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 第十章

冷秋月的伤势有所好转，华丘希望长空履行诺言拜在他的门下。长空乃一代剑仙岂肯背负欺师灭祖之名，即便世人会笑他出尔反尔，孰轻孰重自然心知肚明。华丘深知长空功夫了得自己奈何他不得。无奈之下只得向他表露内心之意，虽然抱着希望能打动长空的思想，但知道皆是枉然徒劳“如今我身体已不及当年。自从中了冰蚕毒之后，老夫一直饱受寒毒倾心之苦，虽说当年因为天山雪莲的香味而捡了性命，但这寒毒除了峨眉至宝南明离火不可医治。现今吾知命不久矣，希望在有生之年能找一个英雄颖慧之子将我毕生所学传授于他继承我的衣钵。”长空明白华丘良苦用心，但自己是昆仑派的弟子，且也是一派之掌，无论如何也不能拜华丘为师。“前辈的美意长空没齿难忘，但要我拜前辈为师，继承衣钵，在下恕难从命。学医济世我当义不容辞，我自知非学医之才，还望前辈另择佳才。”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华丘只得作罢，随遇而安了。

“说来你我有缘乃是上天注定，你不肯做我的门人我自然不能将你如何，你且随我来吧。”

长空跟随华丘上了黄山之巅。烟霞渺渺云海茫茫，鸿鹤飞过留下苍凉的悲鸣。在这烟霞云海中幽深仙洞不下数十，亭台轩阁不下数百。他们在紫烟阁前停驻了步伐。“到了”华丘自言自语。长空不知华丘来此合意，只好静观其变。“这可是我黄山的禁地，你瞧瞧，这外面布了天雷结界，一旦有人闯入必然粉骨碎身，除了我没有人能进的来。”

“你带我来此做什么。”

“这里珍藏着我毕生的心血。”华丘不禁有些自傲，深情的看着这座不算雄威但古风依旧的阁楼。

阁中也是门窗紧闭，若不是从窗外透露进些白光房间中暗如黑夜。他们从楼梯径直上去，踩得木板“吱呀吱呀”作响，摇摇晃晃似乎整个世界也要摇摇欲坠似的。长空观赏这里面的一切，充满了神奇与诡异。房子里盛药的箱架堆积的满满的哪怕每一个角落，除了一点立足之地不再有任何空间可以容身。

只见华丘从一个精致但已然陈旧的架子上取下一个木盒，花纹别致但经历岁月沉沦失去了他原有的光泽，堆积这厚厚的灰尘。打开盒子，一块黄布将不明之物包裹的严严实实，揭开黄布方才一目了然原来是一个不甚精致的小盒子，华丘将它缓缓拿起如持珍宝。长空目不转睛，自也不敢呼吸，生怕这一呼吸，这玲珑木盒便如同尘沙一般，灰飞烟灭。华丘打开，展露眼前的是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儿。莫名其妙，此不过是一粒看似普通的药丸儿，为何他会将之视为珍奇。

“这可不是普通的药丸，此药乃九九八十一种名贵药材煅炼而成，且又融合了天罗山的还阳草的精气，有起死回生之功效。在身负严重内伤的情况下，他可以使你在弹指之间复原如初。”华丘低声细语，好像隔墙有耳似得。

“此小小丸药尽有如此之疗效。怪哉怪哉。”

“本门炼丹之术乃是开山祖师炼丹圣手孙思谷所传，而今算来已有千年之载。”“此丹已经炼成数年，一直无所用之处，今日我将此物赠与你，也不枉我一番心血。”

长空连连推辞“此物既然如此贵重，在下怎敢受之。如今您身中剧毒，请留下医治。”

华丘仰天长笑“我首白如雪，年事已迈，得知天命，已然不能在做一番事业，即便能活千年百岁也不过是虚度光阴罢了。而你们正着风华正茂，日后定能成就大事，维护武林正义。”

东海三仙邀天下豪杰前去东海望月峰破解珍龙一局。长空飞雪年少有为，数江湖风流人物，且名如锦云遍布江河，天下英雄无不对长空大名如雷贯耳。当年华山论剑，玄真子对他一目倾心，便想与长空修得忘年之交。数月前玄真子便飞鸽传书邀他前来。东海三仙乃是世外高人，曾风靡一时，虽说如今退隐江湖但一提到东海三仙的名号江湖自然是要震上一震。即便长空对生活是恬淡的，一向不喜参加这类规模宏大的聚会，但玄真子盛情相邀，若不去倒是自己不懂礼术，将来还怎么在江湖中立足。

思虑周全，遁光乍现，便消失在云野之间。

东海三仙邀请的除了五岳剑派，还有昆仑派的长空飞雪，峨嵋派的清风道长，青城派的无尘真人，甚至还有邪派中人天沧派的绿袍老祖等，可谓群英荟萃。如今正邪相逢，免不了纷争肆起。但如今身为他客且又在东海望月他人之地，不论正派还是邪派，都是要顾及身份，一旦挑起祸乱，对谁都没有好处。于是唇枪舌剑了几句便向望月之巅而去。

名山大川不下百座，但比起这望月峰却稍有逊色。话说在望月峰观月别有一番滋味，此地一年四季皆是月圆之夜。此番盛景使得才子佳人慕名而来，花前月下无不浪漫。传闻当年词圣慕容岚云游四海恰巧路过，偶然举首望得天上明月圆如玉盘，月华如练，地上碎石亮如白雪伸向遥遥千里之外。可今夜非十五之夜，却可见月儿圆滑，不禁万千感慨，之后写下著名的《望月散记》：‘奇峰望月，遥遥千里，坐落在东海烟霞之中……’

玄真子从天玄镜中得知各派中人临山而来，早早的命弟子们准备好了酒肉，等待客人的大驾光临。

望月峰虽然没有华山、或者峨眉高耸，但山路甚是崎岖，悬崖万丈看得人触目惊心。恨不得提了十二分的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摔得粉身碎骨。今昔正值春风得意，当是万紫千红争奇斗妍之季，一路上只见草木葱茏，却未见花瓣一片，或许这随东海多变的气候有关。风霜雨雪六月天，在望月自然再也正常不过的现象。经过两个时辰的攀岩，望月之巅近在咫尺，但此时此刻，大家都已经筋疲力尽了，‘哎哎。。。。。’叫苦，脸上苦相变化多端，若说观月是望月一景，此时此刻浩浩荡荡的人群难道不能算作奇景之一么。

路遥漫漫，大家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看着满桌的酒菜无不垂涎欲滴。来者大多是东海三仙的旧识故交，因此无有太多的拘束，宾至如归。东海三仙中的玄真子与苦行尊者盛情招待，举杯畅饮，酒香肉香飘荡在望月之巅。

酒足饭饱，自然言归正传，并有人提出想看看珍龙棋局。玄真子微微一笑说：“大家莫急，待会儿自然会见的。”

众人随玄真子来到望月之巅百里内的摘星崖，此地寸草不生，除了冰冷坚固的石头，就是层层烟幕阻隔在眼前，看不见前面的一切。“到了。”

众人面面相觑，除了石头就是烟海，那珍龙棋局呢。

有人按耐不住了：“珍龙棋局呢。”

“玄真老道就别买关子了，珍龙棋局呢，给大家一睹为快吧。”绿袍老祖一派老气横秋的样子，看得正派中人暗生不爽。

玄真子手呈拈花指诀，轻轻一弹一道蓝光射出陷入了烟幕之中。而后那云烟像帷幕一样慢慢的拉开。放眼望去，远处的云层之中呈现出一个庞然大物，像是一个棋盘，棋盘上已经摆了棋子黑白二色。在棋盘的另一边坐着一位貌不惊人却仙风四溢道骨不凡的老者，他正是东海三仙中号称‘铁剑道人’的银灵子。此时来者看得皆是目瞪口呆。

“这便是珍龙棋局。”

“都说珍龙棋局怎么怎么厉害，看来也不过如此么。”百花教的欧阳孤独说。

玄真子知道欧阳孤独乃是前任教主欧阳兰颖的庶出，自欧阳兰颖死后便将教主之位传给了他，百花教在他的领导下日益强大起来，虽说他聪明，但江湖阅历尚浅，且过于孤高，不知天高地厚“大家有所不知。此局乃是南宋末年棋圣无崖子结合道法玄术所创，威力无穷，会摄人心魂，若心术不正道根不净，切勿入内。自创以来，只有少林的虚竹法师无意破解。只因阵居奇幻，后来就被封印在碧波崖中五百多年。我兄弟三人云游太虚时路过碧波崖，忽见此地探出股股仙气，于是寻将过去。或是有缘吧在洞中发现了这珍龙棋局，还保存着当年虚竹法师留下的阵局。但我们发现这残局还未结束，用了九九八十一天的时间终于将僵局破解。自以为完全破解了残局，可是三年前我遇到一位高指点发觉此局还有可探之处，他告诉我江湖将发生一件创世以来的灭顶之灾，三年后会有人前来破解珍龙棋局，而能破解棋局者定能救世。今日能破解棋局者会得到一件旷世奇珍。”

虚荣之心人皆有之，在没有揭露结果之前‘救世主’是每个人心目中的目标。权利地位是每个人梦寐以求的。今日破局者更多的是抱着在众英雄面前展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吧。或许什么宝物不宝物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

“什么宝物。”

“天机不可泄露，赢了棋局自然会知。”

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但没一个敢站出来。

头戴紫金冠，手持宝剑，风度翩翩，浓眉大眼，满面红光，举止之间端庄气派，出落的水灵，若不是细细看来，还真以为他是个姑娘呢。他就是古剑山庄的少庄主人称‘小潘安’的明邵阳。“我来”他从人群中崭露出来，他身边的姑娘拉了他一把，似乎在示意他不要去。

玄真子看看眼前这位美丽如仙的少年说：“果然英雄出少年，请。”

明邵阳如轻鸿一般，飘然过去。随之烟幕自然合上，内中是何情形众人自是不得而知了。扫兴之余，玄真子幻法一现，那天玄神镜便出现在空中。虽然不能直观云幕之中，但里面的一切在天玄镜中自是一目了然。

明邵阳看看周围的一切，除了层层雾霭，别无旁骛。只见棋盘对面的老者已然闭目养神，丝毫不在意他的到来。安静，除了呼呼的风声，可以听见自己紊乱的心跳。虽说自己在围棋上的造诣还算不错，但如今要对决的可是高手中的泰斗，紧张乃是人之常情。

“古剑山庄明邵阳拜见前辈。”他上前抱拳以礼。

“英姿飒爽，气宇不凡，果然是人中之龙，不愧为古剑山庄的少庄主。”银灵子微微睁开眼睛“只不过太过于心高气傲。”

明邵阳听着应银灵子给他的评价，年轻气盛的他自是心中大有不爽，也不知该如何启齿，于是在棋局中坐定了。

“来者是客，请先落子。”

明邵阳看着棋盘上的局势，却看不出一点眉目，手持着黑子却不知道所落何处。虽说勉勉强强落了几子，但月下似乎越没有头绪。“为什么，为什么。”明邵阳不住的自问。此时他的思绪变得混乱，一股力量正探入他的内心深处。欲断难断肝肠寸断的情境似乎又出现在他的眼前。

先是与心爱的女人花前月下。而后又转变成寒冷凄凉的月景，女人身着白衣静静的躺着，胸口不住的滴着血液，染红了身边的土地，少年抱着她，冰凉的像一块寒冰，珠泪滴落。心伤欲绝。

回归于现实之中，明邵阳方才恍然大悟，刚刚不过是场梦而已，为什么会如此的真实呢。

人生在世为何会有诸多巧合，还是天意戏人。与叶湘同出师门却爱上了同一个女人安然。当年应为安然爱上了叶湘，自己一念之差而错手杀了安然，虽然过去了数年，但依然受着良心的谴责。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人生在世误事繁多，忘却该忘记的。”

“我如何才能忘记。”

“勇于面对。”

虽然明邵阳落败而出，但他明白日后将如何面对自己的人生。，

“不知还有那位朋友上前领教。”

绿袍乃魔中之尊，且又应为魔功高强着称，自不会将这些把戏放在眼里。并未向玄真子请示，移形换影进入棋阵之中。绿袍正襟危坐“银灵子，多日未见别来无恙。”

银灵子示意让绿袍先落子。

暗箭伤人一向是魔道中人屡试不爽的手段。绿袍手捏一枚子，拿捏了九层内力，当银灵子低首眼观局势之时，乘其不备，绿袍将那枚棋子向银灵子的面门弹射过去。速度快如飞剑，连空气也被磨擦的火光飞溅。

银灵子一跃而起，势如飞燕，运行先天罡气，将那枚棋子弹射回去，正巧落在棋盘一处。

局外观战之人，个个面容严峻，气息不敢喘，暗暗讨论破解之法。

“少爷，银灵子的棋艺果真如此高强么。没想到名邵阳输的尽是惨不忍睹。”

“银灵子的棋艺天下第二，除了我师父江月郎，无人能敌。当年紫禁之巅一战，若不是无意中以半子落败，想必当今第一的名号定是银灵子。”

“少爷，您深得江师父的真传，我想您一定能破得了棋局。”

两个时辰过去，绿袍显然招架不住，急的心惊肉跳，脸颊也微微的颤抖。虽说没有受棋局中摄魂之术的干扰，但已然元气大伤。

“难道真的无人破得了此局么。”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一道紫光自人群之中飞射而出，进入烟幕中，化作一位翩翩潇洒的少年郎。“晚辈龙雨阳，特来领教珍龙棋局。”

“落子吧。”

龙雨阳捡起一子，不假思索，落定局中。

三十子落下之后，银灵子不禁一怔，万万不曾想到，尽有人能与他对决十子之外，奇才可嘉。又将他打量了一番，此子天庭饱满，眉宇间灵光一现。“小兄弟棋艺颇高，可得什么高人指点。”素闻银灵子与江月郎曾结恩仇，也不加以掩饰，“实不相瞒在下乃是大明国手江月郎的入室门生。”银灵子蓦然低首，发现此时大局已定，龙雨阳以一子遥遥领胜。直至此时银灵子方才哀叹道：“常言道，名师出高徒，长江后浪推前浪。即便你师父今日前来，恐难顺利破阵。我输了，输的心服口服。”说着，发出了一道信号箭。

忽见烟幕中有红光射出，人们也不知道发生何事。

玄真子暗忖莫非有人破了阵局，苦行尊者不敢料定，默然无语。

对内中的局势一时众说纷纭，妄加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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