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颜天下 第十九章 箫折笛断情何堪

阳光很暖和，桃花开得正盛，花瓣慢慢飘洒在地面。此时若在桃花树下放一张靠椅，旁边泡一杯清茶，再搁置些许桂花糕点那就是再完美不过了。正如此时，就有一人斜躺在靠椅上，闭着眼睛享受桃花瓣的轻抚，伸手就够到糕点塞进嘴里，再拿一壶酒高高举起对着壶嘴一通畅饮。一头乌发垂散到地面，白色披风缠绕在乌发中好似一幅黑白水墨画。

“有没有人告诉你女人不应该是这样的。”

“对不起了，还真没人告诉过我。”

“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这样的女人会嫁不出去。”

“是吗？反正也没人会娶我，要不你娶我？”

“你嫁，我就娶。”

很久很久

“这承诺可不是随意许的，以后我若嫁不出去就来找你了。”

“好啊，也得找得着我再说。”

“也是啊，像你这样的大忙人可不好找的。”灵絮意有所指。

没理会灵絮的揶揄，云剑峰伸手接过灵絮拿到嘴边的糕点径自塞进自己嘴里。

灵絮扔过一个白眼继续闭眼休憩，“那红毛鬼走了？”

“红毛鬼？你说的是惜情公子？上次在炼狱城你见过的。”

“惜情公子？应该是萧嚟公子吧？”灵絮嘴角一弯。

“你怎么就能确定他就是萧嚟？”

“因为他们兄妹都穿红衣服啊！”

“就因为这样？”听到灵絮的回答，云剑峰嘴角抽搐。

丢给他一个不然你以为怎样的白眼，叹口气道“好一对兄妹！哥哥堂堂赤闻国储君，却在江湖混得个惜情公子的称号，妹妹身为一国公主，不仅是令江湖人怵目的风幽宫宫主，还是白安镖局的大小姐。不过萧嚟却是出乎我的意料。”

云剑峰微微一笑吗，“你以为战公子萧嚟定会是个虎背熊腰，大大咧咧的男子吗？”

“嗯……这倒不一定，只不过没想到以嗜战如狂著称的战公子会是个妖艳的美男子。”

“哈哈哈哈哈………那小子要是听到你这么说定会气死。”云剑峰没由来的一阵大笑。

看着云剑峰的傲笑，灵絮怔了怔，“其实我发现你也挺不简单的，区区江湖侠客一上午竟让风世国储君秦殇和赤闻国储君萧嚟先后促膝长谈，他们都是两国公子，却又都在江湖上混得名号，你跟他们都是好朋友，那你又是谁？”

“我？不就是浪子神剑吗？”

“还有呢？”

“还有就是浪子山庄庄主啰！”

“哼”知道他在回避问题，灵絮冷哼一声“不说算了，不过经你们这一上午的谋划，估计这天下不会太平了。”

“哦？怎见得？”

“装什么装？反正呢你们还缺少一个动点，一个让七国战起的动点。”

很久都听不到回话，灵絮好奇的回头一望，岂料那臭跑腿的一副羽化成仙的模样。

听到灵絮说的动点，云剑峰蓦然想起上午与秦殇的一席对话。

“云公子，我想我们还缺少一个动点。”

“一个让七国战起的动点。”云剑峰斜靠在软榻上。

秦殇席地而坐道，“七国中以赤闻国最为好战，而赤闻国离燕烈国最近，昨日石洞中萧茜已确定那老者手下的黑衣弯刀死士就是燕烈国皇族卫士，而这股卫士向来是燕烈国内部的一支异类，若不是燕烈国朝政有变，这股势力是不会出现的。”

“你想把这个动点建立在燕烈国和赤闻国之间？”云剑峰陡然语气变冷。

秦殇似是没察觉到云剑峰异变又道，“燕烈国十五年里频遭赤闻国侵略却依然屹立不倒，原因是他们在寻找十五年前失踪的小公主，闻说燕烈国皇室至今只有这小公主一支血脉，将来很有可能继承皇位，而燕烈国还有一个大将军宣烈在觊觎皇位，黑衣弯刀死士便是宣烈的军队。恰好呢昨日石洞中的老者与那宣烈长得又有几分相似…….你说宣烈这只老狐狸没事干嘛想杀叶姑娘呢？”

“你想让萧嚟触怒燕烈国，然后引起两国战火。”云剑峰轻摇羽扇已恢复浅笑依旧的模样。

秦殇也面带微笑，“你说如果萧嚟知道了燕烈国小公主的下落，以他那性格会不会放过那个小公主呢？我猜他不会放过这个能大大打击燕烈国的机会。而燕烈国倾尽国力寻访十五年也一定有了小公主的下落，如果让他们知道萧嚟妄图刺杀小公主，你说这两国之间还会不会太平呢？”

“只要这两国战火一起，其他各国自然不会作壁上观，到时候七国战火点燃，你风世国也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了。我猜得不错吧？秦公子”

“哈哈哈……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舒服，闻说云公子在为皇国息穆公子效力，七国战火点燃，皇国自然不会吃亏，息穆公子也就有了大展宏图的机会了。岂不是一举两得？”

“灵絮什么都不知道。”

“云公子之意是要保住叶姑娘了？秦某也不愿叶姑娘受到伤害，或许只要让萧嚟知道叶家堡与燕烈国小公主有关联就足够了。”

“叶家堡会被灭，我不认为她会幸免”

“她现在不是在你身边吗？我也不认为你不能护她周全。”

“秦公子这么肯定萧嚟会出兵围剿叶家堡？”

“那要看云公子肯不肯推波助澜，把小公主的身世‘不小心’告知萧嚟。”

“喂，臭跑腿的，你在想什么？该不会又在算计什么吧？”许久不见云剑峰开口，灵絮索性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陡然回过神的云剑峰瞬间死死地抓住眼前的纤云素手，嘴里呓语道，“这样做真的没错吗？真的可以放手吗？”

“废话！当然该放手啊，你抓得我很痛啊！”手腕吃痛的灵絮怒道。

“该放手吗？真的该放手吗？”云剑峰似乎仍然没有回过神，手上的力道却放松了。

“你是哪根筋搭错了？”灵絮费劲的抽回自己的手，揉着手腕转身离去。

云剑峰仍然保持着刚才那站姿，只是手中却是空空的，看着灵絮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也跟着空落了下来，仿佛错过了很重要的东西，此时若不唤回一生都会错过，幽暗的眸子里有了一丝的犹豫，嘴角动了动终是没有开口，任那白色背影渐渐消失。

“唉！但愿此生你不会后悔！”淡淡的叹息自身后传来。

回头便瞧见那老酒鬼斜靠在树干山幽幽的叹息。

“我宁愿是我选错，来日自己承担后果，也不愿现在放弃我一生的目标。”远眺天际，云剑峰眼底一片清明，只是眼角掩藏着一丝落寞。

“三天后安太国公主诞辰，各国公子收到请柬赴宴，有你一份，若不想放弃你的目标，就应前往。”说完这话那老酒鬼立即消失，仿若不曾来过这里。

是夜，满月挥洒下清凉的光辉，一池白莲摇曳在夜风里享受着月光的轻抚。莲池中央有块凸起的巨石，灵絮一身月白纱裙端坐在巨石上，白绫束腰，腰带垂及地面，宽长的沙袖和裙摆堆积在地面，整个人就像端坐于洁白的织锦里，一头青丝逶迤缠绕在纱裙中，整个人包裹在轻柔清冷的月光下，竟看得不太真切。身旁放着数十坛酒，怀中还抱着一坛，对着月光独饮。又想起昨日石洞中那老者的话，寒若裳，他说自己不愧是寒若裳的女儿，这么说娘亲叫寒若裳，还有秦殇进石洞看见‘三空阵’时说又是一个寒氏子女，那爹爹为什么没对自己说起过呢？寒若裳，好熟悉的名字，对了，记得那晚在炼狱城看见惜情公子手里拿的那幅画，那幅画的左下角落款就是寒氏奇女寒若裳，那么炼狱城主也认识娘亲了，还有自己住的地方起名‘怀裳居’寒氏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氏族，又跟燕烈国有什么关联，宣烈那只老狐狸是燕烈国的异族军队，可他为什么要杀自己？虽然从小就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世，可真的有了点眉目却又如此混乱，想当初爹爹和三位叔叔都说自己有七窍玲珑心，可真的遇到了自己的事又束手无策满脑浑浊，叹了口气径自喝下闷酒。

“这样喝会醉的”云剑峰幽幽的叹着气踏水而来。

“醉？要真的会醉就好了。”扔了壶酒给他继续喝了起来。

云剑峰接过酒壶在灵絮身旁坐了下来道，“这样喝酒可尝不出酒的味道。”

淡淡一笑，“酒的味道？我从来都不知道酒有什么味道，就像我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不会醉。”

“不会醉吗？是没有找到让你愿意醉的人吧？”

“也许！”回头瞥见云剑峰腰间的碧玉笛，忽然叹道，“臭跑腿的，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没等到回答，灵絮自顾自的娓娓道来，“从前有个男子极会吹奏玉笛，有个女子精通箫音，有一次在深山里二人因缘际会箫笛合奏，后来他们便相爱了。可双方父母都身在江湖，又有深仇大恨，不同意他们相爱，那男子的父母带兵攻打女子的家，男子被逼同意，尽管男子没有亲自参加那次围剿，但他也没有阻止，再后来那女子全家被灭门只剩她一个，有一日那女子拿着他们初遇时的那根玉箫来找那男子，他们再次箫笛合奏，吹的还是原来那首曲子，曲终之时，女子以箫斩笛，箫折笛断。从此二人情断天涯，相忘江湖，女子走时还说了一句话，让男子从此不要吹奏玉笛，自己也不会再奏箫音，从此若玉箫见竹笛，则此生恨无穷，箫笛之音若再起，爱恨苍茫两相忘。”

“玉箫见竹笛，此生恨无穷！箫笛之音若再起，爱恨苍茫两相忘！”云剑峰似是无意间抚摸着腰间的玉笛，“你会以箫音和我的笛音吗？”

灵絮仰头一笑，“那你会纵容他人伤害我的家人吗？”

定住双眸望着眼前狂笑之人，云剑峰心中绞痛难当，终是回之一笑，仰头灌下一口苦酒。

风过无声，两人并肩而坐，身旁的空酒壶越来越多，直到二人醉卧倒地。

只剩风吹白莲的声音，灵絮缓缓站起，对着身旁之人淡淡一笑，“为什么永远只有我是清醒的？”随即踏水而去。

水面被激起的波纹缓缓散去，地面那人慢慢睁开双眼，眼底一片清明，对着灵絮离去的方向苦笑，“只有你是清醒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