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颜天下 第三十六章 断翅鸢蝶梦难圆

人间自是烦恼事，不如携手渡红尘。看着御花园里的那双人影，只能让人想起这句话。且说灵絮拉着息穆出去之后，息穆死活不答应跟她一起放风筝，最后还是拿着要出宫来威胁才让他答应，灵絮只高兴着可以一起放风筝却疏忽了息穆为何这么怕她出宫。

“云哥哥，我知道你为什么死活不愿意了！”

“那是因为我堂堂皇国公子竟陪着你这丫头干这没出息的事。”

“不是”

“那你说为什么？”

“因为你不会啊！你看看你的风筝飞得那么低，想你举世无双名动天下的隐公子也有不会的事啊？”

“是这风筝做的不好。”

“云哥哥你就赖皮吧！这两只风筝都是我亲手做的，我这只怎么飞得这么高？”

“所以啊，这得问问你自己啊？”

……

……

……

高高低低的声音不断从御花园里传出，两人都是一身白衣，黑发如墨，宽大的衣袖互相纠缠在一起，灵絮的裙摆和息穆的衣摆层层叠叠的交映着，已分不清谁是谁的发，谁是谁的衣。冬日萧索，繁华开尽，光秃秃的树枝占满了整个花园，像是一双双垂暮老人的干枯手掌，偏此时寒梅绽放，梅花开得及其稀疏，只在干瘪的树枝上偶尔有那么一两朵，鲜红似血的寒梅迎着寒风倔强的撑起自己的身姿。

“云哥哥，你刚才在风筝上写的是什么啊？”灵絮扯着手上的白色风筝，忍了几次终究没忍住，听说风筝节有缘的两个人各自要在风筝上写下自己的愿望然后再放飞，好不容易糊弄息穆写上去，可他不让看。

“你写的又是什么？”息穆扯了扯手上的线板，随口问道，他手上的那只风筝则全体通黑。

“这个嘛，不能告诉你，不然就不灵了。”

“既然这样，我也不能告诉你。”

“小气鬼”

望了望灵絮拉下来的脸，息穆笑了笑。

两只风筝一高一低的盘旋在半空中，可无论怎样放线，就是无法让它们相互缠在一起，两人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得鼓胀起来，黑发放肆的在风中飞舞，快要乘风而去。

“絮儿，如果我做的事无法让你认同，你会怎么办？”息穆突然很认真的盯着灵絮问道。

“我相信你啊！”灵絮也停下来望着息穆，脸上还是一贯的笑容。

息穆抬起手挡了挡眼睛，此刻灵絮的笑容竟有些刺眼，连带着心也灼痛了。

“絮儿，明天……”

“啊？云哥哥说什么？我没听清”

突袭而来的狂风淹没了息穆未说完的话，伴随着这一阵狂风，不少枯树枝也应声而断。天空上漂浮着的风筝也多半不受控制东倒西歪。

灵絮紧了紧手中的线板，尽力不让风筝飞出去，然而狂风一阵接着一阵，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灵絮跟着风筝的方向踉跄了好几步，还是拉不住。

“絮儿，风太大了，放手！”息穆一手拿着线板一手托住灵絮的半边身子。

“不！我不会放手的！”灵絮的心忽然空出来一大片，双手更是紧紧拽住线板，不！更像是在抓紧什么东西.。

然而像是打击灵絮一般，凛冽的寒风变本加厉，逆着方向拍打在身体上，那么骄傲倔强的寒梅也被它吹落辗转在泥土里。枯树枝在空气里叫嚣着，不断扑打着地面，不断伴随而来的还有轰隆隆的雷声，一声赶着一声，像是要把天都打破，偶尔一两道闪电劈到树枝上

“嘣”

“嘣”

随着两声清脆的响声，息穆和灵絮手中的银线同时断开，瞬间，两只脱了线的风筝摇摇晃晃的往下坠落，眨眼间便没了影。

天色越来越暗，恍惚间一片昏黄，大约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息穆牵了灵絮的手就往屋里走去，可灵絮还念着那只风筝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在一个枯井旁边，满地的落叶围绕着两只破烂的风筝，其中那黑色风筝上还隐约可以看见四个字“要原谅我”，那白色风筝上面同样也有四个字“我相信你”

人说狂风后面一定跟着暴雨，这话真没错，一声又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之后，瓢泼的大雨接踵而来，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硁硁作响，再加上雷电交加，这天气已是坏的不能再坏。风筝上的黑色墨汁很快被雨水冲刷下来，再加上风筝的骨架已被折断，这下子两只风筝便已面目可憎。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地面已经汇聚成几寸高的水塘，可暴雨还在继续，屋檐上留下来的水柱在地上溅起一阵阵水花，“噼啪”一声又落回地面。

虽说灵絮他们回来得早，可身上还是被淋湿，本来息穆在帮灵絮擦拭她的长发，落远进来后附在他耳旁说了几句，他便立即起身往外走，经过灵絮身旁的时候带起一阵疾风，，走到门口的时候息穆停了下来，还是背对着灵絮，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明明只有几秒钟的事，可灵絮却觉得像是漫长的几千年，最终息穆还是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连门也不曾关上，灵絮顺着方向望着息穆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白色的衣袍被大雨淋得湿透也不曾停下脚步，最后被暴雨淹没。很久很久以后，灵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伸出手向前抓去，收回来一看，什么也没有。

“轰轰……”震耳的雷声像是把大地都劈成两半，灵絮想起落远离开前的眼神，突然觉得心口一紧，那里面有哀伤、痛苦、无奈还有……愧疚？灵絮猛然站起来跑到门外，扑面而来的暴雨狂风撕扯着她的衣服和长发，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只是死死盯着门前的玄甲侍卫，环顾一圈，幽然宫的四周竟布满了息穆的玄甲骑，这么大的雨，他们却纹丝不动的守在各个角落，每一个人都是面部凝重，身着铠甲，手持长剑，怎么会这样？云哥哥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的！

“姑娘，这么大的雨怎么不进去？回头该不舒服了”灵絮还是怔怔的站在门口，直到流莺半推半扯的给拉进屋子里。

“流莺，为什么？”一开口，才知道发出来的声音竟是颤抖着的。

“姑娘该知道，无论公子做什么都不会伤害姑娘的！”流莺取过棉巾站在灵絮后面替她擦头发，只是双手无意间会有一丝战栗。

“……”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如果旁人都能这么相信，自己应该也是应该相信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