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阁楼 第二章 不期而遇救残命 山中阁老断本性

谁与谁相遇，真正需要的就只是一个字——缘。

也许他和她历经种种没有办法预计到的痛苦和伤害才能见面，就正如佛语所说，前世的五百次轮回才换得了今生的擦肩而过。然而谁能确保这次擦肩而过一定是完美的故事，假如相遇时，你们并不明白彼此的心意，并不明白上天的安排，发生误会，产生矛盾，升级痛恨……

最终伤害、别离，那恐怕只有等到一生将要终结之时，沧桑的脸颊留下浑浊的泪，再也不能挽回看似平淡无谓却最最珍贵的擦肩而过。

在死神吱呀开启你孤独的房门时，你会虔诚的许下最后一个心愿，来世再与他（她）相遇吧。

春日里的阳光会吸引很多在冬眠里寂寞难耐的生物，尤其是这三个孩子，他们急于奔跑在山岗、丛林、溪水旁，来采撷值得他们炫耀的活力，奋力去打破整整一个冬季的沉闷无聊。

唐小姐在昏睡中也朦胧的嗅到春日暖暖的气息，好像她此刻回到婴儿时期，正被父母亲怀揣着，幸福又温馨。

而事实上，她的体温在慢慢降低，溪水丝毫没有暖和的意思，它渐渐流着，带走了她一分一秒生还的希望。

“少博哥哥，等等我啊”

“嗯，你小心点，我等你，唉，把手给我……”

两个孩子的声音，那样纯净，是一尘不染的通光宝玉。

男孩的声音显然已经变声了，显得低沉厚重，女孩的声音清脆，跟着林间的鸟儿叽叽喳喳，在男孩面前有些撒娇。

“少博哥哥，干嘛要起这么早啊，山上什么都没有。”女孩子声音有些生气，但是还那样的惹人疼爱。

“紫芙，抓着我的手，看那山头是不是比起冬天那次来时的光秃秃变得绿茸茸啊；喏，这柳条上的小嫩芽比你的泪珠儿都大了，看它的枝皮上有绿色的光泽，过些日子它粗壮了，哥哥就可以给你做柳笛了。”

“啊，真的，不要骗我，我要那个声音最好听的。”小女孩的声音是阳光照耀下的溪水之中鹅卵石，竟然泛着耀眼的光泽。

唐小姐隐约中听到这些话，感觉是一种美的享受，浸在水中的手指被唤醒，由麻木感觉到清凉。

“来，站在这石块上，闭上眼睛。听，头顶的山林中的鸟叫，想象我们一会儿可以看到的绿光。有没有感觉到风儿来自远方，它与你牵手，轻轻拂面……”

唐小姐聆听着那个男孩的声音，低沉的像春风一样温柔，来自远方，温暖她的手指，轻轻拂面。

是风儿，还是他的声音，柔柔摘下了她头上的丝带，飘进溪水，顺流而下。

“风儿推着溪水，给我们送来远处的消息，你脚下的溪水竟然拥着一……缕……丝带……”他的声音渐渐与梦境相随，却顿住了。

“哥哥，好美啊。呵呵。”

女孩睁开眼，她脚下的溪水中确乎是有一缕丝带，她想俯身捡起，男孩早已经揽起了它，

“哥哥这是你要送给我的吗？”女孩声音中满是开心，

“啊，那，那是血么？”女孩的声音顿时跟着她的手指厉害的颤抖起来。

而男孩则顺着溪水开始往上奔跑，溪水真的送来了远方的消息。她的生命注定要为他停留驻足。

男孩拼命奔跑，冥冥之中存在某种动力，要他去寻找些什么宝贵。女孩在后面追着，男孩的认真和严肃吓坏了她，聪明的她知道此刻不再适宜撒娇。

唐小姐伏着，她意识到心跳敲着地面，而他的呼吸跟随着他的脚步近了，更近了……他急促的不顾一切的淌进溪水，她感觉到溪水的抖动和他的体温，似乎阻止了那个喋喋不休的伤口。

果然，他看见了她，冲过去，而女孩则是尖叫一声。

女孩小小的年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状况，她习惯拥有了的美丽和眼前被摧残的美丽相互对比碰撞时，就是对她的残忍。

男孩坐在溪水旁低矮的石块，抱起软弱成一滩的唐小姐，就像拦起了刚刚的丝带。他感到她身上的冰凉，但却坚定的意识到她早晚会醒过来的，他脱去身上还穿着的面马褂，幸亏母亲今天早上叮嘱了他。

包裹在她的身上，双手捧着她的手不断的送着呼气，用刚刚捡来的丝带捂住那条长长的口子。

“少博哥哥，她，她会不会，死了？”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颤抖着就是风儿撩动的柳条。

“不会的，紫芙别害怕，”男孩低沉的声音显示出他的成熟和稳重，接着他向西周望望，突然眼中出现几分惊喜，

“紫芙，看到那个石块上灰绿色小草了吗，乖，过去把它摘过来，不要哭了，没事，坚强一些。去吧。”

小女孩听了哥哥的话，点点头，用袖子拭去泪花，慢慢向那个方向走去，男孩的话语中透露着坚强语气，他在鼓励着涉世未深的孩子，他的双眼始终没办法离开那个瘦小的孩子，当然他怀中的女孩也让他感觉到了渐渐回升的体温。

小女孩把草采过来，男孩用石块将它们磨碎，他细心的检查她的伤口，大部分都是浅浅的小口子，就是不敷草药也能痊愈，更何况一个晚上过去，应该也自身恢复的差不多，只有她的手腕上那条长长的口子似乎还在不知疲倦的挥霍着她的血液，他也明白了这只手为何总是暖不热。

男孩将草药敷在伤口上，因为药草很少，他又不能离开这两个女孩中的任何一个，只能暂时将就一下，况且，他隐约记得这种药虽然止血效果不错，但好像有一种弊端。

而此刻尽管他表面沉着，但并不能那样理智的去想出来其他的办法，止血是最重要的。

他用石块的尖利扯下自己的长袍包裹着，再用丝带系好。

“紫芙，来帮哥哥，让我把她背起来，咱们快下山，爷爷一定能救活她。”于是两个孩子急忙下山，他的脚步蹒跚却坚定，她的脚步错乱却善良。

唐小姐感觉到来自他的温暖，那怀抱让她幻想中的世界又渐渐清晰起来。

他帮她阻止了伤口的贪婪，那只手任凭他的缠绕。她伏在他的背上，她能听得到她此刻的心跳不在跟那个冰凉的地面交谈，而是有一颗温暖的，同它一样跳动的心，不停的呼唤着，帮她寻找回家的路。是上海的那个他回来了吗？

“紫芙，你把这个姐姐受伤的手臂支起来，或许能减少一些血流。”

女孩的手这时不在颤抖，她尽力让它平稳抬升，她要救这个姐姐。

唐小姐能体会这种幸福，源源不断的热流传递给她的手，没有丝毫消耗的流过那道伤口，成千上万倍的涌进她的心房。她知道心房那里会像这山林中一样开始春天的复苏，虽然她看不到山林的美丽，但心房中一切就像这两个孩子为她呈现的诗意画境。

原来姐妹不需要血缘维持，而是那个叫紫芙的精灵跟她的相随相伴，但谁又能预料未来的世界，她看不到精灵，只看到恐惧，不来源于现在的紫芙，而是无法挣脱的贪婪和欲望。

“爷爷，救命啊。爷爷……爷爷”，

两个孩子在看到远处的小茅草屋时，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大声叫喊，他们的声音在山谷中悠悠的回荡。

那回声飘进唐小姐的耳朵，她意识到那条伤口好像被这美丽吸引，瞬间凝固。她在隐隐约约中立下誓言，一定要睁开眼睛看见这两个给她带来春之消息的天使。

山麓处的茅草屋在寂静的早晨像被梦想笼罩着，女孩儿稚嫩的声音击碎了那里的安详，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

这所茅草屋竟然会凸显伊人一次又一次的命运转折，而它之所以能够承载也恰恰是这不会被轻易打破的场景，它古老而神秘，即便它是再平凡普通不过，但一位仙子漫步在人间山谷的幽径之上，又有谁能解读出她修炼了千年造化的曼妙身姿。

女孩急速奔跑，口中的呼唤因风而加速。

终于那座茅草屋里出来了鹤发童颜的老人，这时男儿也随即而来。

“爷爷”这个名词唤醒她藏在心底的小秘密。我从小没有见过爷爷，那个名词对于我来说是种向往，是一种神圣。

唐家里上上下下对于他的有关重重总是守口如瓶，有时我会觉得自己可怜，为何这种在别人家庭看似那样平凡的情感位置，在我周围却是空空如也。

但在梦中却常常能见到祖父，他背对着我，允许我叫他爷爷，允许我在身边的小茅草屋里为他煮粥熬汤，允许我伴着清脆的鸟叫翩跹起舞，允许我从背后勒着他的脖子缠着他给我讲山里的故事。只是那永远只是背影，永远只是背影。

唐小姐坐在她梦中的摇篮不知向谁不停地柔柔丝语道。

或许伤痛和昏迷对于个人而言就是一场梦和一次旅途，只是有人幸运，会被叫醒或拉回来，而有人会更加幸运走向更加美丽的没有终点的终点。

由此说来死亡对于死者或许是种享受，生还的我们在极度恸哭挽留之后，还是祝福吧。

爷爷细心检查孩子的伤口，他嗅过那道伤口上男孩敷上的草药味儿之后，并没有去摘除。

男儿急切的询问唐小姐的情况，爷爷出了茅草屋，精心挑选屋外晒着的多种草药，

“她性命无大碍。”

男孩儿松了口气。

“只是春夜寒重，她体内阳气大失，需要慢慢调养。”

男儿不觉又叹了口气，继而忽然记起什么，急切的问，

“爷爷，我好像记得那种山草药并不是十全十美，究竟是什么？”

“会留下疤痕。”

老人很是平和的说道。

男孩儿却顿时惋惜不已，他清晰的知晓那只手臂的完美，况且她正值青春年少，而却因为他的失误留下那条长长的伤疤。

老人似乎能看懂一切，仍旧平和的说道，“孩子，不要自责，那样的情况下，当然是止血最重要，你该记住的就是，你救了她的性命，她只会对你充满感激，不会责备你的，况且世间之事又怎会做到十全十美。”

老人显然意识到孩子的烦恼，他深知那道伤口本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但对于一个孩子来说，在危急关头还能沉着救人已经是十分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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