可是第三盘，杀到中盘的时候，却下成了黑棋一霸江山的局面，徐庶当然是不服气，正咬牙苦苦支撑，并试图着准备反攻。

这时正是早春二月，南华大陆正从冬季的苦寒中醒来，虽然人们还要穿着厚厚的毛皮衣物，还不敢太多的户外活动；虽然寒风还会刮着人们的脸庞，可是青草已经从泥土里，从浸雪的沼地里伸出了头，树上的桃李起了花骨朵，将放未放。而城主宫东墙下的那一片梨林，那赵云亲手种下的梨树们，已经娇艳地吐出了清香，一大片雪白的梨花竞相怒放，煞是好看。

可是赵云很生气。纵然梨花开得再好，他还是很生气，因为乔羽不愿练枪。

梨林后面的演武场上，一杆金枪舞得出神入化，梨花四散，已经深得赵云梨花金枪的精髓。可是，舞枪的人不是乔羽，而是巫雷。

赵云还是那付金盔金甲、绯红战袍的老打扮。现在，清晨的阳光射在他的盔甲上，映得双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阳光照的。他大声叫着：“乔羽，快给我滚出来！”

乔羽穿着一身紫灰色的布袍，头上扎着暗青色头巾，手中拿着一本书，从房里跑出来。他长得很清秀，剑眉星目，瑶鼻方嘴，配上一张下巴稍尖的俊脸，两只方廓大耳，真是人见人爱的一副帅哥样。但是赵云不看他还罢，一看更气，一句话不发，伸手就夺过他手中的书，往地上狠狠一摔，顺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乔羽马上叫起来：“哎呀师傅你做什么！师傅！”

赵云不说话，揪着乔羽的耳朵，把他硬生生拖到巫雷旁边，乔羽一路上只敢叫着：“哎呀，哎呀呀！师傅轻点！轻点师傅！疼！”

赵云生气地道：“你还知道疼！魔法学院放假啦，哦，你就呆在屋里面睡大觉，要不就看书，你练过功吗？你还知道疼！”

乔羽一脸无辜的样子：“师傅，我不是感冒了吗？再说了，我看的都是徐师叔准许看的书。什么《战国策》啊，《史记》啊，那可都是徐师叔默写出来我们看的呢。我还在看《南华真经》呢。”

赵云正气于乔羽的不好好练功，却又听乔羽说道他感冒了，顿时大怒。

“你以为还是在魔法学院，由你欺诈的巫长老啊！你感冒了？要不要让静玉来看看？给你治治？”

乔羽嘿嘿地笑起来：“不用了吧师傅，让静玉妹妹看到我这付样子，多难看嘛。其实，我也没有欺诈巫长老啦。我哪敢啦！”

赵云放下手，道：“哦，我冤枉你啦？那你说说，你昨天练武了吗？前天呢？哪一次叫你练功，你不是推三阻四，多方编造谎言不练？”

乔羽陪着笑：“嘿嘿，昨天，我不是说了吧，我腿疼，练不好。前天，前天……”

赵云冷冷道：“前天什么？前天你们去后山看老许了是吧？你们疯玩一天，巫长老和盟会还没有惩罚你们。你们是申时归家的，别人都知道再练一个时辰的武艺，你倒好，一躲进书房就不出来！还说累了！没出息的家伙！我早晚要给你气死！”

乔羽正要说什么时，巫雷收了枪，过来了。他身穿一身红色箭袍，头扎鲜红的头巾——在年初的法士定级比武中，他被定为中级法士，只能穿红。这是一个浓眉大眼、十分雄伟的青年，练功十分勤谨：“赵爷爷，我的梨花金枪练完了，请赵爷爷指点。”

赵云对他十分满意：“好！你舞得不错。看样子，你已经练到了瑞雪纷飞了吧？再练一阵，就可以练成‘春风浩荡梨花开’了。好好练，不要学这个家伙，只知道偷懒！”

乔羽却开始一付痞子样：“哎我说巫二哥，赵总军卫是我的师傅，可不是你的。你凭什么练梨花金枪？那可是我师傅的传世之宝呢！你抢我的饭碗啊？”

巫雷笑道：“不服气啊，你也可以练啊，看看我们哥俩谁练得好。你还可以练九神大法嘛，是不是？”

赵云冷冷地道：“谁说雷儿不能练梨花金枪？你还知道是我弟子啊，我的武功你学会了几成？”

乔羽马上陪起笑来：“哎呀师傅，我是说呢，巫二哥抢我的饭碗啊，抢得好！他练了梨花金枪了，我就可以不练了吧？我练诛心剑。”

赵云气得大喝：“那只有一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太懒！”

乔羽嘟咙着：“人家不喜欢练枪嘛。”

赵云更气：“为什么？”

“那枪那么长，又硬，又直，一点不知道变通，不合我的性格嘛。”

巫雷笑了，凑到乔羽身边，在他耳边道：“你说的是总军卫吧？”

乔羽也笑了，悄声回答：“本来就是说的他嘛。”

赵云没听到他俩的悄悄话，但也足够生气了。他强忍着气，平静一下，才道：“是我说得不清楚还是你记得不明白？我多次告诉你了，这枪，修长挺直，头坚身固，霸气十足，是兵中之龙。而且它忠贞不二，坚不可摧，是大将的首选兵器，有什么不好，你还不想学？”

“反正我不喜欢它。师傅，我想练剑，真的。那剑，随意、自在、洒脱、轻灵，刚柔相济，收发由心，我最喜欢它了。”

赵云气极反笑：“你还挺有道理啊。你今年多大？快十九啦！还不知道懂事！”

“真的嘛。”乔羽嘟咙着：“其实我还是最喜欢九生玄元神功，借天地万物之力，自已就可以不用使劲，多方便！”

赵云冷嘲着道：“你知道什么叫做九生玄元吗？”

乔羽看着他，摇摇头。巫雷也凑过来问：“那什么叫九生玄元啊？赵爷爷？”

赵云冷笑着：“九生玄元，就是九死一生，都还很玄，不知道练得成练不成的真元！像你这么怕苦又怕死，练九生玄元？就知道借力借力，自己没有力，你能从哪儿借！”

“啊！”赵云吐吐舌头：“师傅，不会吧？这么难？”

赵云冷笑不止：“那当然，你以为谁有兴趣逗你玩啊？九生玄元，位列三大神功，是你想练就能练的？像你这样怕吃苦头，又想偷懒，你以为九生玄元那么好练？我告诉你，你要再这样不用功，什么神功你也练不成！”

乔羽撇撇嘴：“不会吧师傅，我觉得这九生玄元很好练的啊。我一练就会了。”

赵云大喝：“你的本力呢？本力不足，你能与天地万物会通？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乔羽还要说着什么，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羽儿，怎么又惹师傅生气了？”一个宫装妇女，大约四十多岁年纪，在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搀扶下，缓缓走过来。乔羽抬眼看去，这妇人在富态的圆脸上长着两道清眉，一对凤眼，长长的清秀的黑发上满头珠翠。她便是巫腾之妻，巫雷巫灵的母亲。她旁边那女孩，瓜子脸，柳叶眉，清纯的大眼睛，直直小巧的瑶鼻，鼻下樱唇一点。她不算漂亮，但很可爱。巫雷一见那名妇人，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母亲。”

乔羽也跟着行礼，然后道：“没什么啦。师傅叫我练功呢。”

城主夫人笑笑：“你又偷懒啦？你也是。你看，你师傅都八十三岁了，这么大年纪还要为你操心，你应该体谅师傅，用心练功，知道吗？”

乔羽低头答应：“其实我已经很用心啦。”

那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抿嘴一笑：“很用心吗？魔法学院里，七兄弟四姐妹，你是最不用心的。三哥，一定是你又被赵爷爷揪耳朵了吧。”

乔羽赦然笑了。赵云笑道：“小灵儿，要是爷爷没记错的话，今天正好是你十五岁生日吧？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给爷爷讲，爷爷送给你。”

巫灵浅笑着低头行礼：“谢谢赵爷爷，小灵儿不敢要爷爷的礼物。呆会儿灵儿的生日宴会上，爷爷多高兴就好了。今天魔法学院里就是因为这事才放假的，等会儿有好多人都要来玩呢。”

赵云呵呵笑了，乔羽低声道：“就知道讨师傅的欢心。”

这话却不巧被巫灵听到了，笑着向乔羽吐一下舌头，做了个鬼脸。

赵云回过身，忽然道：“哎，丹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